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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终了(一) ...
这段关系不伦不类地坚持到来年春天。大一下开学没多久,一天下午兰一弦没课,今天的午睡他睡得沉,没人扰他,就一觉睡到这个点。
天将黑不黑,正是冷热交替的季节,他惊醒时才发觉身上已被厚重的棉被捂出满身汗。他望着厚重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的天,下意识拿起手机想看看李行有没有给他发信息。
突然,李行的电话打进来。他就这昏暗的光接起电话。
“喂?”
不等兰一弦说什么,电话那头的李行哑声道:“兰一弦,我们分手吧。”
窗外突然炸起一道惊雷,雷声贯入双耳,兰一弦的耳膜刺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强笑着:“李行,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你想好再说,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电话那头的李行顿了顿,声音和那天在教室里一样毫无情绪,冰冷的:“我说,我们分手吧。”声音虽轻,但又透着决绝。
兰一弦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僵着问了句:“为什么?明明……”未尽之言是明明最开始是你说的一见钟情,明明是你说无论怎样都喜欢,明明是你亲手为我造就了一个盛大而瑰丽的梦。现在却要亲手撕碎它。
说来可能不太信,但是是如此,这是两人在一起来李行头回给兰一弦打电话,却没想到用来说这事。
“没什么,就是不合适吧。对不起啊,当年也是我太不成熟了。一弦,你别多想,我只是字面意思。你也,早点投入新生活吧。”
可是,晚了。当李行说出那句“不成熟”时,兰一弦已经多想了。他呆望着虚空中某处,看似在神游,实则只为了能集中注意力,好好听清李行说的话。
所以,这段感情只是你一瞬的错误念头吗?我也只是你成长路上的一个过客,我就只是你当初的一个错误选择,我就这么不堪吗?!
兰一弦赌气着:“好啊!那就从此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他久久不能接受,不着边际地想到那句“但愿人长久”,脑中又紧接着冒出“‘但愿人长久’真不是一句好话”。
几百年前的苏轼也是冤打发了,他哪知道这句话还有这样的魔力。
那天话虽那样说,可是十八年的人生经历并不能教会兰一弦怎样做一个绝情的人,他只是在幻想,希望李行听了这话能后悔,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把他惹毛了又厚颜来哄他。他在这一刻卑微到不行,只希望李行能回来。
他想着李行的话,觉得那理由实在太过似是而非。他像是守着一堆略带火星的柴火还想着:说不定他只是哪根筋搭错了呢?兰一弦连是不是李行家里人逼迫这种可能都想过,就是不愿相信李行亲口给的解释。
可越是这样,得知真相是就越心痛。
-
后来几个月,兰一弦狠下心忍着不去注意李行,所有联系方式都选择删除,又矛盾着没有拉黑,看着手机等着李行给他发好友申请。他不肯像上次一样去找他,还倔强地想这又不是他的错,他想要李行珍惜他一点。
为了引得李行注意后悔,他还同几个对自己有意思的男生搞暧昧。在做这些不擅长的事时,兰一弦只有一个念头,他希望能刺李行一下,就像过去李行在无数细节上刺他一样,那针扎一般的痛真是难受极了。
这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痛苦,一切又好像回到了高考前的日子,他也是这么等待着,可这次不同,毕竟没有期限。
但分手后消息很不灵通,兰一弦并不知道李行是怎么想的,就这样别别扭扭挨到放暑假前夕。
那天兰一弦和同系几个朋友出去吃饭,其中有个就是他的暧昧对象。吃到一半突然有人说有个朋友在附近,想叫过来热闹热闹。一问才知是李行,大家都说好,兰一弦也附议,想想这也是个好机会。
“行,能来不?”
“可以。”电话里李行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只是我可能要带个朋友,不方便就算了。”
“妥了!兄弟的兄弟就是自个儿的兄弟,来呗!”那人喝了点酒,此时正上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兰一弦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李行来后看到兰一弦愣了下,那人给他报人名时并没有把兰一弦报上。兰一弦假装没看见李行的反应,顺手给暧昧对象夹了一筷子菜。
他们那档子事不是秘密,分手也人尽皆知,但毕竟过去几个月,除了当事人其他人早就淡忘了。
当着前任面和别人搞暧昧这事刺激,倒把那个暧昧对象弄得尴尬。他一口吞了菜,装作无事笑笑。那个喝大的朋友见气氛不对,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赔笑招呼李行坐在了兰一弦对面。
但李行也就在刚开始愣了下,之后再没流露异样,举止自然。他看菜单加了碗麻辣米线就开始烫餐具。
“我来我来我来!”那个朋友欲接过李行手里的活却被拒绝,为了缓和气氛问道,“行啊,你那个朋友呢?怎么还没到?”
“去停车了,他就让我先过来,应该快了吧。”
“哦。那要不我去接下——”
正说着,店门被推开,李行抬头,招收道:“宁筱,这!”
