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原》碎冰冰的冰

65、日日楼中到夕阳（七）

　　青胜的拒绝让祁晓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她还是强壮镇定地笑着回到了位置上。

　　“今天的消费七折！”她对着身边的朋友大声说道。

　　周围的人立刻明白了什么，笑着喊着附和着。

　　“晓晓，那就是这酒吧的老板吧，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挺帅的啊，撩到哪步了？”
　　“行啊祁晓女士，魅力不减大一的时候啊，什么时候介绍认识一下？”

　　祁晓笑得一脸得意，胸有成竹地举起酒杯：“等拿下他的时候自然就见到了！”

　　众人听到这话起哄的声音更大了些，吵闹的音乐声都盖不住他们的欢呼声。

　　从那之后祁晓就开始频繁地联系青胜，在他不回复的情况下还会找到他的酒吧去。

　　青胜一直都知道不回应就是最好的答案，可偏偏祁晓不知道。

　　青胜和褚玥吃完晚饭，送她回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我先走了。”褚玥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青胜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后座上拿起一个盒子也跟着下了车。

　　“等一下褚玥老师！”
　　即将走进单元门的褚玥顿住脚步，回头的时候看到青胜就站在自己身后，手上还提着一个盒子。

　　“这是……”褚玥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盒子，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不该接过去。

　　青胜察觉到了她的迟疑，笑着说道：“刚刚路过那个精品店的时候，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个杯子。”
　　说着他便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咖啡杯。

　　迟疑了很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褚玥接了过来：“谢谢。”
　　“没事，你喜欢就好。”

　　就在两个人准备告别离开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下一秒祁晓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姐！你们是去约会了吗？”
　　祁晓嫉妒地拿过褚玥手中的盒子，不由分说地便打开看了看。

　　青胜看着祁晓的表情有些不悦，没等褚玥回答她便继续说道：
　　“姐，刚好我的被子今天打碎了，这个……能给我用吗？”

　　褚玥立刻看向她：“我再给你买一个，这个不行。”
　　声音虽小却不容拒绝。

　　“可我就想要这个！”
　　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褚玥紧紧捏着自己帆布包的带子，伸手把杯子从她手里拿了过来。

　　“我现在去帮你买新的。”
　　听到褚玥说出这句话，青胜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我陪你去。”

　　车子扬长而去，站在原地的祁晓脸色阴沉，拳头紧紧攥着。

　　青胜开车带着褚玥去了刚刚的精品店，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褚玥一言不发地走到货架前，随手拿了一个付了钱。

　　她走出店门，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强忍住心中的情绪笑着对青胜说道：
　　“不早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青胜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看了看手表继续说道：
　　“还早，我送你回去。”

　　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可褚玥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那就随便走走？”

　　盛夏的街道上人很多，尤其是前面不远处的跨河大桥，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朝前走着。

　　“祁晓他……是不是在追你？”褚玥壮着胆子目视前方问道，双手紧紧握成拳，碎花长裙被一阵微风吹起。

　　她的声音小到青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沉默一瞬答道：
　　“追不追的我不清楚，只是她最近常常去找我。”

　　“那你……你怎么想的？”

　　青胜偏头看着褚玥，她的脸颊上再次泛起红晕，眼镜下的目光清澈慌乱，躲避着他的眼神。

　　褚玥看着他的眼睛，青胜笑着说道：“她对我来说只是你的表妹。”

　　迎面走过来许多沿着大桥散步的人，她们没怎么说话，就这样走了很久。

　　许是走累了，褚玥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灯光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河面重重的叹了口气。

　　“自我爸妈去世之后我就跟着舅舅舅妈一块儿生活，舅舅只是普通的工人，舅妈是个家庭主妇，在我没去他们家之前，舅舅挣得钱刚够糊口，我去了之后给他们平白增添了许多负担。”

　　“没过多久舅舅实在是承担不起房租了，我们就搬进了我父母留下来的房子里。”

　　她平静地看着远处的灯光，温柔的声音混着晚风轻轻地绕进了青胜的耳朵里。

　　“我比晓晓大些，舅妈总想着让我监督她，在高中之前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晓晓有什么事儿都会和我说，比如……她早恋的事儿。”

　　“那时她刚上高一，喜欢上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两个人就在一起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舅妈知道了，为了这事儿狠狠地批了她一顿，差点动了手。”

