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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他安抚着怀中哭泣的人儿,无力地用手背蹭她脸上的泪痕,尽管他动作再轻,可那还剩下骨头的手仍是有些硌人。

      “我要你向我保证,不可再让人伤害你,你也能自己伤害自己。”

      “你都瞧见了?”赵炳楠停下手中的动作,声音如掉入湖底,“吓到你了吧,三千六百刀,西王死之前被人割了三千六百刀,每次我想退却的时候,就割自己一刀,你看,我竟然有那么多次想退却,我有何颜面见他们。”

      司予这才知道,他自残自囚了十年,母族之殇,父族之过,世间本无双全法,他摆不脱、逃不掉。

      “司予,我很快就能好,剩下的事,交给我,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弄伤自己,我还得保护你。” 他说罢笑着吻她的发丝,从她头下的软枕边拿起之前握在手里的东西,承到他与她之间。

      金丝香囊精致依旧,与一直带在司予身上时一样,散发着金色的辉光,细闻仍能闻见茉莉幽香。这是赵炳楠出发前,司予给他护身用的,没曾想他一直护着,像护她那样护着一个香囊。

      “还给你。”

      “这……你握在手里的是这个?”

      “诏狱中肮脏,不能污了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多亏了有它。”

      司予听罢捏了捏他的嘴角,让他莫要胡说,“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让它护着你,你我护着我便是。”

      赵炳楠并非胡说,诏狱之中,新皇下旨,勒令厂卫使他承认残害手足之实,要他交代江湖杀手组织冷月堂的踪迹,他不认不说便用酷刑逼迫,烧红的尖刀一刀刀划开皮肉,直至再无好肉可划,他仍未开口说一句话。支撑着他残活于世的,是紧握在掌心中的一缕茉莉香。

      他又一次将唇落在司予的发丝上,下巴抵在她的头尖,他问她:“头上的伤怎么弄的?”

      “不小心磕的。”

      “腿上是伤是不是还没好全。”

      “嗯。”

      “司予,愿意做皇后吗?”

      “不,我不,我不做皇后,我是你的妻子,不做别人的。”

      “假若,我做皇帝呢?”

      司予抬头,赵炳楠晶莹深情的双眸中神色难辨,她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着急去找赵炳楠,未问宗庆为何昨夜能让自己将赵炳楠从诏狱中带出来,也不知赵炳楠知否知道这些天外面都发生了何事。可是这一刻,她不想再知道,她只想永远守在他身边,携手终老,她朝他点头。

      此时,李嬷嬷在门外低声喊郡主,说沈家夫人此刻在客堂等待,司予听罢一惊,对赵炳楠说:“糟了,我忘记让人告诉沈夫人了。”

      她边起身边将事情原委告诉赵炳楠,随意整了整鬓发,匆匆朝客堂去,她答应过沈南慕要好好照顾沈夫人,可现下不足一日就有了这样的过失。

      司予赶到客堂时,沈夫人带着孤寂的侧影一如往日般端庄优雅,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坐在那里娴静得仿若一株兰花。

      司予心里揪得发紧,昨夜她指定忧心等待了一宿,一时更觉得对不起沈夫人,思量着待会走到她跟前一定要主动道歉。

      沈夫人见司予前来,暗沉的眸中忽然有了光彩,她起身迎司予,捧着司予的脸看了又看,看出司予哭过,却未多问,只是柔声道:“昨夜回到这里睡的?”

      “嗯……对不起,我忘了跟您说了……”

      她将司予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来回摩挲,眉心聚满了愁思,“娘昨日是不是把你吓到了?家里哪儿准备的不妥当,你告诉娘,娘改。”

      司予连忙摇头说:“不,很好,您很好,府中的一切也都很好,我……晋王殿下身体不舒服,我得在这儿照顾他一段时间,我……我过几日便回去。”

      她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沈夫人,生怕自己哪句话会刺激到她。

      却见她笑着看着司予,良久才说:“那娘这就回去给你收拾东西送过来。”

      “不用麻烦,这里都有的。”

      “是啊,你瞧娘老糊涂了,娘待会把你用的药给你送来。”

