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晴（四大名捕同人）》四月小茶

7、神侯府中

　　宫门，在莫柔眼前，缓缓打开。
　　她一手牵着追命，一手牵着铁手，慢慢地，极为小心地，迈出了步子。
　　追命和铁手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她此刻甚为激动，都放缓了步伐，慢慢地陪着她。
　　阳光肆无忌惮地落下，灼热当头，烧得她肌肤微微发烫，一颗心，也渐渐热了起来。
　　终于，出宫了。
　　她偏过头，回望了一眼宫中。
　　在此间呆了已有一年有余，或许，对于任何一个普通的十一岁孩子来说，这宫城都是大得摸不着边际。可她偏生觉得禁锢难耐。
　　漆红色的宫墙，明明并不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大声对着宫内喊道：“拜~拜！”
　　拜拜？就在追命和铁手纳闷着这是何意，小小的莫柔已经转过头，笑意盎然地快步向前，口中还道：“呀呀，快走呀，好想快点到神侯府去看看呢。”
　　这孩子……追命不由笑，习惯性地一把抱起她：“等不及了？那三师兄先带你过去？”
　　莫柔眼一亮：“好啊好啊！”追命的轻功原就是几个人中最好的。于是，她别过头去对着铁手促狭地笑道：“二师兄，我们比比看，看哪个先到？”
　　铁手失笑：“那我岂不是必输无疑。”
　　追命也笑了：“这你就说早了，不试试怎么知道？更何况我还多了这么个小东西。”他说着颠了颠莫柔。
　　莫柔这下可不依了，鼓着腮帮气呼呼地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很胖咯？”
　　追命大笑：“哈哈，哈哈，不敢不敢！”说罢，脚下一使力，已是凭空掠出三丈有余，向前疾奔而去。
　　“二师兄快啊！”怀里的莫柔伸着个小脑袋，朝着后方大声叫喊。
　　铁手也被这两人激起了性子，双脚蹬地，迅速跟上。
　　两人这一比，因是顾及大道上来往的行人，先是挑着那些个小巷胡同里飞来窜去，未久，便觉得有些不过瘾，在莫柔的提醒下，双双跳上了屋檐子，在东京城里的各大房头上开始了你追我赶。这一天，东京城内无数百姓，有得空往屋顶上瞥上几眼的，惊讶地望见两个一前一后但皆飞速疾行的身影，却于一瞬间消失，只留下个残影。所幸京城的百姓也是见惯了市面的，心道莫不是官府在缉拿犯人便是武林高手间的切磋。虽开始有些心惊胆战，但见他们一闪而过，也不来骚扰到自个，便安下心，继续吆喝的吆喝，走路的走路。
　　待到两个身影堪堪同时停在城内的一座大宅前，大宅门匾上端端正正书写着三个大字——神侯府，门匾下方的朱门正敞开着，不少下人来来往往内外间，搬运着一箱箱的物事。人群间，一个坐在轮椅的清隽少年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见到他三人来了，便推动轮椅上了跟前，问道：“做什么呢？”
　　追命见他上前，便放下莫柔。
　　莫柔脚一沾地，就蹦蹦跳跳粘到无情边上，笑眯眯地道：“在比谁跑得快呢？”
　　“哦？”无情眉头一挑，“若是平时，定是追命略胜一筹。只这番……”
　　莫柔为之气结：“你也说我胖？”
　　“也？”无情唇角扬起一丝弧线。
　　“啊啊啊，”莫柔跺脚，“不要理你们啦，我要减肥，减肥！哼~”说罢，气鼓鼓地转身往宅子里跑去。
　　留在原地的三人望着她的背影，圆乎乎的身形，胖乎乎的脑袋，对视，皆笑。

