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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晚上睡前通过电话之后,通电话变成了每天的习惯。严樊旬总是早早地收拾好,坐在桌前等着电话响起。
左贤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严樊旬想不通电话是怎么做到将声音分离成讯号,再重新组合在一起的。这个原理超越了他的那些古怪故事的模式,所以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完整的解释。
严樊旬每天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等待左贤的声音,就像是少年时躲在巷子里静静地、静静地等左贤来找自己一样。
觉得寂寞和痛苦,就会想要左贤陪在身边。就算一言不发,也会感到包围全身的温暖。
可以和左贤一起去遥远的城市,或者只要在自己所呆的城市里面,有左贤的影子,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幸福。
懵懂的少年时代根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只是知道想和左贤在一起,只是知道和左贤在一起很幸福,只是知道不想让左贤受到伤害。对于这是不是那种所谓的爱情,严樊旬没有考虑那么多,他只是知道,见不到会想念、而见到了则会更加想念。
现在的严樊旬,对于他对左贤所抱的那种情感依旧没有任何自觉。
他只是本能地渴望见到那个人,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本能地知道自己和那个人差距太大,无法走到一起。所以他无比珍惜那每天几分钟的电话。
听到左贤声音的时候,严樊旬闭上眼睛,想象左贤的样子。
小时候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左贤,但今天,左贤的样子已经模糊得只剩下一个轮廓。
九点差一分,桌上的手机响起了。
严樊旬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在耳边。
“严樊旬。”那边传来左贤的声音。
“嗯。”严樊旬回答。他喜欢左贤叫他的名字。
曾经肺炎发高烧的时候,他梦见在黑色的森林里面走,一直走也没有尽头。那个时候,左贤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严樊旬回头看,看不见左贤。他向声音的来向跑去,大声呼喊左贤的声音。
醒来之后,他发现左贤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那时候严樊旬明明没有哭泣的气力了,眼泪却还是顺着面颊滑落。
左贤揉揉眼睛醒来了,他用手指帮严樊旬擦掉眼泪。
“别这么哭,你不记得了,小时候你因为这么哭得过中耳炎。”
严樊旬一点也不记得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将严樊旬的记忆牵扯到了现实之中。
“我今天晚上值班,现在在楼梯间和你打电话。”左贤的声音显得很空旷。
“你赶快回去吧。”严樊旬不放心地说。
“还有一个医生和我一起值班,别担心。”
左贤的声音比以前更加温柔,严樊旬窝到床角,坐在那里。
“我今天寄了伞给你,注意查收。”左贤说。
“谢谢。”严樊旬回答。
“应该是我说谢谢。”左贤说。
“你不用说谢谢。”严樊旬赶忙回答。
“谢谢。”左贤说。
“不用谢。”严樊旬在床角窝成小小的一团,仔细听着左贤和他说的每一个字。
“今天天气预报说,冷空气要南下了,你注意多穿点。”
“我知道。”严樊旬回答,“谢谢。”
左贤笑了笑,说:“那就好。”
电话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还是左贤先开了口,他问严樊旬,说:“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去龙虾的那个池塘吗?”
“是后面的浅池塘,现在那里已经造了房子。”严樊旬回答。
左贤顿了一下,说:“现在回去很多地方我都不认识了。”
“以前我们常常去的地方大多都没有了。”严樊旬回答。
“如果能早点回去拍下来就好了。”左贤说。
“它们都在这里。”严樊旬指指自己的脑袋。
“什么?”左贤问。
“没什么。”严樊旬笑着说。
他抱着腿在床上想起那些一起钓龙虾,一起捉螳螂的日子,那些过去的事情,完整而清晰地印在脑海中,如同用最好的油墨印上去,怎么也无法抹掉。
这些事情,或许在左贤的记忆中已经是不清晰的模样了,但因为自己老是回忆的缘故,每一件都那么清晰。打开记忆的匣子,里面的事情都仿佛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而那里的左贤,也永远是那张少年时的笑脸,永远是那个和自己吃一个碗里的面条、为自己和别人打架的十几岁的左贤。
已经无法和现在的左贤保持那样无忧无虑的友谊了,那么就让记忆中的那个左贤,陪自己一路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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