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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章 夜合邀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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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金城公主睁开眼,一个阴影挡掉了一半阳光,是坐在床头的裴衷礼,他穿戴整齐,看着窗外。
金城公主慢慢撑起一些,她看到裴衷礼的脸色有些苍白。
“对不起。”裴衷礼致歉,而后说道:“我会负责的。”
负责,怎样负责呢?如今辛元已经弃他而去,不用顾虑,但是兄长呢,如何向兄长启齿?
裴衷礼还没有想好办法,他想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告诉兄长,他需要时间承受这个尴尬痛苦的局面。
然而,裴衷礼最终没有获得机会。
辛元坐在归程的马车中,望着窗外的天空,回忆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帐篷内,高原王说:“我们以前见过,在你们的皇宫里,我迷过路。”
高原王的话,拉开辛元久远的记忆,是的,曾经有一个胡人小男孩在宫廷里迷了路哭泣,是稍大点的她领着小男孩度过一天,让小男孩忘记忧愁伤心,直到他的母亲寻找到他,那个小男孩的母亲似乎是一位和亲的公主,难得获准回到□□省亲。
旷野,高原王说:“单纯的爱不会让你幸福,时间会抹去你表面的装饰,现出你的本质。你在宫廷出生长大,你的无心规划对普通人来说都会是算计,你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我们是一样的,在我这里你不用伪装,不用一切尽力做的完美无缺。”
“你很像我母亲,但是你和她不一样,我看一眼,就知道你是更适合草原的花。”
远方是连绵的山脉,高原王从背后抱住辛元说:“翻过那些山脉,就是广阔无垠的高原,有草甸、草原、雪山、戈壁、大漠,所有你想见到的景象都有,你可以和我骑着马,不用管任何礼仪规矩,随意的驰骋,渴了喝口清泉,累了就地躺下。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们高原的王室,可以只有一个妻子,我不会让我母亲的不幸重演。终我一生,我只娶你一人。”
辛元叹息一声,慢慢闭上眼睛。
又是寒水岸边,水已不寒而心自寒。又到了雨季,不小的风卷起得漫天草絮,模糊了身姿话语。
辛元的口一开一合,听不到声音。
裴衷礼的头发遮挡住面容,看不清表情。
沉默与无言,谁能想到短短时间如此巨变。
最终,草屑飞舞中,辛元慢慢转身离去。独留裴衷礼一人牵马而立。
战争没有因为高蕃的退出而停止,来自西方的狮子野心勃勃,窥伺着这东方的巨象。由于没有准备,以及将领的失误,紧紧不足一月,朝廷已经失去对什子海,郁岭以西的实际控制。
尽管外面依然繁华如锦,战争不利的阴影笼罩朝廷。朝廷决心无论如何要在横格斯的阻挡黑食的脚步,一场大会战紧张筹备中。
西疆征战最关键的问题是后援与补给的不畅,朝廷需要下大力气保证辎重的安全,但仍困难重重。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户部尚书裴衷义居然要求亲自奔赴前线督办粮草,他认为保证前线的最有效的保证办法就地征集粮草,因此坚持亲自前往。
太子坚决反对,因为一部尚书应当坐镇中央,不当亲往危险之地。
裴衷义激情澎湃的在朝堂游说,太子的目光一直随着他的转动而转动。
最终,裴衷义获得了宰相与皇帝的支持。
半月后,战争结束,□□以两万人阵亡的代价,换得了敌人十四万人的死亡,有力的震慑了意图东进的黑食。战争结束。
然而,噩耗传来,户部尚书裴大人阵亡。
裴衷礼得到消息时,不敢相信,兄长应该在后方,怎么会阵亡!?
“二郎,不一定是真的,等看到了……再确定。”金城公主抱住混乱的坐在宫殿台阶上的裴衷礼,安慰的将他的头搂在怀中。拐角,辛元看了一下,无声离去。
遗骸运回来了,裴衷礼最终没有敢看,他看到棺木上灼烧剩的残存衣帽时,就没有敢再看。裴衷义是被偷袭的黑食军队的有名的武器黑食火击中的,一种会附着在人身上灭不掉的火,据说它的原貌是产自西方地下的黑色的粘稠液体。
朝廷追封了裴衷义许多名号,正史给他留下浓重的一笔。裴衷义的死亡让很多人松了口气。裴衷礼默默主持完丧礼,丧后酬谢负责偕同丧事的礼部仇大人时,酒过八成的仇大人感慨的说:“是个人物啊。”
安排兄长的丧礼的过程中,金城公主一直陪伴着裴衷礼,皇家也不再干涉,金城公主不必在找各种借口,或者在昭阳长公主的帮助下偷偷出宫。裴衷礼比以前变得沉默许多,但是对待金城不再拒之千里。自那晚起,裴衷礼也改变了对待金城公主的态度,他似乎默默的接受了金城。这或许因为,一方面在他看来是他酒后乱性,他必须负起责任。另一方面在多重打击下坚持挺着的裴衷礼需要人的温度,温暖他冰冷的心。
清晨的阳光撒入室内,寝床上,金城公主抱着裴衷礼,躺靠在他的胸口,带着满足的笑。
她抱紧一下裴衷礼问:“你什么时候,给父皇母后说呢?”
“等这里的事彻底处理完。”裴衷礼道,“我会向皇上和皇后提出迎娶你。”
公主满意的笑笑,用脸颊磨蹭了几下裴衷礼的胸口。
“你需要更高的位子,我先想些办法,你等下有了结果再说我们的事。”金城公主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对着衣的裴衷礼说。
按照惯例,作为对英勇报国牺牲的前户部尚书家族的奖勉慰籍,朝廷必然会颁布裴衷礼的擢升令。
朝廷的新的任命下来了,出乎裴衷礼的预料,他被提升为将作府的少将,这是极其不可思议的。裴衷礼知道这或许是因为金城公主。
作为家族最后一名继承人,也为处理善后事宜,裴衷礼住到了老宅。
和官服一起送来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裴衷礼打开官服上面的信封,是一朵带叶子的干瘪夜合。
夜合花,又名合欢。
夜晚小叶相合,名起叶非花。
裴衷礼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想,这或许是公主的暗示,宫中多的便是夜合。
裴衷礼没有当回事,换上了官服。
应酬很晚才回老宅的裴衷礼,看到等候在门口的管家,很是过意不去。
管家似乎心不在焉,低垂的灯笼的光照的管家的脸有些诡异,他低低头,低声对裴衷礼说,“二少爷,有贵客。”
裴衷礼想管家口中的贵客应该是金城公主,管家一直这么称呼她。
裴衷礼大步向后院走去。
管家没有跟着进内院,他在外院门口停住,退出并轻轻拉上院门。
裴衷礼有些奇怪的感觉,但没有在意,公主和他之间毕竟还没有名分。
裴衷礼推开门,唤道:“公主。”他看到昏暗中穿着斗篷的身影,又说:“怎么不多点些灯?”说罢点起角桌上的蜡烛。
光线渐渐明亮,穿着斗篷的人回国身,斗篷下一张艳美至极而眼目阴郁的面孔。
太子。
“新官服合身吗?”
裴衷礼全身定住,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一样丝毫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