　　御赐神侯府。
　　在诸葛先生和无情两人的精心谋划下，以五芒星为布局，在顶角处各造了一座风格各异的楼阁，将整个神侯府划为六块不同的区域。
　　正中间的正堂，是诸葛先生的居所，名为个楼，里间装满了史书册、兵法和武功秘籍。
　　中部左边顶角处的楼阁，是无情的小楼，里面布满了机关技巧，若是不慎闯入，怕是极难脱身。
　　与之遥相对应的，是追命的老楼，他嗜酒如命，这楼里自然也摆满了酒坛子。
　　左下方的楼名为旧楼，为铁手所有，他是没什么嗜好，倒是诸葛先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堆各类的佛像，搁在里面，倒是成了个庙堂。
　　而右下方的那座楼名为大楼，里面塞满了兵器，却是暂时空置着。
　　“这楼，是留给你们师弟的。”
　　无情他们自然知道诸葛先生早在莫柔之前，便在外收了第四个弟子，只是一直不见他将人带回来，却不知是个何等心性的。
　　莫柔却是比谁都清楚，望着大楼里墙上挂满的各式宝剑，心想，冷血见着了必然是喜欢的，只不过依他的性子，剑不过是杀人的工具，他虽爱剑，却不会惜剑。
　　而剩下的，她自己的住所，便是在这五芒星的最顶上，最为小巧精致的一间阁楼。
　　诸葛先生领着她来到楼前，点头示意她进去看看。
　　女孩站在楼门口，停了许久许久，方才推门进去。
　　简单而清雅的布局，令得她心头一喜，早看腻了宫里大红大紫的装扮，还是这等的温雅更称她的心意。
　　“这屋里的东西都是你大师兄为你一手操办的。”诸葛先生笑道，指引着她一层层看去，同时将无情事先设好的暗道密处机关都一一指给她看，末了，说道，“怎么样，起个名字吧？”
　　莫柔眸子亮闪闪的：“暮楼。”
　　“日暮的暮？”
　　“是。”
　　“好。”诸葛先生也不问是为什么，“明个我就叫人给你刻上。”
　　“多谢世叔。”
　　待送走了诸葛先生，莫柔独自一人来到楼顶，迎着风，可以望见整个神侯府的景致。
　　世叔的个楼，无情的小楼，铁手的老楼，追命的旧楼，冷血的大楼。
　　尽收眼底。
　　还有，莫柔的暮楼。
　　前世的她，生于傍晚，单名一个暮字。
　　几经轮回，前事历历。
　　终于此，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这一次，再也不能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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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宫外的时间，总是过得分外的快。
　　莫柔的小日子过的是惬惬意意。
　　平日里，她的大半时间都是与无情一起度过的。
　　诸葛先生总是忙于朝堂之事，而铁手和追命多半都被派出办案，唯有无情行走不便常留在神侯府里。
　　诸葛先生教她武艺，又请了专门的老师来教她识字习琴，但真正在一旁监督指导她的，却是无情。
　　“出手慢了。”轮椅上，无情手执一根柳条，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右臂上，“这里手要再往下一点，你试试。”
　　“是。”莫柔低头琢磨了一下，又不厌其烦地一遍接一遍演练着招式，直到无情点头认可为止。
　　已近午时，无情见她在大太阳底下练了半天，任凭自己如何苛刻都不叫苦不喊累，当心有些心软：“今天就到这里吧。”
　　莫柔一听，立刻收势，眉开眼笑地跳了起来，蹦到无情边上，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轮椅扶手，朝里间推去，边道：“那，去喝点酸梅汤吧？今天好热呢。”
　　无情笑笑：“好。”便任由莫柔推着他往内堂而去。其实，依他倔强的脾气，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也是不许旁人来推的，只习惯自己推动轮椅前进。
　　唯独莫柔，是个例外。
　　而她对他，总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她推轮椅时，速度始终不快不慢，貌似随意实则小心地避开路面上坑坑洼洼的不平之处，让他感觉不到一丝的不适宜。
　　便是现在，明明烈日当头，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热。
　　偏过头去，果不其然，她正半歪着身子，替他挡去那方向上的日头，换来一片阴凉。
　　视线不觉停滞了下。
　　都说女大十八变。
　　出宫已有近一年，这段日子来，莫柔长得飞快。
　　个子一天一天地高挑起来，而原本微圆的脸蛋慢慢拉长成了瓜子脸，身材也愈渐凸显。不知从何时起，追命和铁手都不再抱她，连牵手也是极少极少。
　　她已不是个孩子。
　　12岁……平常人家的姑娘，大约没有像她这样遍身上下都寻不见件首饰。纵是烈香那样不着意装扮的，也不似莫柔素成这般……
　　虽是出了宫，但在神侯府的这些日子里，她也甚少出门，总是得空便缠着自己。
　　其实现在想来，她那样活泼剔透的性子，好不容易出了宫，又怎么受得了天天憋在府中。只怕是自己喜静，身罹残疾又不爱出门，她是担心自己会闷着，才这般委曲求全，日日里陪同在左右。
　　念及此，他不觉叹气：“柔儿。”
　　“恩，怎么了？”莫柔停下了步子，弯下腰询问道。
　　“今天世叔有事，怕是要留宿宫中。等晚些个，我们一同上街逛逛，给你添置些衣衫，顺便在外面用晚餐，可好？”
　　莫柔漆黑的眸子闪烁熠熠：“大师兄，你最好了！”
　　看她高兴成那样，无情暗自惭愧，看来自己这个做大师兄的，平日里对她关心实在是太少太少。