      “我让人随您回去拿。”

      她温柔地朝司予笑,轻轻拍了拍她在手里的司予的手,说:“希儿啊,没吃早饭呢吧,娘给你做了,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来,趁热吃。”

      说完她让身旁的丫头打开桌上的食盒,端出各色小菜粥食,简单却精致,每一道都恰到好处地对上了司予的口味,沈夫人在一旁看着司予吃,忧愁的眉心渐渐舒展开。

      她未告诉司予,昨夜她出了佛堂发现司予不在,等了许久还未归家,便让人出去寻,找了半宿也未找到,急得几次晕了过去,她害怕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又消失不见,害怕晚上一个女孩会遇到危险,怨自己不该丢下孩子去佛堂念经,责怪自己做得不够好,没有留住女儿,责怪自己太心急,将孩子逼的太紧。天蒙蒙亮,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昨夜有人看到郡主带着一个受伤的男人进了郡主府,寻至门口站了许久又折回,撑着精神为女儿做了早饭送来。

      又说了几句话后,沈夫人看出司予心中牵挂着旁的人,知趣地回去了。只是两个时辰后,从将军府到郡主府,跨越小半个京城,源源不断地有仆人送来补汤补品,点心吃食,和昨日不同,今日的不光给司予,还给赵炳楠。

      窗外忽起了大风,吹开窗扇,吹浮纱帐,几片青黄的落叶飘零到窗下的案桌上,赵炳楠靠坐着,手虚弱地覆在羽被之上,透过层层叠叠的光影,看到窗外正在梧桐叶上蔓延的秋色,似乎能感觉到冷气从土地深处悄无声气地缓缓生出。

      他仿若一块冰雕,死寂地看着一切。

      司予吩咐过此间屋子不许任何人靠近,她亲自端着补汤走入,顺着赵炳楠死寂的目光,瞧见窗子大开,放下药汤走向窗子。

      披肩的乌发被吹得纷飞,她踮起脚尖,轻薄夏衣因抬手宽袖半褪,露出的胳膊纤细白嫩,有些费力地拉上了窗扇,将吹乱的鬓发拢只耳后,朝他说:“起风了,你现在见不得风。你想做什么,等伤好以后再做,喏,先把这个喝了。”

      赵炳楠被司予盯着,一滴不剩地将补药都给喝了,他抬手捏着司予的下颌,说了一句:“我家娘子如此霸道,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怎么,你后悔了,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那我可舍不得。”他深深地看着司予,说,“今日你光顾着我,你的伤可换药了?”

      她忽闪着星月般的眸色,避开赵炳楠的目光,她确实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伤这件事,轻咬嘴唇,随意嗯了一声,却见他神情严肃起来,凝视着她。

      两个皎皎如天上月,人间玉的人,如今一个比一个伤得重,无论是布衣还是王侯,都如草芥般轻贱,唯有那些真心疼惜你的人,才会为你喜哀而牵肠挂肚。

      “让我看看。”他拉住司予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微凉的鼻息打在司予的睫毛上,他颤抖着指尖去解缠在司予头上的纱布,仿若比感受自己的遍体深痕还要疼。

      他从羽被下摸出司予要涂的药膏,她一惊问:“你何时拿的?”

      赵炳楠仿若没听见,不回他,只是身无旁物地将所有的精神都凝在司予的伤口上,和此前一样,上药时动作熟练轻盈,“是不是赵炳睿弄的?”

      司予一怔,抬眼看到他深若寒潭的眼睛,这一刻,她知道了那些自己有意不提及的所有变故,他都知道。

      这日,司礼监掌印宗庆以太后懿旨昭告朝堂,大成军队出发北疆那夜,天雷滚滚,一道裂天闪电劈掉了大成太庙前的牌匾,一金丝楠木匣子掉落在正在祭告大成先祖的沈太后和诸百官面前。

      先帝竟留有遗诏传皇位于晋王,一时引得朝堂轰动,从赞誉福王帝王之勇到口诛笔伐他囚禁储君。六部尚书、殿阁大学士、督指挥使司等肱骨之臣联合上书,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要晋王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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