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世芳华（下）》Food刘油0612

8、第八章

　　进屋后免不了一番寒喧，郭世华将盒子拿出来放到茶几上，很谦逊的说，“一点小心意，请叔叔阿姨笑纳。”
　　叶琳爸爸打着哈哈，“你太客气了！”端上茶水后，和叶琳妈妈一起去厨房忙碌起来。
　　叶琳跟她爸爸说了一声，“我去外婆的箱子里找点东西。”就去了主卧室，留郭世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这是一套很普通的三居室，套内面积大约在80平米左右，装修较为简单，但收拾的整齐干净，看得出来，叶琳妈妈对生活是有要求的。再看看叶琳爸妈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用多久就能看得出来，叶琳妈妈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生姜要切多细的丝，茄子要放多少盐，用哪个花色的盘子盛菜，她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必须要按照她的要求来做，不能有反对的意见。而叶琳爸爸似乎是早已看开，拌嘴归拌嘴，却笑呵呵的从不计较。
　　郭世华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人间烟火的温馨景象，叶琳从主卧出来，手里拿着一本老相册，高兴的说，“找到了！”
　　她坐在他身边，打开相册，翻到第二页，里边夹着的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背景是江南水乡式的小桥流水，两个女孩子都穿着旗袍，十几岁的年纪，端端正正的坐在圆凳上，共同拿着一本书在看，虽然面目有些模糊，但感觉得出来那股清秀的书卷气。
　　郭世华心跳加快，因为照片里其中的一个女孩子，就是叶素芳女士。他凑近一点再看，似乎和他爷爷的那张是在同一个年代拍的。
　　“总算让我找到了，就是这张照片。”叶琳拿手在衣服上擦干净后，才敢轻轻碰了碰照片里叶素芳女士的脸。
　　“这另一个女孩子就是年家老太太了吧？”郭世华努力的平复情绪，声音有一点点颤抖。
　　“应该是的吧，明天带你去年家，请小外婆再看一看。”叶琳也凑近看照片，想记住两位老太太年轻时的模样。
　　她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仿佛是山林间树叶和青草的气息，带点薄荷的清凉，原来，男生也可以这样清爽干净啊！她平常能接触到的异性大多是单位同事，工科宅男，工作服是标配，从厂里回来都灰头土脸的，能够不狼狈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她忍不住侧头看了看他，似乎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看上去平静了很多，还在仔细的翻着相册，似乎有些好奇，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
　　叶琳重新坐直身体，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菜齐上桌，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安静又温馨的吃晚饭。郭世华发现，叶琳和妈妈似乎并不太亲近，无论妈妈说什么，她只是点头说好，并不多话，相反，面对爸爸时却是言笑无忌，乐于揭彼此的老底。他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所以也不太说话，但这场见面无疑是顺利的。
　　临走时，叶琳从她爸爸的抽屉里拿了硫磺纸，将那张老照片从相册里拿出来，小心翼翼的包好，放进自己的小背包夹层里。
　　下楼上车，叶琳将包的严严实实的照片拿出来，连同自己的护照一起，交到郭世华的手上，“照片你拿去复刻一张吧，明天还给我。护照也给你，要办理签证什么的，都由你来安排。”
　　郭世华接过来，点头答应，“好的。”
　　“我白天抽空联系好了，明天去看望小外婆，你穿的低调点哈，也别买贵重的礼物，我怕吓着老人家。”叶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我这已经很低调了。”郭世华难得轻松。
　　“琪琪阿姨留咱们吃晚饭，可以吗？”叶琳问。
　　“琪琪阿姨？”郭世华有些迷惑。
　　“啊，就是小外婆的女儿呀。小外婆有一儿一女，是琪琪阿姨和年胜舅舅。”叶琳解释道。
　　“哦，好吧。”郭世华答应道。
　　“就算饭菜不太好吃也请你稍微忍一忍，小外婆现在身体不好，吃的很素很清淡。”叶琳生怕他又一个不高兴甩手便走。
　　“放心吧，尊重老人是我的一直以来的最基本原则。”郭世华无奈，自己在她面前就失态过那么一次，也不知道会被她记多久。
