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六章 ...
-
胡副将?
陈碧玺心道,这个姓氏听着有些耳熟?
与她并肩的赵华庭已握住陈碧玺的手,飞身越过门外的护栏,飘摇而下。
两人足尖着地,赵华庭低声解释。
“胡副将便是胡子珊。”
胡子珊?胡子珊不是被她赐了白绫吗?
陈碧玺眉心渐蹙。
赵华庭见状,一边带着陈碧玺飞身登上早就备在客栈外的马车,一边淡然与陈碧玺嘱咐道:“玺儿那日便与孤王写了退位的诏书。如此,鸾凤国无论好事、坏事,都再与玺儿无关。”
赵华庭说得有理有据,陈碧玺听得心惊胆战。
虽然她确实签了退位诏书,但陈碧玺做了那么多次穿书文女主,还从来没见过开局退位,结尾还能善终的女主。
所谓,你不去找麻烦,麻烦未必不会来找你。
陈碧玺头疼的跟着赵华庭坐进一辆外观朴素,内里宽敞的马车。
赵华庭入车后,即驱车夫赶马。
车夫一动,赵华庭便换座到陈碧玺对面,起手翻开一个酒盅,与陈碧玺邀约道:“方才小廊作乱,或是吓到了玺儿。华庭自罚三杯,以示愧意。”
“嗯?”陈碧玺按住赵华庭翻酒盅的玉指,灵巧地取过其握在指尖的酒盅,放置到自己跟前,勾唇摇摇头,示意赵华庭不必如此。
“那且容华庭与玺儿斟酒!”赵华庭起袖欲拿案边酒壶。
陈碧玺目光顺着酒壶一路望到赵华庭的清丽的双眸里。
陈碧玺一望到赵华庭眸中,她耳边顿起了一阵喟叹。
“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玺儿,你我终是逃离了那皇权的泥淖,得了片刻安闲。”
庭姐姐……
陈碧玺被赵华庭这声喟叹惹红了眼。
赵华庭却是提起了案旁的酒壶先与陈碧玺满上,再与自己斟上一杯,含笑道:“此壶盛得是华庭备与玺儿婚宴的碧华。取义‘看朱成碧,玺华不离’。”
可惜“看朱成碧”并非是什么好词。
陈碧玺晃晃手中清波微荡的白玉酒盅,不敢看赵华庭的眼睛。
赵华庭见状,举盅与陈碧玺稳稳一碰。
“叮。”白玉相击清脆悦耳。
赵华庭保持着举盅的动作,再笑道:“华庭本以为此生无缘与玺儿同饮此酒,不想度尽劫波,仍有后缘。”
后缘?
陈碧玺因“后缘”二字,抬眸再与赵华庭一对视。
待看清赵华庭眸中尽是笑意,便抬袖饮尽盅中酒,又将赵华庭手中的酒盅夺过饮下。
连饮过两盅后,陈碧玺起身拿过赵华庭手边的白玉酒壶,摇了摇。
估算过酒壶中约摸还有三两酒,陈碧玺笑看着赵华庭,将案上余下的两个白玉酒盅翻开,依次与早前饮过的两个白玉酒盅排作一排。
排罢,陈碧玺先是拉过赵华庭的手,在其掌心落下两字。
“谢罪。”
陈碧玺的“罪”字写得极慢。起笔时,陈碧玺虽看得是赵华庭的眼睛,想得却是方才赵华庭与她斟酒时,眸中那掩饰不住的笑意。
在陈碧玺记忆中,赵华庭本不是外放之人,但其在她跟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破格之举,都宛如一块块碎冰扔入了一汪死水。
那死水看似从不因碎冰而动,但谁又知,那平静的水面之下藏匿着何样险峻、绮丽的冰封?
嗅一嗅车厢中淡淡的昙花香,陈碧玺扬眉一笑,赶在收掌中字的笔锋的结点,提壶将排成一条线的四个酒盅倒满。
晶莹剔透的白玉酒盅在装满酒后,呈现出莹润的光泽。
陈碧玺一杯连一杯饮过,饮过四杯后,又尽数满上,再饮四杯。
赵华庭未阻她。
只是在与陈碧玺再取来五壶酒后,定定地望着陈碧玺的眼睛,郑重道:“玺儿。华庭说不会负你,自然不会负你。正如华庭邀你退位,华庭今晨亦将庭王府府印交与小廊。自今日起,鸾凤国便再无什么庭王爷,华庭也再与那些天下事无关。”
说到尾处,赵华庭收回视线,看向车厢外,眉间含笑。
“至于缘由。玺儿,你可记得,你登位前,曾问过华庭一问,这江山与你,孰重?”
“哼。”陈碧玺蔑笑着抬袖饮尽第二十六盅酒,意识已然有些模糊。但赵华庭的问话,她却是听得十分清楚。她确实问过赵华庭的这个问题。但她问赵华庭的初心,是让其知难而退,生出愧疚之心,助她登上皇位。
而彼时,赵华庭没有与她答复,只是与她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孤王会做与你看”。
另一句是“惟愿孤王能与江山同寿,得玺儿心间一席之地”。
……
“孤王会做与你看”,“惟愿与江山同寿”,“得玺儿心间一席之地”……散乱的话语连同旧事一桩桩浮现在眼前,陈碧玺鼻尖开始泛酸。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早前,她或是还能依靠理智视眼前人为野植稗草,但酒入情肠,涕泪却由不得人。
是了。何谓聪明人。她的庭姐姐才是真正的聪明人!枉她昔日自作聪明,嫌恶好端端的反派居然是个恋爱脑。谁料,绕来绕去,她终是绕进了眼前人早早编下的情网。
呵!苦笑着凝视赵华庭如玉的侧脸,陈碧玺指尖微颤着饮下第四十三盅碧华酒,唇间不禁勾起了一抹苦笑。
人问初情至何处,她悟华年怎堪误。旦夕漫饮碧华酒,半生思量是糊涂。
她与赵华庭之间……
陈碧玺红着眼,欲再饮第四十三盅碧华酒。
一只微凉的手探来,如她按住赵华庭指尖那般,按住她的指尖。
“谢罪三盅一算。玺儿,与华庭相识十四载。一载一盅,四十二盅足矣。”
赵华庭话音清雅如风。
陈碧玺抬眸与看向她的赵华庭一对视,悔恨之言脱口而出。
“庭姐姐,往昔之事,是碧玺之过,碧玺有悔……”
悔恨之言一出,陈碧玺便也再稳不住端坐在案旁的身形,径直朝赵华庭那厢倒去。
赵华庭出手扶陈碧玺一把。
陈碧玺借着醉意,将赵华庭揽入怀。
一拥住赵华庭,陈碧玺便枕在赵华庭肩头,闭目沉息道:“醉酒之言,不能当真。庭姐姐莫要待碧玺太好,碧玺不值得……”
只是“不值得”三字一出口,陈碧玺拥赵华庭的手不禁紧了紧,与之同时,陈碧玺眼角涌出两道咸热,快速顺着其的鼻翼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