　　这还真的是莫柔来到此处以后第一次真真正正地逛街呢。
　　以前在宫里，好嘛，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根本没什么好逛的。
　　好不容易出了宫，却是每日里忙着减肥啦、练功啦、弹琴啦、习字啦、陪大师兄啦，再加上年纪小，大家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也就铁手和追命得空时候带她出去遛过几圈。但每次逛到一半只要被人认出是神侯府的铁手和追命，立马就有一堆百姓围上来，喊冤的喊冤、诉苦的诉苦，甚至还有一堆媒婆挤上来询问两人的生辰八字……
　　而今日她随着无情一同上街，却是玩得极好。
　　无情平时就很少出门，自然没多少人认识他。再加上他神情冷漠，一副不待见人的模样，路人只远远打量这两人，叹息这一对明明神采出众的男女，却是男的残疾女的面带瑕疵，不免让人觉得可惜可叹。
　　东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宫城宣德楼南面，穿过州桥一直到朱雀门间的南门大街。大街两边商铺酒肆茶馆妓馆林立，时值傍晚，天气微凉，游人较之白日里反而多了许多，商贩们便纷纷使出浑身的解数，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番景象，纵然是对于从小在首都长大见惯了庙会的莫柔来说，亦是新奇得很。
　　尤其是路两边那些个小摊贩摆出的新鲜玩意，俱俱让她瞪大了眼。光是吃食，便有诸如麻饮细粉、素签纱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甘草冰、雪凉水、荔枝膏、广芥瓜儿、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离刀紫苏膏、金丝党梅等，皆用梅红匣儿盛贮，让人望之便口水直下。[注] 再来如日用品，什么细柳箱、藤作、银丝盒子、木犀香数珠、乌木花梨动使、画烛香药，到金银彩帛、冠梳领抹、箧儿头饰、书画珍玩等，诸般应景之物，都让莫柔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她边逛边看边吃边买，好不一会儿，手上就挎满了一堆东西，待到拿不下了，便挂在了无情轮椅的扶手上。
　　这个日后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见之心畏暗藏机关暗器的无情公子的轮椅，此时此刻，就这样，被莫柔挂满了吃食和玩具，摇摇晃晃的，不亦乐乎。
　　无情性子喜洁，平日里是绝对不会碰这些个路边上灰尘皑皑的零嘴，但今日里，当莫柔买了好些个好吃的，一手忙着往自己嘴里塞，一手像献宝似地递过放在他嘴边时，他也破天荒地，含笑接过，吃了好几口。
　　莫柔见状，亦笑得粲然。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买，一路吃。
　　突然，一直由莫柔推着的轮椅，停了下来。
　　无情转过头，果然，发现她家小师妹的视线，正牢牢地锁定在一块街对面的招牌处。
　　王楼山洞梅花包子？
　　这丫头还没吃饱吗？
　　他不觉暗笑，拍了拍她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小手：“想吃我们就过去买吧。”
　　莫柔回过神，却是有些恍惚：“好。”
　　店堂里，人并不太多。两人挑了个靠角落的位子坐下，不一会儿，两笼香喷喷的梅花包子就上桌了，色白面柔，连无情看得也不由食指大动。
　　吃着吃着，一个卖唱的女子抱着乐器走进了店堂，清清幽幽的响起一支小调。
　　陌上楼头，芍药歌声。
　　然后，无情看到，一直低垂着头的莫柔跟前，大滴大滴的泪水滑下，落在桌上，敲出一个一个细小的涟漪。

作者有话说

　　好了好了，本章更完，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