叫宁筱的男子闻言走了过来,待他走进众人看清了他的脸。
兰一弦呼吸一窒——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这不是形容词,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心跳骤停,一直到下一秒方才恢复正常——太像了!太像了!真的太像了!说完全像也不对,但至少一打眼望去,宁筱和他就想同一个人。有七八分神似足矣了。
兰一弦霎时就明白了全部。
直到宁筱在兰一弦面前坐下,他才强行移开眼。那五彩斑斓的蝴蝶飞过了他的眼前,他双耳屏闭,听不清外界的声响,只能清晰地听见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一时间,席间所有人都觑着三人的神色,见兰一弦神色依旧;宁筱环视一圈也只淡淡扫过兰一弦的脸。众人松口气,闹将起来:“李行,这谁啊,快介绍啊!”
宁筱自然接过话,淡淡一笑:“我叫宁筱,是李行的朋友。我俩很早就认识了。”
好在只闹了一下,众人自动揭过这话不提,继续聊些有的没的。兰一弦也照常和他们交谈着。在此时,李行点的米线上来了,只见他驾轻熟路地拆了副一次性筷子,细心蹭去了毛刺,专心挑去米线里的花椒和辣子,然后才推给宁筱:“呐,特地给你点的。”
宁筱淡然接过,吃完后手也不闲着,给李行剥了一大堆虾。没人敢起哄,但兰一弦也不是瞎子,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般熟练,没个十几年相处练不来。他拿起杯酒,猛灌下去。
饭后也没立刻散,吵着要玩游戏。
“幼稚不?真心话大冒险。”
“咋地,瞧不起是吧!”
“行行行!”
终于在第三轮的时候,啤酒瓶转到了宁筱。他与兰一弦不一样,为人处世自有一股自得的落落大方。他略一思考,笑道:“我选真心话。”
没等众人商讨出问什么,兰一弦先开了口。正常了一晚上的人这时才显出几分醉态,他状似随意道:“你跟李行,认识多久啦?”
宁筱听了,没直接回答,扭头看向李行。笑着:“我不记得啦,咱俩认识多少年了?我到美国是哪一年来着?”
李行说:“我也记不清了,一二年吧。”
宁筱说:“那就是12年了,真快啊!”
兰一弦也想:有十二年了啊。
一顿饭,兰一弦说了许多话,唯独没和李行说。到最后环节,大家互相敬酒,连兰一弦也没避免被抓住灌了许多,宁筱以开车为由逃过一劫。到了李行,他笑着摆手:“我免了吧。”他指指宁筱,“他脾气大,闻不了酒味,等会儿还要送他去机场,讨个饶啊,这次不喝了。”
朋友也大度,玩笑道:“也行,这次先放过你,下学期我们接着喝。”
李行抱歉笑笑:“怕是不行了,我下学期就要出国了。”
后面说什么兰一弦都没听清,脑袋从“十二年”那段就开始宕机,等一切结束才像重启了的机器,意识开始回笼。走出饭店,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兰一弦从心底泛上一阵恶心。
-
兰一弦混沌着结束了这学期。一放暑假,他就回了老家。说“逃”好像也不为过。
他这次回来也是有事,这边的老房子一直没处理掉。小城本就人少,二手房子更不好买,走了两三年了才有人要看房,兰一弦这次主要是为了处理房子,其次才是为了躲京北的一些人和事。
他怕留在那里,还是会忍不住想去送李行。
打开门,他先被灰呛了一嘴。他们走了多久这房子就多久没开门,上次回来兰一弦是在车站凑合了一宿,这房子干放着足积了三年灰,怕是能有一尺来厚。
兰一弦手脚没停地打扫起屋子,收拾利索后天都黑了,他也懒得去找酒店,干脆在这睡了一宿。
他拉开柜门抱出满是樟脑味的床单被子,直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才被熟悉的环境勾起点过去的回忆。
或许是内心最底处的柔软被触动,本以为劳累一天的自己会很快进入黑甜乡,但这一晚上却争分夺秒做了三个梦。
他先是梦见五岁时的一次郊游。爸爸在一边处理烧烤用的食材,妈妈温柔地陪他做游戏,身边有只巨大的萨摩耶在跑。但不知为何,他忽然好累,饭不及吃就想睡觉。他趴在萨摩耶身上,进入第二个梦。
第二个梦里,兰建业往家里带了第一个女人。他很抵触,坐在墙角,抱着他的耶耶。狗突然在他怀里狂吠,兰建业赤-身-裸-体冲出来对狗又踢又打。狗不动了,他看着兰建业身后跟出来的女人的脸,冲衣衫不整的她叫了声“妈妈”。
第三个梦里,他在一个山谷,山谷里飞满了翅膀五彩斑斓的蝴蝶,其余什么都没有。在这样一个寂寞山谷里,他心里溢满悲伤。他透过层层蝴蝶从缝隙间窥见两个身影,悲伤便如决堤洪水。是一个空白、寂寞的世界。
兰一弦骤然惊醒,像上次一样,他忘了时间。窗帘挡住窗子,并没有光漏进来,外面的黑夜像巨大的黑铁一样结实。只有幽幽的蝉在叫,遥远又空旷的地方传来,好不真实。在这黑暗中,眼睛只能勉强看出模糊的轮廓,他感到脸上一阵湿痒,抬手竟摸到一手湿润。
他在这个不真实的世界才能好好想想这件事的始末。
这是个什么事呢?
