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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殿下的腰不盈一握 ...

  •   “殿下要回府了吗?”
      江意晚示意冬月上前,将一早准备下的礼物呈给晏易难。
      “这个,是给殿下的馈岁。”

      “店家说这叫五皮枕,有助安神的。我想殿下睡久了身子许会乏沉,枕着这个大概能舒服些。”

      她没有如实说,半真半假,隐藏了自己已经知道他身体不好。

      “你一直在等我?”

      晏易难没有让侍卫接,而是亲自接过了五皮枕。

      他嘴人,众人道他无趣。
      他嗜甜,众人道他奇怪。
      他嗜睡,众人道他暴戾。

      可偏偏就是有这样一个人,她视他的嘴人为有趣;他嗜甜,她便每次与他听书都买上一份甜食;他嗜睡,她便为了他睡得安稳而买了五皮枕。

      二十二年沉寂的冰河被炽热的骄阳闯入,终于在这一刻将冰化水,使河水流动起来。

      少女如今已十六,正一点点的褪去稚气,比十四时的眉眼更加舒展。
      脸如白玉,颜若朝华。
      虽被沈家娇养的明艳,但还是带着肃州养成的一丝英气,与书香世家的女郎大有不同。

      “嗯。”江意晚大方的承认,她都叫冬月带着枕头出来了,自然是有意寻他的。

      毕竟谁没事儿出门带个枕头啊!

      “早时省试放榜,我和姐姐去寻阿兄名字;因为一早听闻殿下回京而今日便将抵达,所以待找到后我便往醉香楼去赶;可到底晚了一步,我到时殿下已经进宫去了。我就想,殿下大抵是要复命、受册封,一时半会不会出宫来,所以一直在醉香楼听书。”

      说着,江意晚回想起说书先生听闻晏易难回来后那面如死灰的模样。

      “以往一个故事说书先生都要讲上许多天,今天就好像有人在后面放狗追咬他似的,又许是话本子烫嘴,一个下午就讲完了。”

      晏易难不在的这一年里他总算能无所顾忌的讲那情爱本子,赚得盆满钵满,乐不思蜀。
      如今晏易难回来无疑是断他财路,而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自是悲痛。

      原来是这样。
      她是来看自己了的…

      如久旱逢甘露,晏易难心中郁郁莫名就被纾解,甚至泛起了一丝欣喜。

      “怕是追咬他的狗牌上写着个靖字。”晏易难不自觉间扬起唇角,身子也不沉了,夜风也不凉了。

      “噗。”江意晚没忍住。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继而道:“眼见着天色暗了,我就碰运气往这条街走走,没想到真的碰到了殿下。”

      说来也巧,她今日正好用了那支白玉簪,在夕阳下流转着莹润的光泽。

      晏易难拿出一早备下的油纸包。
      明明以前也互相送过东西,却唯有这一次令他感觉有些燥热。
      “馈岁。”

      他没有讲自己特意惦念。
      可江意晚何等聪慧,拆开油纸包看到栗子时便知道,如今已过了栗子的时节,而要做成蜜饯定是要一早做才能腌制出来。且看形状大小,这栗子不是北方的栗子,而是南方的栗子。可见他在濮阳的冬天里竟还想着要给她准备馈岁。

      “这是安陵的栗子?”

      她放入口中一颗,尝出了与普遍南方栗子不同的口感。

      “安陵的栗子适合做蜜饯。”
      若用濮阳的栗子做,怕是不好吃。

      “多谢殿下。”江意晚垂下眼睫,漾起难以言明的情愫,将油纸包重新包好。
      随之后知后觉起倒春寒的冷意,速速撇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我命人备马车送你回沈府,虽已入春,但夜里仍是天凉,车里会暖和些。”

      晏易难本想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恍觉不妥,便叮嘱人在马车里点上火盆。
      去府里取了毛皮垫子,铺的十分暖和。

      江意晚叫冬月也一同坐进了马车里,撩开车帘一角向外探去。

      他这一去瘦的厉害,可想在濮阳有多艰难。
      不过…她目光悄悄向下滑,那细腰实在惹人注目,竟叫她理解了楚王好细腰的乐趣。

      晏易难见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腰瞧,以为是衣衫上沾了什么东西,便低头拂了拂,可衣衫上干干净净,连片落叶也没有。

      “我…身上可是沾了什么东西?”他迟疑得问道。

      “不…”江意晚回过神,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摸了摸鼻尖。
      “是殿下的腰,让我想起话本子里‘美人腰肢细软,不盈一握’,实在是好看的叫我都好生羡慕。”

      当然也没有女子那么夸张,只是与宽阔的肩膀形成鲜明的对比,长身玉立如云间仙鹤,虽清瘦却不显弱气,反而看起来很苍劲有力,便显得十分…勾人。

      话落,两人同时屏了呼吸,面红耳赤起来。

      她这是调戏了靖王吗?!

      他这是被她调戏了吗?!

      江意晚迅速收回手,‘唰!’得一声落下了车帘。
      将视线隔绝开来,长舒一口气。

      只是不知是火盆的缘故,还是方才那大胆的话的缘故,她热的以手做扇,快速的扇了扇。

      好热。

      她不敢再掀开帘子与他对望,缓了缓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后屈指敲了敲车厢,小声问:“殿下,在濮阳,可是病了?”

