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野》烟火无雾

79、第 77 章

　　王宇大小也二十六七的人了，这一哭闹得大伙都手足无措，大眼瞪小眼，唯独知道王宇为什么哭的周晓刚拉着宋启到站台的广告牌后边，简单说了下情况，宋启立刻醍醐灌顶，回去和大伙说突然想起来趁今天下午没事，正好去新找家医院给年承旭打针，就不去陪李睿聚会了。

　　实在是没有借口了，毕竟许逸和张江也在这里，要说年承旭所里有事的话说不通，年承旭倒没什么意见，宋启给出事实，并合理，就跟着宋启先行上了一路公交去找新医院打狂犬疫苗。

　　新换医院打针，要办的手续有些繁琐，宋启依旧跑前跑后，让笨蛋美人年承旭坐着等自己就好。

　　年承旭不理解，坐在一排椅子上，无聊地看着被黄狗咬的那根食指。伤口的纱布已经拆了好几天，毕竟不怎么严重，刚被咬的那天也是有些红肿而已，再加上周晓刚帮忙包扎伤口很细心，确实是听了年承旭的，随时包扎，换药也很勤，伤口恢复得很快，这倒是让突然出现在所门口的苏启明也没发现年承旭被咬。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年承旭站在路边取下发圈咬在嘴里，捋了捋头发，重新捆好，问宋启：“我们去哪里？”
　　他这次捆头发又漏了一撮在脑袋边，宋启下意识伸手，又顿住，让年承旭自己重新扎一下头发，想了想，说：“你想出去玩不？这附近正好有条美食街，想玩的话我们就去逛逛，不想玩我们就回宿舍。”
　　年承旭重新捆头发，捆完伸着两只手满脑袋全方位地摸了摸，问道：“好了吗？”
　　宋启忍着笑心想，怎么这么可爱，没忍住还是笑了，点头道：“好了。”
　　年承旭这才说：“不想玩。”
　　宋启：“……”
　　就知道会这样，本来还想趁逛街的机会给年承旭买个小镜子。
　　“那我们回去吧。”他叹气道。

　　夜晚街道华灯璀璨，不是堵车就是在堵车的路上。
　　公交车上乘客一波接一波，一路走走停停摇摇晃晃，使人困顿。

　　宋启转头一看，果不其然，年承旭又睡着了。
　　年承旭的脑袋可能是睡着后无意识靠在车窗上的，时不时被颠一下，看着有些疼，宋启伸出手，然后顿住，心里叹了口气，这要是个糙老爷们，他大可一把将脑袋掰过来按在自己肩膀上，可这是高岭之花啊。
　　宋启搓了搓手指头，又叹了口气，把手收回来放弃了。

　　纽约早上九点。
　　“那天你和我，那个山丘，那样的唱着，那一年的歌，那样的回忆，那么足够，足够我天天……”①
　　公寓卧室的床头柜上，裹着橡胶壳的手机突然亮屏响起铃声。

　　“都品尝着寂寞……”
　　两米三的双人床上，一个长发被蹭得起了静电黏在枕头上的男人双眼紧闭，跟着铃声懒洋洋地哼了几下，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一只裸露的手臂向身旁伸过去：“土豆……”

　　落地窗边的窗帘洁白，阳光洒进卧室，半张床的纯白色被单被晒得泛着一层金粉。床上的男人手臂扑了空，静止了会儿，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揉眼睛，狭长的眼尾浮着薄红，一头黑色长发凌乱地披散在光膀子上，皮肤雪白，身材堪称美艳。
　　尽管乱糟糟的起床大相径庭，但男人的面容丝毫不受影响，英气与美的完美结合，融为浑然天成的贵气，与生俱来无可挑剔。

　　手机铃声响完一遍，男人弯着腰坐在床上，眼神放空发着呆，优美的双唇张张合合，听上去很是委屈地哼唧着：“土豆……”
　　公寓的厨房里，被叫做“土豆”的何彦松身上系着围裙，手拿木铲抄起煎好的蛋和火腿乘入盘子里，然后转身开始做自己吃的早餐。

