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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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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为着救命恩情,但段侯府的帖子殷切的就如打秋风般迅速,邀着江意晚与沈秋林、沈柏林一同打捶丸。
沈夫人心头有些不安。
原段时宜是只想邀江意晚去的,但江意晚是沈家的外甥女,帖子下到沈家却不喊沈家的孩子,这实在是打沈家的脸面,有失礼数。
故而段侯夫人做的周全,这才全邀了去。
更重要的是她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撮合着段时宜与沈柏林。
但帖子也不能单邀沈柏林,那便太明显了些,正好也就借着江意晚的由头组这么一场局。
沈夫人本是盘算着儿子近来一心温书不一定会愿意去,推了就是。
然而沈柏林一听江意晚去便也想要跟去,什么书不书的全浑忘了。
“若赶今年的秋季科考,你也就有几个月时间温习课业,不准去!”
沈夫人已好段时间没板下过脸子,吓得沈柏林一哆嗦。
他试图争上一争:“娘,不就是个捶丸么,也就这么一天罢了,回来我定好好读——”
沈柏林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沈夫人的巴掌已重重落在了案上。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就你这样子,考个七八十年也未必能中!你今儿捶丸,明儿不定又是什么雅集诗会,你次次都有借口都有理,这书也就不必读了。”
“我…”
“原你两个妹妹,我都不愿意允去。”那段候府就是个是非之地,这继室的心术恐怕还没段侯爷那个外室的正。
沈夫人没有将这话摆到明面上,若传出去终归是不好。
没必要平白给沈家竖个敌,且如今东宫未定,这朝堂上的风向实在难说。
沈秋林料想出娘的心思,劝道:“阿兄,待你过了科考,多的是什么捶丸马球的,不在今儿这一时,你便安心的在家温书吧。”
“妹妹!”沈柏林着了急。
“怎你也不帮我。”他紧了紧手,怕自己不够争气届时会落了榜,心里又实在想要跟去,他左思右想拿不出个主意,只恨自己早些年时不知上进,以至现在才开始着急。
沈夫人沉着脸盯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想他如今也十八了,这脑袋里面还缺那么根弦,只满心以为是去玩,毫分辨不清那边对他的算计。
酝酿半晌,终是长叹了口气,道:“罢了,去吧。便是我今天拦下了你,你心思不在书上也学不进去,不若去开开眼,见识见识。”
只是,话虽这么说,也不能真叫儿子被人算计进去,沈夫人招呼着春桃来为她上妆。
沈柏林一张脸上乐得开花,半点没听懂什么开眼什么见识。
“多谢娘!”
段侯府。
主院里,六个奴婢伺候着。
两个小丫鬟正仔细着将夫人待会儿要穿的衣衫罩在熏笼上熏香。
而段侯夫人坐在铜镜前眯着眸子养神,任着老嬷嬷为她篦头发。
凤仙花里捣了白矾,将指甲染做了橘红,衬得一双玉手更显娇嫩。
两个帮着拆卸包指甲的叶片,一个奉着茶水。
“去吩咐给时宜也打扮漂亮些,这可是这些年里头一回她请朋友来玩。我记得今年过年,侯爷特给家里女孩子带了象生花,图个新鲜有趣,就给她簪那个吧。”
毕竟别家的都避她不及,她也总瞧不上人家。
即使,这性子是她一手促成的。
段侯夫人笑着,又招来了几个小丫鬟吩咐了几句,转身穿戴齐整去迎客。
这段侯府比赵家府邸大出三倍不止,段时宜兴奋的挽着江意晚,带着人四处逛园子,待到地方江意晚两条腿都走的沉了。
沈秋林则被段时礼缠住去瞧香粉。
她心知段时礼是在跟段时宜相争才非要来拉扯她,可又碍于侯府的面子不得不跟着同去。
“秋林姐姐,这是我近来得的好宝贝,叫梅真香,是傅身用的,姐姐闻闻看。”
梅真香?沈秋林被勾起了好奇,捧起来轻轻嗅了嗅,讶然:“确实好闻!”
这上好的胭脂水粉果然还是先供给宫廷侯爵人家才会流通向街市,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段时礼便笑着将两盒香粉塞到了沈秋林手中。
“姐姐喜欢就好,这两盒便赠予秋林姐姐与意晚姐姐,里面用的全是上好香材,有零陵香、甘松、白檀、丁香、白梅各半两,脑麝少许。睡前擦在身上可养得皮肤光洁白皙,长久使用便能渗透肌肤之内,身体便能自然的蕴涵芳香了!”
“…”
段时宜望着远处段时礼殷切的模样,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前儿还抢人家彩头呢,今儿就姐姐妹妹的了,学变戏法的吧!”
这姐妹俩关系属实是胶着。
江意晚笑着,她不好插嘴别人家事,只将话岔开:“时宜姐姐我们去打捶丸吧!”
