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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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莱恩被蒂姆·莱恩杀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莱恩家族的每一个角落。
但好在，蒂姆·莱恩也很快就被跟在大公子身边的刀疤控制住，五花大绑了起来。
——从布托和莱安娜的角度来看，他们是赚了。毕竟本来他们只想赌一把，最多能让老二和老大在互殴中挫伤彼此。
结果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买一送一，将两位名义上的莱恩家族的继承人全部送出了局。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太多，甚至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再费力气做什么谋划了。
只不过，莱恩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它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狠狠地压在了这位母亲的身上。
——兄弟阋墙，自古以来就是大家族不想看到的事情。
安·莱恩无数次地想要脱离这种“大家族”的思想带给她的禁锢，却还是囿于从小到大，他们给她的所闻所见、所知所感。
莱安娜是看着她的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母亲直到最后，都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告诉她不要伤心，她希望她能快乐。
莱安娜在她母亲的床边呆了很久，久到天边拂晓，乌云尽散。
之后，她就去了关着蒂姆·莱恩的那个储物间。
“母亲走了。”莱安娜·莱恩看着那个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的人，说道，“这下，你满意了？”
很难说蒂姆·莱恩是否直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他的嘴巴上塞着布条，此刻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刀疤上前，将那布条扯了下来。
蒂姆·莱恩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咳得背都弓了，像是一个在油锅里挣扎的虾米。
然而，即便这样，他的双眼还是盯住了莱安娜。
“贱人！”许久之后，他终于说出了第一个词。
莱安娜不为所动。
一个男人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就会骂女人为贱人。因为他们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自己匮乏的心境了。
“贱人！！”蒂姆·莱恩又骂了一句，之后便突然笑了起来，“你和洛娜那个贱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洛娜，她还抓坏了我的脸！”
“她被我草了，又杀了，是她活该！！”
任谁都能看出来，蒂姆·莱恩此刻是想要激怒莱安娜，所以不惜以她心里最不可原谅的话来刺激她。
只不过，这个手段也未免太低级了一些。
只见莱安娜端庄地扣着双手，回了他三个字：“我知道。”
——就仿佛是一个重拳出击的那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没有掀起一丝丝的涟漪。
蒂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火气便隔着肚皮冲进了心里。
此时此刻，他才是被激怒的那个。
他知道莱安娜刚才的那句“我知道”，是对他说的那两句话的前一句的表示，并不是对于后一句。
然而，他还是想这样说——
他又咧开了嘴，一脸淫-笑着开口：“你也一样，之前犯了错误，被我摸的时候，爽吧？”
这一次，不等莱安娜回复，刀疤首先给了他两个耳光。
之后，如同石头一样硬的拳头就朝着他砸了下来。
蒂姆·莱恩再次弓起了身体。他本来想在这个女人面前硬撑的，可没过多久他就撑不住了，“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然而，这个恶毒的女人却没有让她的狗停手。于是，没有听到主人命令的“狗”打得越来越狠，越来越起劲。
——就连刀疤，也早就看不惯他了。
直到地上的人被打得满口是血，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没有力气再次“哎哟”的时候，莱安娜才叫了停。
“你就是这样，”她轻声说道，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你全身都是软的，没有半点骨气。”
“不过，我对于你能杀掉伊万，表示由衷的感谢。”
直到此时，蒂姆·莱恩才终于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是她！是这个女人！她一直都在隐藏自己，坐在一个阴暗的小角落里，像只老鼠一样地看着他和伊万缠斗。
而后，她坐收了渔翁之利。
蒂姆·莱恩突然就觉得无比荒唐。
他争了半天，是给一个女人争的？他是被一个女人打败的？？
怎么可能？！
女人，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坐上家族的主位呢？？？
不可能的！他不相信！！
然而，此时此刻的处境，又让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就是一个女人的手下败将。
于是，就如同莱安娜说的一样，他浑身上下也只有嘴还硬着。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母亲是你杀的！她死了，是因你而死——就是你！”