　　两个人居然像老朋友一样边开车边聊天，气氛融洽到不可思议。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叶琳醒来后也没什么着急的事情要做，就开始收拾去新加坡的行李，她想着大概去个十来天，见了郭爷爷就会回来，所以也没有打算带很多东西，只捡了几套夏天的衣服和鞋子。转念一想，郭爷爷离家那么多年，会不会想念老家的味道？不如，到了新加坡后，做几道湖北菜给他老人家尝尝？于是她拿上手机和钱包，去超市转了转，买了些做粉蒸肉、青椒鱼的调味料。
　　郭世华下午来的稍微有些早，车子进不来老巷子，就在武胜路和顺道街的路口等。叶琳上车后，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做饭给我爷爷吃？”郭世华觉得叶琳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人。
　　“是啊，我连调味料都买好了。”叶琳强调。
　　“你有把握吗？我家里的阿姨手艺可不差。”郭世华问。
　　“我这两天不是也没什么事嘛，先练练手。”叶琳有些心虚，“不过有些食材可能需要你家里的阿姨提前准备。”
　　“那行，我拭目以待。”郭世华快要笑出声来。
　　车子开进武汉广场的地下车库，叶琳疑惑，“来这儿做什么？”
　　“买礼物啊，你不是说不要太贵重么？”郭世华答得理所应当。
　　“你的不贵重就是这儿？那请问你的贵重是在哪儿？”叶琳倒是好奇起来，她今年刚破格评上高级工程师，相当于副教授，工资上涨了一些，但也还没达到可以来这儿随意消费的程度。
　　郭世华拉着她走进电梯，“我还是不说了，省得你大惊小怪。”
　　叶琳翻了个白眼，这人也太过分了，拿她当宠物逗。
　　最终，他们在一楼的护肤品专柜买了一套雅诗兰黛，准备送给琪琪阿姨，又在七楼买了一盒花胶和一盒冬虫夏草。
　　车开进武汉重型机床厂的家属区，年家外婆和外公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为了照顾老人家腿脚不便的问题，厂里帮他们换了一楼的房子，这里面临拆迁，到处都是乱搭乱盖的棚屋，为了在拆迁时多争取几个平方的面积。叶琳有好一阵子没来，乍一看到这里的景象，觉得有些萧索。
　　郭世华手里提着礼物，跟着她来到一栋三层的红砖房子的一单元，她敲了敲左边那一户的门，几秒钟后，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年琪迎了出来。
　　“叶琳，快进来，快进来，有一阵子没来了吧。”年琪亲热的挽住叶琳的胳膊。
　　“琪琪阿姨，我们来看看你和小外婆。”叶琳另一只手拉着郭世华，把他拽了进来。
　　年琪已经年过五十，刚刚退休，面色红润，中气十足，身材略丰腴，看起来和武汉街头任何一位退休阿姨并无不同。但叶琳待她很亲热，笑的很放松，看得出来，两家来往很密切。
　　“这位是。。。”年琪看到郭世华，有点惊讶，全因他的外貌气质实在很出众。
　　“这是郭世华，是郭家的后人。”叶琳从中介绍。
　　郭家、叶家和年家，都是很老很老的故事了，年琪因为一直在照顾年迈的父母，所以了解的多一点，听说他是郭家的后人，才完全放松警惕，将他们带进客厅。
　　叶琳熟门熟路的走进主卧室，果然小外婆靠坐在床上正在看电视，她蹲下来轻轻伏在小外婆的腿上，抬头轻轻的叫道，“小外婆，叶琳来看您啦！”
　　年家外婆看到叶琳，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但反应仍是有些迟缓，抬手摸了摸叶琳的肩膀，“叶琳，快起来，咱们去客厅坐着说话。”说着就要掀毯子起身。
　　叶琳赶忙将小外婆扶起来，又给她穿上棉拖鞋，才搀着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年家外婆看到郭世华，似乎努力在回想，可记忆已经模糊的厉害，最终没能理清头绪。
　　“小外婆，他是郭世华，郭家的后人。”叶琳生怕小外婆听不清，大声的说。
　　“郭家，郭梓和吗？”终于想起了一点点，年家外婆问。
　　“对啦，他爷爷就是郭梓和。”叶琳点点头。
　　年家外婆忽然高兴起来，向着郭世华招招手，“好孩子，快过来！”
　　郭世华走过来坐在年家外婆的另一侧，轻轻握住老人家瘦骨嶙峋的手，这双手同他爷爷一样，布满了青筋和皱纹，是饱经沧桑、历经磨难的老人家的手，郭世华低声说，“小外婆，我代表我爷爷来看您啦！”
　　年家外婆点点头，“好，好。终于回来了，你爷爷离开武汉的时候才十几岁，上火车的当天，还来我们家看过我妈妈，多少年过去了，孙子都这么大了。”顿了顿，又问，“你爷爷还好吧？”
　　郭世华态度很谦逊，他凑近年家外婆的耳朵，很恭敬的回答，“他一直惦记着想回来，但是身体不好不能坐飞机，所以让我回来看看。”
　　年琪端了两杯茶递过来，客气的说，“喝茶喝茶。”
　　郭世华礼貌道谢，双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放回茶几上，又回身去握年家外婆的手，不想这时叶琳也握着年家外婆的手，两个人的手碰到一起，郭世华心里一跳，原来叶琳的手肉肉软软的，还热热的，是种很温暖又很真实的感觉啊！
　　叶琳赶忙收回手，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心里有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