闻言,段时宜瞬间便将那抹不快抛之脑后,撸起袖子迫不及待的拽着江意晚就跑:“果然还是妹妹你合我胃口,走!咱们今儿好好玩个畅快!”
烈日当头,绿草如茵,真是天开始回暖了,身上热的汗津津的。
所谓捶丸,是由马球中的步打球所演变,便是持杖将球打入洞中,洞边插小旗,以球入洞为胜,再设些树木、砖石等高低不平的障碍,增加趣味。
沈柏林对这些玩意是最得心应手的。
“基,纵不盈尺,横亦不盈尺;择地而处之,直向而画之,瓦砾则除之。作基不左立,丸不处基外,权不击基,足不踏基,手不拭基,无易基,无毁基。”
“便是说,假如向南击球,则人不许立于西侧,球不得安放在基外,脚不许踏基,手亦不许拭基;基既画定,不许更换,更不许毁掉。”
少从沈柏林口中能听到这些成段成段的东西。
“阿兄你还懂这些?”
“这可都是我从《丸经·定基章》上看来的。”
沈柏林得意的抱臂,仿佛一只大白狗洋洋的摇着尾巴。
“你这都是书上看来的,真论输赢还得看实战。”段时宜不屑的撇了撇嘴,将球杆分给沈柏林,道:“不如咱俩比一比?意晚妹妹做裁判。”
“比就比,少小瞧人了,这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得了吧,书呆子。”
书,书呆子?
“你!”他什么时候居然也会被人喊作书呆子了!
江意晚压了压嘴角,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两人斗着嘴,一个赛一个的看对方不顺眼,争相挥杆,若中了,便要挤兑上对方几句。
段侯夫人笑盈盈的摇着扇子将一切看在眼中,又朝沈夫人望去一眼,见沈夫人脸色差的厉害,笑意更甚。
“女郎,郎君们,喝杯茶润润喉吧。”
一小丫鬟端着茶盘上前来,先是递给江意晚一杯,就在江意晚正喝着茶水时,她脚下一滑似是踩着了什么,整个身子前倾着朝江意晚撞去,便将茶水全泼洒了干净,连带着段时宜也被浇一身。
“呀!”
段时宜惊慌下却是第一时间扶了江意晚一把。
“妹妹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
那丫鬟见状忙跪地瑟瑟发抖的叩头:“女郎恕罪!女郎恕罪!”
她头和掌心都被擦破了皮,可怜兮兮,惹得人纷纷侧目。
段时宜勃然大怒,当即便抬脚朝她肩头踹去:“瞧你干的好事!”
“啊!”
丫鬟惊呼一声,倒地不起。
“时宜姐姐!”江意晚急着将人拦住,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先去将衣衫换了吧。”
若她没看错这小丫鬟分明就是故意的,不定就是想惹段时宜当众发怒,想要她名声扫地。
“若非有妹妹求情,今日我非将你打出府发卖了不可!”
段时宜一甩袖子,两个丫鬟迎上来,带着两人去院子里换衣裳。
一东一西,并不同路。
“我去去就回。”
“好。”江意晚应下。
于是带着冬月跟着引路的丫鬟去了处以供休憩的厢房,等着丫鬟去找衣裙来换上。
那丫鬟一去许久,等的她都有些昏昏欲睡,这才捧着段时礼的衣裙来了。
因着她与段时礼年纪相仿,身量也差不多,而若是段时宜的,那穿着便太长了些。
江意晚并不计较穿着谁的,只快快的换好了想回球场,免得节外生枝。
却听外面那丫鬟喊道:“女郎,奴婢肚子痛得厉害,实在忍不住了,要去跑趟茅厕!”
早不跑茅厕晚不跑茅厕,怎么偏偏这时候跑茅厕?
“哎!”冬月着急的推开门,人已经跑没影了。
“女郎,人不见了。”
“…”江意晚心下一沉,却并不算意外,将换下的衣衫迅速规整好交给冬月抱着,眉头紧皱。
“她是故意的,从一开始的那个丫鬟将茶水泼到我与段三女郎身上便是故意的。”
“故意的?!”
冬月大惊,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要绕这么大一圈子。
江意晚也来不及解释,凭着记忆从这弯弯绕绕的院子里寻回走的路。
与此同时,那个跑茅厕的丫鬟却找到了沈柏林。
“郎君,江女郎说她丢了朵绢花,想托郎君找一找,帮忙送去。”
沈柏林不疑有他。
“好,找到了送哪儿?”
“东边左拐直走,过了月洞门便是了。”
“…”
江意晚匆匆回了球场,却见段时宜还未回来,而沈柏林也没了踪影,只有沈秋林刚从段时礼那儿脱了身,正朝她这边走。
“妹妹。”
“姐姐!不好了,阿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