莱安娜嗤笑一声，转过了身。
刀疤将那个破破烂烂的布条塞回了蒂姆的嘴里。
之后，他又不解气地再次踢了两脚。
莱安娜走到门口，才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和他轻声说道：
“你还不明白吗？从嫁进莱恩家族的那一刻起，安·瑞莎就已经死了。”
说完这一句之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储物间，只留下储物间里的废物无望地发出呜呜声。
“蒂姆·莱恩疯了。”莱安娜冷冷地说道，“加派人手看着他，不要让他伤害自己和别人。”
顿了顿，莱安娜又补充道：“但要留着他的命。”
刀疤的手下鞠躬领命，朝着楼梯口招了招手，一队训练有素的男仆走了过来。
看着这一队人站在各自该站的位置上之后，莱安娜再次抬头，望向了城堡顶层的一间屋子。
——母亲躺在那里。
而现在，天已经大亮了。
她看了一会儿，低头眨了下眼睛，朝着城堡外面走去。
*
此时此刻，布托在城堡后面、空地旁的小平房里。
他看着坐在床上，依旧呆呆傻傻的女人，略感头大。
而在这个小平房的窗台上，停着两只小麻雀。
那是潘叔和达叔。
——自从蒂姆·莱恩被控制住之后，布托就让潘叔和达叔带着几个得力的族人，赶了过来。
现在，人鱼族拥有了一家合适的贵族做帮手，而贵族也拥有了人鱼一族做为后盾。
他们两个，此刻是最坚不可摧的盟友。
——达到这一步，对于图那分支，或者是人鱼一族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布托找到了杀害母亲的凶手，现在他已经命不久矣；他也找到了真正让母亲被泡在博物馆里、无法回到望海的真凶——现在，真凶已然在彼此的贪欲和内斗之中，耗尽了全部生命。
时至此刻，他从望海来到西大陆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大半。
而剩下的另一半，是他和母亲共同的心愿：
让人鱼一族重回繁盛。
想到达成这一点，就不能仅仅靠布托一鱼了。甚至，加上潘叔、达叔、加叔，甚至是整个图那分支，都是不够的。
加上莱安娜以及莱恩家族，也是不够的。
那需要人鱼与人类的通力合作。
所以，也是时候让族人过来，一起做一些事情了。
只不过……
布托默默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耳朵旁边是窗台上那两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
——是不是麻雀这个物种就很容易叽叽喳喳？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潘叔和达叔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尤其是潘叔。
而现在，他们都开始朝着加叔靠拢。
只听左边的小麻雀说道：“主君，你试试把那杯牛奶热一下呢？热一下没准她就喝了。”
右边的小麻雀反驳说：“本来就是热的，从刚才到现在，早就放凉了，也没见她没喝啊。”
布托：“……”
左边又说道：“算了，不喝就不喝吧，应该是不饿。”
右边：“算了，莱恩家的小姐过来了，要不然还是让她来吧。”
布托：“……”
小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莱安娜走进来，用眼神询问着布托情况。
布托：“……她不信任我，什么都没吃。”
“还是你来吧。”
床上，船长夫人狐疑地抱着手中的包裹，目光在布托和莱安娜的身上来回切换。
她现在身上不再穿着那件打在蒂姆·莱恩审美点上的大花裙子了，而是换回了与她自己的衣服颜色更加相近的素色衣裙。她的头发也被重新梳理了一番，此刻不再乱蓬蓬的，而是变成了西大陆上的女性常梳的一种发髻。
——如果她的脑子稍微清楚一些，就能想到，莱恩家族现在连她当初过来的时候、手中抱着的包裹都还给了她，那一定是因为之前那个让她感到痛苦的人，倒台了。
可她经历了生不如死的十来天，精神早就处于高度崩溃的边缘。
她谁都不会再相信了。
毕竟，她之前相信了自己的丈夫，相信了那个看上去一表人才的富家公子，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被关在这里，像是一个牲口一样，每天承受着那个人的欲望。
每天。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见过自己孩子的哪怕一根头发。
……孩子。
女人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光亮。
如果说，是什么东西能够撑着她渡过这快十天的时间，可能也就只有她自己的孩子了。
然而现在，她却觉得，心中的那个希望也在一点一点地破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可是……孩子。
女人眼中的光亮更盛了一些。
最终，她还是决定抓住它。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选择去相信了这个小空间中的、唯一一位女性。
莱安娜看着这位夫人看向了她。
她想了半秒，略微低着头，有些抱歉地开口道：“对不起。现在……都过去了。”
女人眼中的神色好像更加清明了一些。
半晌，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于是飞扑到了莱安娜的脚边，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
“您是小姐，对不对？”
“您一定是小姐！”女人抱着莱安娜的衣裙，丝毫不顾及脸面地喊道，“求您让我见见我的孩子。”
“您也是女人，您一定可以理解的，我很想他，求您让我见见他……我只远远地看他一眼就行。”
莱安娜蹲了下来，看着仰面求她的女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过了许久，女人终于不再求了。她心中的另一种猜测，正在被一点一点地证实。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冷了下来。莱安娜牵着她的手，感觉这双略显粗糙的手上，没有温度，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他已经死了，是不是？”女人毫无生气地问道。