　　公寓面积过大，何彦松听不到“土豆”，也就听不到再次响起的手机铃声——《知足》。
　　床上正神游的年高文皱了皱眉，猛一扭头瞪着再次亮屏的手机。
　　“Who are you？”他腔调做作地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喧闹声，直到一句“你赶紧的，别一个屁匀十六悠放！”叼炸苍穹，电话那头的人还是没说话。
　　年高文微微愣了下，眨巴着狐狸眼，懵然地转了转瞳仁，重新皱起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放回耳边，切换成正常的语气，用中文问道：“你是？”

　　短短的两个字，声线清冽，足足勾起十几年前的回忆。
　　许逸大敞着双腿瘫坐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捏着大半瓶没喝完的白酒，脑袋晃来晃去地仰着，望着没什么星星的星空。

　　当年许逸去北大报道的时候，一眼就在志愿者的学姐学长中看到了年高文，太漂亮是真的，但留那么长的一头黑发，却个子太高，胸前平板，露在短袖外的手臂拥有坚实的肌肉，许逸在心里和自己打赌，如果对方是女生，他就要去表白，尽管他才十六岁。
　　可惜对方是男生，是被学姐们叫做长发美人的大二学长，说话操着一口不熟练的京腔，喜欢刻意儿化，太过别扭反而显得很可爱，力气极大，一手一个行李箱直接提起来带他去了宿舍。
　　长发美人的那双眼睛和本人一样，太过漂亮，笑起来弯弯的，在太阳底下像是闪烁的星星，在篮球场上自信迷人，图书馆里又认真专注，看得多了，许逸就下定决心，哪怕对方不是女生，他也要去表白，尽管他只有十七岁，还是没成年。

　　“喂……”许逸猛地灌了口白酒，呛得咳红了眼睛，眼泪也跟着不停地掉：“我咳咳咳……”
　　“啊？”年高文满脸莫名其妙，再次看了看手机屏幕。
　　许逸咳得撕心裂肺：“咳咳咳咳咳咳——！”

　　“……”年高文一掀被子，赤脚在地板上跳了两下，提起裤头就往卧室外跑：“土豆！有个咳咳咳给我打电话！好像命不久矣，我们要不要替他叫救护车？”
　　他一个虎扑抱住何彦松，贴着后背一边蹭一边埋头啃，蹭着蹭着就开始有规律地耸动起腰胯来：“你听听，他咳得‘咳咳咳咳咳’，好像活不久了……”
　　“你给我正经点！”何彦松一弯腰把年高文背起来，端起盘子往餐桌走，“谁啊？什么咳咳咳咳咳。”
　　许逸瞪着眼睛，眼泪停滞了足足数秒，倏而猛点屏幕挂断了电话。

　　“许老师，您坐这儿干啥啊？我们还以为你走了呢……”
　　李睿边走边擦脸上的奶油，弯下腰歪头瞅许逸。
　　这一瞅吓了一大跳。
　　“您您您……哭啥啊？啊，啊！钱嘉航！许老师也哭了！你先别管王宇！你快来！周晓刚！钱嘉航！！”

　　一个生日，李睿过得身心俱疲，临了和钱嘉航一人一边扛着王宇，由周晓刚背着许老师，这才完成散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宇开始躲着年承旭，就连同宿舍的宋启都开始躲着，给宋启整得满脸问号，就只能暂停喂狗活动，毕竟李睿太喜欢给小狗喂奶了，只能继续由王宇宿舍的几个人去喂。

　　在坐到同一个餐桌，王宇立马端着饭盒起身后的第四天，年承旭终于迟钝地察觉到了事态，疑惑地看了看匆匆离开的王宇，回头对身边的宋启说：“他不想和我一起吃饭。”
　　“……”是啊，宋启心里回答，苦笑道：“他那天不是哭了嘛，估计觉得面子过不去，嫌丢人。”
　　年承旭啃着红豆包想了想，点点头道：“是的。”
　　宋启：“……”
　　我这可爱的笨蛋美人。

　　王宇走了，李睿几个人本来也跟着走了两天，但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不管王宇，该吃吃。
　　周晓刚自从了解了年承旭后就不再藏保温杯了，这会儿正拧开水杯喝水，年承旭看了看，停下筷子，也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喝水。年承旭也买了一个保温杯，保温效果非常不错，泡了草莓汁也可以喝上热乎的。

