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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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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上看离水”与赵华庭隐居之念相悖,陈碧玺出言时,心底自有纵容赵华庭毁约这层思量。
而赵华庭闻声后,久久未言,只是端着一双美目静静地看了陈碧玺,看到其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可是碧玺说错了什么?”陈碧玺趁着马车转弯的档口,选择匆匆别开眼。
赵华庭望着陈碧玺的侧脸,扬唇低笑道:“傻玺儿。华庭既是与你约了去韵南,又怎会再强求看离水?”
“离水也好。沔山也罢。皆是念远。既是念远,那远处纵山河壮丽,又怎抵眼前人半分?”
说及眼前人时,赵华庭再度拢上了陈碧玺的手。
陈碧玺心间一颤,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与赵华庭道了声“姐姐的手真好看”。
“是吗?”赵华庭抬手遮住陈碧玺一双眼,揶揄道,“可华庭发现,玺儿你根本就未在看……”
“现在不是正在看?”陈碧玺扬唇眨着眼,任长长的睫羽翻飞着,反复滑过赵华庭掌心。
“痒。”赵华庭枕上陈碧玺的肩头,凑在其耳畔一声轻喃。
陈碧玺轻笑着逼问道:“既是痒,姐姐何不把手挪开。”
“玺儿不妨猜猜。”赵华庭与陈碧玺卖个关子。
“这。”陈碧玺握住挡在自己眼前的手,笃定道,“自是因为韵南到了。”
“你怎知是到了韵南?”
“如非到了韵南,庭姐姐如何敢遮住玺儿的眼?”陈碧玺回忆着被赵华庭遮住双眼前的满目金色,料想韵南亦该与之一脉相承,该是漫山的金色。
“不错。”赵华庭在陈碧玺答出“韵南”二字时,稍稍抬抬手,却又未将手完全落下,只是不高不低的挡在陈碧玺瞳仁前。
“不过,华庭在此地遮住玺儿的原因并非如此。”赵华庭沉了一口气,无比郑重道,“因为韵南是华庭早早与你我备下的成婚之所。故,华庭希望玺儿你看到韵南时,韵南便是最好的韵南。”
话罢,赵华庭落下了遮在陈碧玺眼前的手。
一个火红的山脉映入了陈碧玺眼帘。
错愕的眺望着那无边无际入眼的红,陈碧玺下意识念了一句“霜叶红于二月天”。
赵华庭闻其提及了枫叶,当即轻笑着执起陈碧玺的手,勾住其腰身,踏步至枫叶间。
起素手连折九片枫叶,赵华庭带着陈碧玺停步于一株高树。
陈碧玺站在高树的枝头往下看,方见她之前驱赶的马车已行至一块极窄的石板。
那石板窄的巧妙,恰与马车的两个车轮同宽。石板下是幽幽深涧,观之不能见底,仅有悠悠云雾,腾涌在其间。
“庭姐姐可是要碎了那块石板?”
陈碧玺凝视着仍在拉拽马车的骏马,已然将赵华庭的谋划揣测到几分。
赵华庭云淡风轻道:“既然走了,自然要走的干净。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想必这断崖上的两道车辙,能与小廊她们一个交待。”
“那我们呢?”陈碧玺握住赵华庭的手,不由自主地将她与眼前人合称作“我们“。
“自是与她们再也不见。”赵华庭娴熟地将掌中的九片枫叶契入身后的高木。
“这是?”陈碧玺打量着身后的高木,只当其内里有机关。
不想,赵华庭指尖一挪,那高木便轰然横倒,径直载着她与赵华庭往那道深不见底的云涧栽去。
“庭姐姐!”见高木竟是栽向云涧,陈碧玺下意识去抓赵华庭的手。
赵华庭与陈碧玺弯眉一笑,却是挣开陈碧玺的手,改勾住陈碧玺的腰,带其点足踏高木而起。
“莫要慌。只需看涧中山色便是!”
赵华庭镇定地带陈碧玺一落一起。
一落一起间,陈碧玺不仅看清了藏在云雾中的漫山红叶,亦在飒飒的秋风中,听清了两人的心跳声,以及徘徊在赵华庭心间的“红叶为媒,旦夕成偶”……
陈碧玺不禁在心底轻轻一叹:这或就是最好的韵南!
只因,她在那人心间。
……
随下落的高木及满目的红叶,行至乱石遍地的涧底,陈碧玺按捺住心间的震撼,理智已然帮她做好了荒野求生的打算。
但携陈碧玺入涧的赵华庭并未在二人站定时止住脚步。
相反,其只待脚尖着地,便拉住陈碧玺,一鼓作气,连穿两个溶洞,直到两人耳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庭姐姐是要带玺儿去看水?”陈碧玺凝视着一片漆黑中的光亮,惊诧于赵华庭竟能寻到这般长的天然溶洞。
赵华庭拉着陈碧玺放慢了脚步。
“华庭记得玺儿自幼便喜玩水。纵是登位为帝君,亦不忘在鸾凤皇城中,建一座假湖景,筑殿于上,题名‘观澜殿’。”
“不错。”陈碧玺跟紧赵华庭,“那曾是玺儿最得意的宫室。”
“是因其取义‘观水有术,必观其澜’?”
“只因它修得宏伟罢了。”陈碧玺轻笑着应过赵华庭与她的试探,坦然道,“碧玺自小便想,若是能依山建一座宫室,室外便是千尺飞瀑,那该是何样的景观。可惜鸾凤国境内少山,只能于皇城内,修一玩物,聊以□□……”
“倒是庭姐姐。”陈碧玺将话头转回到赵华庭身上,“如何想起了观澜殿?”
“那自是因为。”赵华庭的话被水流声盖过。
此刻,陈碧玺已被她拉到了一孔石窟前。
石窟外是如瀑的飞流。
陈碧玺只站在其前,便被震耳欲聋的落水声摄住了魂魄。
至于飞流外有什么……
陈碧玺不敢想。
赵华庭却已是挽着她的手,飞身出了洞窟,直踏红叶。
陈碧玺在看到第一片红叶后,看到了第二片,第三片……
当无数的红叶在其眼前铺陈开,坠让出一块巨幅金底匾额。
陈碧玺错愕地念出了匾额上的三字。
“观!澜!殿!”
拥着陈碧玺的赵华庭则踏匾额入殿,又在一干仆婢跪地时,与众人开言道:“自今日起,本谷主身侧之人,便是本谷主命定之人。尔等可记下了?”
“是。”为首的仆婢低声一应,又问,“不知谷主大人的命定之人该如何称呼?”
“嗯?”赵华庭看陈碧玺一眼,示意尊重陈碧玺的想法。
陈碧玺未急着答,反是转身,静看了半晌观澜殿对面那飞流直下的百丈飞瀑。
那飞瀑,激荡、热烈,呈摧枯拉朽之势……
陈碧玺心道,其状甚似赵华庭待她之心。
思及此,陈碧玺在下坠水流激起的层层水雾间,状似轻佻、实则情深地回眸看向赵华庭。
“称呼什么。谷主大人不是早早就定下了吗?奴只是谷主大人的暖床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