起因也是因“缘”。在李行与男朋友分手后,正好自己出现了,顺理成章地就成为了白月光的替代品。除了缘真想不到还有其他东西会作祟了。也难怪总觉得李行在看另一个人。
那些曾经的好虽是真实的,但越真实越假,因为都是给别人的。他还真如那画皮的妖怪,将这一切隐藏得很好,让自己都错以为他喜欢上自己这个赝品了。
可笑是他都不想再骗,自己却活在戏里出不来。李行给两边都留了脸,自己却作的让这份仅有的体面都没了。
宁筱很好啊,光是那份自信与大方就是自己一辈子学不来的东西。他才是配得上李行的人。
李行也好,那么好的他值得更好的。
但他也是人,他会恨的。这种情感让他彻底记住了李行,这辈子忘不掉。他哭着,狠下心去想:原来你是这种人,和兰建业一样的人,卑劣的、恶心的。
想到这里又是他心痛,因为何曾几时他是真心拿李行当做太阳。他又开始恨自己,那般无用,如果能强大一点是不是也能改变下结局,不会只剩徒劳的恨。
他还是没能追上太阳,也没能成为他身边的人。
这是早就既定的结局。选择追逐太阳,就要接受三件事:一、自己的平庸;二、双目的刺痛;三、永远追不上的悲剧结局。
梦里他是攸宁,是小宁,梦醒,他还是那个兰一弦。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
老房子处理了四十万,算兰建业给他的最后一点东西。人渣老了,搞出一身病才知道收手,临死想为自己积点德,没料到兰一弦不买账。
兰一弦拿了钱,自会尽到赡养的义务,但义务之外的东西,比如亲情,他给不了。兰建业是住在养老院最好的房间骂儿子不孝死的,死时手里捏了张张华年的照片。
兰一弦对这虚情假意眼也没眨,收了骨灰冲厕所。
“开始新生活”不会像脱口而出的祝福一样容易,他还是对那一段忘不了,想到就会发疯,那几年状态很不好到了靠吃药才能维持生活的地步,他选择让自己忙起来,忙到脚不沾地,才不至于天天想。
怕是因恨又生出执念,他想:我总要爬到另一个高度吧,一个让李行看得见又摸不着的高度。这算不算变相的报复?
他换了联系方式,拒了所有暧昧对象,一头扎进学业,竟比高中三年还用功,也因此得了大三出国交换一年的机会。不过去的是英国,没给他“他乡遇故知”的机会。
走之前他去了趟市图。却不料白走一趟,下了地铁走近,他才明明白白看见告示:因为要加盖青少年中心,图书馆因此停馆,只有分馆开着。
不断有钢筋碰撞的声音,这在空旷的建筑工地上显得无限苍凉。他钉在原地读完了告示牌上的每一个字后转身走了,心里冒出悲伤甚至想死的念头。这些年他变得敏感,悲伤这种情绪竟习以为常,想死这种念头更是随时随地都能生出来。
之后他在京北,再没来过这里。
异国他乡也没有想象中的浪漫,外国人开放的观念毕竟与中国本土不同,兰一弦来后身边大小骚扰不断,更当他们得知兰一弦性取向后变得肆无忌惮。
一边应付虎视眈眈的英国同学一边还要兼顾学业,没多久兰一弦便身心俱疲。在这种情况下,能遇见一个同源且志同道合的人是多么难得。兰一弦起初和这个男孩子聊得很愉快,还想着若能借此放下也好,但相处久了,他逐渐发现那人有些小习惯和李行很像,一张笑脸更像。兰一弦如遭雷劈,呆若木鸡。
异国他乡,这个旅客竟然想到了死亡。这次不是彻骨的恨,而是兰一弦有一刻竟然很想和那人谈恋爱。他的那些所谓的“恨”都没浇灭他对李行的欲望,可他也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不想变成兰建业。那太恶心了!
他想不明白兰建业和李行为什么能接受“代替”,这是一个多么痛苦的过程。但他也不想想明白,如果明白了这不就等同于承认他懂了兰建业。
人是一个矛盾体。
好在他还是恐惧疼痛,所以没有死。他依旧孤身一人,回到了京北,生活在京北,求职在京北,扎根在京北。时隔多年他终于成为了当初期待的模样,但给他动力的人却不在身边了。人间恩怨早就面目全非!
兰一弦当然知道李行也在京北,也知道这些年李行暗中帮过他许多。但他就是不见——还是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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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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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