　　褚玥推了推眼镜，青胜下意识问道：“所以你表妹以为是你说的？”

　　她苦涩地笑着点点头，“从那之后我俩的关系就变差了，无论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

　　“那会儿我正在上大学，学校离家里也比较近，她时不时就会去学校找我，只要看到我和男生在一起，她也会和舅妈说。”
　　“可舅妈从来都没有理会过她说的话，我读研的时候晓晓刚上大学，我俩经常能在学校里碰到，只要在我身边看到别的异性，她就会主动加他们的微信，过段时间就会来和我汇报他们在一起的喜讯。”

　　“起初我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妥，直到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

　　“所以你觉得我是她的下一个目标？”
　　沉默一会儿之后褚玥看着他说道：“虽然我只是猜测，但大概率是的。”

　　青胜看着河面突然笑了笑：“明天你有课吗？”
　　褚玥不解地点点头：“上午第二节。”

　　“好，那你请我吃午饭行吗？”青胜问道。
　　褚玥点点头：“你想吃什么？”
　　“食堂就行，之前就觉得你们职工餐厅的饭不错。”
　　“好。”

　　毫无意外，第二天依旧是晴天。

　　青胜和木辛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华阳大学停车场的。

　　“你怎么来了？”木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着问道。
　　青胜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来看褚玥老师上课。”

　　“这样啊。”木辛笑意更甚，“去哪栋教学楼？”
　　“综合楼A。”
　　木辛从副驾驶拿出包关上车门，“正好顺路，我带你去。”

　　她今天上午也有课，将青胜带到楼里便去了即将上课的教室准备上课。

　　青胜上了三楼，跟着褚玥发给他的地址找到教室坐在了最后一排。

　　几分钟后，褚玥踩着一双平底鞋，穿着一件翠绿色的碎花长裙走进了教室。

　　她站在讲台上将PPT打开，扫视一圈之后便发现了坐在最后排的青胜。

　　褚玥一下子便红了脸，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教室里的学生多了起来，上课铃响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座无虚席，褚玥迅速调整好状态，开始讲课。

　　她的声音洪亮，表情严肃，在讲到重点难点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停顿，然后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

　　青胜看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褚玥，淡淡地笑了笑。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不等身边的两个女生向青胜搭讪，他便迅速起身走到了讲台边，伸手将褚玥的书拿在了手里。

　　谢言秋和木辛两个人一进食堂就看到了不远处坐着的青胜和褚玥。

　　“青胜和褚老师进展怎么样？”谢言秋八卦地问道。
　　木辛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方向笑着说道：“这我还真没多问，不过看样子是有戏。”

　　两个人打完饭再扭头发现位置上只剩下了褚玥一个人，谢言秋和木辛顺势坐了过去。

　　“褚老师，青胜呢？”木辛将一瓶牛奶递给褚玥问道。

　　褚玥将一块土豆塞进嘴里，“他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

　　木辛下意识想到或许是秀芬的事情，赶忙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谢言秋则是笑着看向褚玥：“小褚老师，你觉得青胜怎么样？”

　　提到青胜褚玥脸上就会有难掩的笑意，她低着头吃饭轻声说道：“挺好的。”
　　木辛和谢言秋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青胜开车直接到了医院，国顺正站在抢救室外面焦头烂额，看到儿子回来之后瞬间松了口气。

　　“儿子，你妈突然就上不来气儿了，我就叫了隔壁友娟她爷们儿开车把你妈送医院来了。”

　　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青胜赶忙走上前去，国顺也跟在身后。

　　“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病情突然开始恶化，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现在只能等日子了。”

　　国顺愣在了原地，眼神里似乎蕴藏着泪水，只是看不真切。

　　青胜沉默一会儿继续问道：“最多还有多长时间？”
　　“半年。”

　　医院人来人往，救护车的声音混杂着哭声，青胜失去力气一般坐在了椅子上，国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秀芬需要住院稳定一下病情，她一醒来便看到了青胜。

　　“妈，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她摇了摇头，冰凉的手抓住青胜的手，“别忙活了，妈啥都不想吃。”
　　“儿子，咱们出院吧，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得治了。”

　　青胜强忍住泪水，“你说啥呢！医生都没说治不了了！”

　　秀芬的双手瘦骨嶙峋，被晒黑的皮肤下面似乎可以看到骨头的走向。

　　“听妈的，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