“他死了，对不对？”女人又问了一遍。
她不再激动地央求，此刻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位小姐，感觉自己的心如同坠进了谷底，再也提不上来。
小姐攥了一下她的手，拉着她站了起来。
随后，小姐对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刀疤男人说：“带她去看一看吧。”
——布托默默地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这件事情也已经尘埃落定。于是他不再参与人类处理问题的方式，带着窗台上一直跟着他的那两只小麻雀，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直到回到会客厅里，他才又透过窗户看了一眼莱安娜和船长夫人的那个方向。
他们去了城堡后面的小树林。
而没有走进去多远，刀疤就让人在地上挖了起来。
不久，挖土的铲子停下，那个抱着包裹的女人跪在了地上，哭到不能自已。
莱安娜一直陪着她，没有离开半步。
——她没有孩子，但她有母亲。她想，她应该也是能够理解这一位母亲，在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会有多么痛苦。
布托顿了顿，坐回了沙发里，不再看了。
人类的这些事情，说到底和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他想要知道，只是因为他需要用这些来评估，这个全新的莱恩家族，是否真的是一个，值得长期合作的对象。
——而现在，他也只需要等着莱安娜带她自己的团队过来，以敲定下一步的计划。
后来，据加叔说，莱安娜带着船长夫人，先是去了伊万·莱恩的停尸房，告诉那个可怜的女人，这就是杀害了她儿子的凶手，而他已经被另一个人给杀了。
然后，她又带着她去了关押蒂姆·莱恩的储物间，告诉她说，这就是杀掉伊万·莱恩的那个人，但，这同时也是让她十来天都生不如死的人。
她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这位夫人，之后给了她一把刀，和她说，无论她对蒂姆·莱恩做什么，都没有人会因此而惩罚她。
那个可怜的女人战战兢兢了好大一会儿，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一刀捅进了蒂姆·莱恩的心脏，结束了他的生命。
两天之后，据珍珠镇和莫陀城里的人们说，从码头上下来了一个身着破破烂烂衣服的人。他本来毫不起眼，但手里却抱着一个很大的木质盒子。
那盒子的材质看上去就有些值钱。并且，连盒子都这么大，谁又知道那里面装了些什么呢——金银财宝，也说不定呢？
于是，就有人起了歹心。
那人先是跟着他，可不久之后就跟丢了。
他不死心，心想这人抱着那么大的一个盒子，应该不会停留在珍珠镇这样的小地方，很有可能是想要去往莫陀城！于是，他就在珍珠镇去往莫陀城的必经之路上等。
结果还真让他给赌对了——没等多久，他就看见有一个人，胳膊里夹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
起初他还没往那边想，等到那人走近了，他才发现对方的走路姿态和他想要蹲点的那个人，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不就是该着了吗！
于是他就跟了上去，想要摸一些过路钱回来。
结果谁能想到，那人这次不装了，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巷子，就在那里等他。
等到他之后，便直接亮了刀子。
小偷终于明白了——自己哪里是碰到了一个财主，这分明就是一个索命的主！
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当然明白那人的箱子里面是什么——他可不能打开，打开之后，箱子里的头就会又多一个。
而看那箱子的大小，里面应该也不止有一个头！
小偷屁滚尿流地跑了。
后来，据看见的人讲，这人是进了莱恩家族的大门。将那箱子放下之后，他就领了赏钱出来了。
只不过，走出大门后，他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仿佛是刚才在家族里面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半个月之后，西大陆上的皇家博物馆又发布了一条公告，还是有关人鱼的。
那公告上说，对于人鱼的研究有了新的重大进展，但具体如何暂时不便透露。
于是，人们纷纷猜测，这个进展可能是开天辟地的，因为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进行了呼吁：
人鱼就像人类一样，拥有高度的文明和智慧。他们是望海中的族群，受到海神给予他们的世世代代的庇护。人类应该尊重人鱼。
作为西大陆上拥有最为先进科技的皇家博物馆，他们应当以身作则，对海神的使者抱有敬畏之心。而将人鱼放在博物馆中展览，明显不符合人类对于海神的敬意。因此，博物馆决定将那条人鱼送回大海，送回他的家。
大家对此不置可否。毕竟不送回去，他们也基本上看不到人鱼的真身。
而至于那些可以看到泡在福尔马林液里的人鱼真身的贵族，还真有那不长眼的对此表示反对。然而仅仅一天之后，他们就又都集体改了口。
一年之后，几乎所有在西大陆上的居民，都知道了望海之中有人鱼的存在，并且，这些人鱼可能会变身。
他们会变得与人类无异，然后就会来找人类交朋友。
他们从不掩饰自己人鱼的身份，但现在，几乎没有人类会以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了——
因为他们也毫不掩饰自己想要挣钱的心思。
人家只是想挣点钱而已。
钱财这种东西，谁不喜欢呢？
毕竟，连莱恩家族都可以由小姐来掌管，那人鱼偶尔上岸，与珍珠镇、莫陀城、西大陆上的人类做做生意，交交朋友，谈天说地，又有什么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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