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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总把头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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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型的马车走起来却也不慢,日夜兼程,三天就到达了目的地。
车马远远停在巷口,这份华丽实在与此行气氛不符,所有人已换上素色衣衫,车厢也围上了青纱,方兰亭派人先行通报。
几个白纸幡立在万远镖行门前,在风中哗哗作响,更增加了几分凄凉。
走到门口,两声鼓响后,一群麻衣孝帽的人踢踢踏踏的拥出来,低头嚎哭。前面一个粗壮的汉子,被人搀扶着,头缠绷带,惨然哑声,“庄主亲悼,在下感激不尽。”抬头看到纪采,马上望向方兰亭,骤惊之下表情十分扭曲。
方兰亭上前一步,抱拳一揖,“王老英雄疾終,乃是武林之不幸,还请少把头节哀。庄主,这位是万远镖行少把头,江湖人称铁胆侠的王晓生。”
“少把头节哀顺便,多多保重。”纪采微微弯了下腰。
“是,庄主请进。”
纪采早请教过关于拜祭的礼仪,此时做起来规矩得体。看着方兰亭摆好祭礼,灵前的人都跪拜哭谢,她思及自己也是与亲人生死永隔,险些失态,急忙走了出来。
鼓声不断响起,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哭声也是一阵接一阵。纪采默默坐在供来宾休息的祭棚里,不管认不认识死者,身处凄凄之处,心情难免沉重,何况她还算是同病相怜。
陆续有人过来和方兰亭打招呼,方兰亭又忙着帮纪采介绍。她也记不住谁是谁,只是重复着同样的寒暄和动作,“幸会幸会”“久仰久仰”说的嘴巴都酸了,反正每个人看见她也都是同样惊讶顿住的表情。
好不容易有了间隙,赶紧坐下喝茶润润喉。
“庄主,那边有个人看你好半天了。”楚楚耳边悄语。
随着楚楚的视线看过去,对面棚下站着一个人。确有些似曾相识,可问题是她在外面根本没啥熟人,这人是谁呀?
对方颔首致意,纪采回报微笑,一个愣神之后再看,人已不知所踪。
“庄主,少把头找到属下,说晚上要来拜会庄主。”方兰亭低声汇报。
纪采这边点着头,那边还在苦想,刚才那人究竟在哪里见过?会不会是长得像以前的某个同事或朋友呢?
一行人在貌似会客厅的房间里,等到天黑。
敲门声响起,站在门边的沈练打开门,王晓生咚咚的走进来,头也不抬,猛地跪在方兰亭面前,“晚辈无能,不能为家父报仇!方总管若能替晚辈报得血海深仇,来世愿结草衔环报答大恩!”
这一举动让满屋子人看呆了,方兰亭尴尬的侧身避过,一把拉起王晓生,把他的身子扳向纪采,“少把头尽管向庄主直言,只要匡扶正义替天行道之事,玲珑山庄义不容辞!”
“令尊不是病逝吗?报什么仇?”
“家父死因蹊跷,不得不说是因病而亡,他……他老人家是被人害死的!”
“少把头,请坐下慢慢说。”纪采看到王晓生的额头青筋爆鼓,真怕一会儿就要血花四溅,“楚楚,给少把头倒杯茶。”
“是!”身后的楚楚清脆的应了一声。
王晓生闷头坐下,突地又站起,“其实家父早于半月前就已经……就已经……我没用!我没用!不能报此深仇!”他顿足捶胸的哭起来。
众人齐齐愣住,一位膀大腰圆的壮汉哭天抹泪,看起来有些滑稽,却是极度悲哀。
“五月初四,家父如常留宿赏莲阁,然初七仍不见出来,我只好亲自去找,发现家父俯卧床边,早已断气多时!”王晓生粗重的喘息着,半晌,才抽噎着开口。
“王老英雄每年五月初四闭门谢客狂饮二天,江湖尽知,少把头怎么就认定是被人害死呢?”
“闭门谢客是真,狂饮二天是假!虽然每次搬进十坛老酒,可最后都要倒掉!”王晓生瞪起眼珠子,看着问话的方兰亭,似乎很生气他的不知内情。
“家父此举是为了纪念老友枯枝道人。多年前,他们二人约好在五月初四赏十年一开的金合欢,痛饮十坛老酒。可是在与血尊双魔的恶斗中,枯枝道人为家父挡住致命一击,最后虽斩了双魔,但道人却力竭血干而死。家父痛失老友,感其救命之恩,不肯独醉,每次都是滴酒不沾,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这次,酒没有被倒掉,是被喝掉的!”
“你怎么确定不是倒掉而是喝掉?”可人忍不住插嘴。
美女到什么时候都是受欢迎的,满脸戚色的王晓生居然柔和了语气,“家父确是一身酒气,何况倒酒这件事向来都是我做。家父让我祭酒,就是为了铭记枯枝道人的大恩。”
“也许老镖头突然想喝酒了呢?”
“十几年的习惯绝不可能一夕改变!”王晓生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胸前血迹斑斑的绷带,“我察觉事情有异,故意隐瞒实情,称家父染病不起,其实是让一个武师假扮家父卧床。如果家父真是为人所害,凶手得知消息一定会再回来的!果不其然,三天后的夜里有人闯入,将武师刺死,而我……技不如人,连仇人的影子都没摸着就已受伤!”
“如你所言,是不是另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王晓生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家父当时手里紧紧抓着这把东西。”
方兰亭接过去打开,是一堆黑乎乎的碎屑,他仔细的翻检着,轻轻拈起一小块,“是棉布的灰烬,僧道服常用的布质。”
“当年家父留下枯枝道人的一片袍襟,见衣如见人,年年都要祭拜。如今却被烧毁,实在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你能确定这就是那片袍襟吗?”
“能!你们看,这上面的黑渍原是衣袍上的血迹。”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线索吗?”
“若查得线索,我自己早去报仇了!家父生前一直替玲珑山庄办事,你们难道想袖手旁观吗!”
“少把头稍安毋躁,玲珑山庄绝无袖手旁观之意。请少把头好好回忆一下,老把头与何人结仇或是否受人威胁?”
“家父一生磊落,岂有结仇受人威胁之事!”王晓生略有不满瞧了眼问话的方兰亭,回答,“唯有枯枝道人之死,乃家父平生大憾,不过倒是曾听家父提及,似已访得老友后人,颇为欣慰,谁知竟无缘相见,家父在天之灵如何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