      晏易难思绪一团糟乱,本是想说没有。
      可话到嘴边却生出一缕妄念,竟想听她心疼,便应道:“疫情时是病了一场。”

      果然。

      江意晚抬起手来,在距离车帘咫尺间停顿,叮嘱道:“殿下要多保重身子,如今事情结束了,要好好养一养才是。”

      “好。”

      晏易难笑了一下。

      于是马车缓缓地行驶起来,江意晚长舒一口气,并不知晏易难悄悄地隐匿在人群中,就这样护送马车至沈府门口,他才转身从僻静少人的小巷离去。

      他是外男,共乘马车若被有心人瞧去定是要编排她。
      虽知她会武,一般人伤不到她,可为着安全还是跟了一路。

      又或者是被那抹倾照向他的阳光所吸引,不自觉的想要将时间延长。

      晚时。

      晏易难正宽衣,手指解到腰带处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他朝铜镜中望去,诡异的冒出一个念头:好看,那便是喜欢吧。

      她喜欢他的腰么…

      他鬼使神差的翻出一床榻束带,有织物所做的绦带,有皮制的革带,还有可挂物的蹀躞带;在腰间一一试着,比对哪一条更好看。

      直至小半夜过去,晏易难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对劲。

      他不仅没有被冒犯的恼怒,甚至顺着在挑选更能讨好到她的束带。
      他在想什么?!

      …

      江意晚做了个梦。

      梦里男子一袭烟紫色的袍衫,侧卧于榻上,墨发略有凌乱的垂散,迷蒙间半梦半醒,长睫轻颤。
      她没忍住朝那凹下的腰线摸去,想用掌心丈量是否如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一只胳膊便能搂住。

      忽然低沉熟悉的声音问她:“喜欢?”

      于是她色迷心窍的点了点头。

      “喜欢。”

      说罢,她抬起眼顺着声音望去,那男子竟是靖王殿下!

      他眉眼间噙着笑意,拉住了她的手,引领着朝那白玉带轻轻一拽…

      “呼!”江意晚猛地睁开了眸子,掀开锦被,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跑去将窗户推开散热。

      都怪那个说书先生!讲什么不好,讲的偏是那带点色彩的野史,什么眼饧骨软满室旖旎,腰肢细软不盈一握。害得她做了场荒唐梦不说,还是梦到了靖王殿下头上,也忒胆肥了些,实在是罪过罪过!

      翌日,天色大亮。

      晏易难在衣衫与束带的样式之间抉择不定,脑袋里想着不要太刻意,可心思却处处刻意,仿佛一只开屏的孔雀。

      自昨天起包括沈青松在内的各家官员便纷纷往靖王府里递了拜帖,表面是贺他立府之喜,实际是为了探一探他的底。

      如今安王被吴家所连累而失了圣心,三殿下也因拐卖人口、加之考绩出的种种事端遭斥遭责;这考绩都过去了,仍是不得圣意。
      反观他们一直没当回事的二皇子殿下,居然成了后起之秀。
      这意味着他们多了一个选择,也意味着仍坚守安王或三皇子殿下的党羽们多了一个新敌。

      沈家之前被安王与三皇子殿下两面夹击,正十分艰难,怎料硬着头皮撑过一时,竟迎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

      沈青松知道,那两位如今都有被逼得狗急跳墙的征兆,而沈家被卷进争斗恐怕不能再置身事外。
      政权更迭,对于新的上位者而言,所有未站在自己一方的官员,以及含糊其辞的中立党派,都是不可为己所用的。
      不可为己所用之人自然就是政敌。
      而政敌无非面临两种结果:消灭与打击。
      所以在这等时刻他必须要及时做出选择,站到更有可能赢的一方去投诚,方保沈家前程。

      这不仅仅是改朝将面临的事,每一次换代也意味着一批朝臣的清洗。
      无论多忠君体国的老臣都在所难免。
      因为老臣忠的是先皇,而非新帝;必然将激起朝堂风云,动不动还会拿先皇来压制新帝,阻止新帝的政令与改革。

      而在安王、靖王、三皇子殿下这三人当中,他自是更倾向于一起从濮阳救过灾的靖王。

      不提清美人在陛下心中的重量,单说靖王被过继皇后膝下,那便是嫡子,继位亦是顺理成章。
      只要周家有意,靖王有意,这条路会比那二位更顺遂。

      只是不知周家是什么盘算,总不会还指望着皇后现在能怀上个嫡子,同这三个已加冠了的皇子们争储位吧?

      因知道江意晚与靖王有几分交情,沈青松此行特意带上了江意晚同去。

      靖王显然也不怎么给周家人面子,论交情,怕还比不得跟这个甥女儿亲厚。

      江意晚没睡好,整夜里一直想着那场梦,蛊惑人心的腰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于是顶着有些泛青的眼圈哈欠连连。

      直到随着沈青松迈进靖王府的大门,见那人手握一卷书册,单手撑着脑袋。
      青丝如瀑,系了一条烟紫色的发带,正是她去年送他的馈岁。
      而似乎为了搭这条发带,今日他难得穿了身缎面提花烟紫色的圆领袍,腰间一条白玉带,与她梦中别无二致。

      江意晚瞬间便醒了困意,一张脸如同火烧,如坐针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殿下的腰不盈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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