　　“哎——”宋启长叹一声，“在座的，你们知道咱物理所的所训是啥不？”
　　“那肯定得知道啊，”李睿神气地说：“穷理有容、惟才同德。”
　　“是嘛，”宋启咂吧着嘴，嚼着饭道：“穷理，真理；有容，包容；惟才，人才；同德，集体。真理是什么？年承旭即科学精神；包容是什么？对年承旭么的偏见；人才是什么？尊重年承旭，渴望成为年承旭；集体是什么？年承旭的成绩即荣誉，此乃凝聚力，以年承旭为荣。”
　　“……”饶是年承旭听了都愣了一愣。

　　“啊……”李睿试图消化变质的所训，“所以呢？”
　　宋启啧了一声，“所以什么所以，所以王宇还没有深刻领悟所训，你们几个，回宿舍给他好好训一训，别一天天的瞎整，搞得我都怪想几只狗崽的。”

　　“……”话题切换过快可见思维之跳脱，李睿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打算理会，继续埋头吃饭。
　　见没人说话，宋启狠狠又啧了一声，“上回咱所和理论物理所一块儿完成的那个理论研究，获奖了。”
　　“我日！”李睿惊得飙脏话，“名单出来了？你咋知道的？”
　　“我老板早上和我说的，不然你以为你过个生日许老就高兴地拿瓶吹啊？而且——”

　　宋启抬着下巴指了指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吃饭的年承旭，“又贡献SCI论文一篇，咱所又能成第一署名单位了，给咱所的SCI收录论文数破整头了。”
　　“真厉害。”钱嘉航冷静地道，但面色因为激动有些隐隐发红。
　　李睿瞪着眼睛在餐桌上扫了一圈，把钱嘉航还没来及吃的一个红糖豆沙包夹给年承旭，“你吃你吃！”

　　“……”年承旭看着突然出现在饭盒里的包子，眨了眨眼，抬头疑惑地看了看李睿，没客气，拿起包子啃了一口，嚼着道：“谢谢。”
　　“不谢不谢。”李睿抑制不住兴奋地大声说。
　　钱嘉航看着两人友好的交流：“……”
　　那是我的包。

　　“诶诶，快看微信！”李睿本来想发消息给王宇，提前训一训，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足够吸引他的东西。
　　“什么？”宋启边吃边掏手机，“群里发红包了？”
　　“不是啊！”李睿急得往宋启身边凑，见人点开微信就连忙伸手划了划屏幕，“看见没？”
　　“……”宋启看了几秒屏幕里的内容，默默地转头瞅着李睿。而李睿早已经凑到钱嘉航的身边开始让人掏手机。

　　李睿给两人点开的并不是什么聊天窗口，而是企鹅新闻。
　　第一则新闻拥有横屏封面，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图片下面一行白字标题，写着[新疆女生的颜值都这么高吗？街头采访遇到的女孩一个比一个好看]。
　　“……”
　　钱嘉航也看得沉默了。
　　宋启那边已经点开了这则新闻，是一段视频，街头采访各位漂亮的女孩。短短几秒，就已经过去三个，一个比一个漂亮，全是16岁，其中两个自我介绍是维吾尔族。

　　宋启手指头不自觉点了暂停，愣愣地转头去看正在吸溜粥的年承旭。
　　“诶诶诶，”李睿厚厚的镜片后被缩小数倍的眼睛都开始冒金光了，饭都不吃地起身绕过餐桌，坐在年承旭身边，一张口，脸还红了一下，但毕竟年承旭不是妹子，大家都是男的，只是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脸，就问道：“年承旭，我听张江说你证件上的户籍地是新疆维吾尔，是吧？那你是维吾尔族吗？”

　　年承旭被近在咫尺突然传来的超大音量吓得呛了一口，错乱的呼吸卡在嗓子里，登时咳嗽起来。
　　“……”宋启赶忙伸手拍年承旭的后背，抬头狠狠啧了一声，“你脑壳里塞了些啥？咱所里的人都知道年承旭是维吾尔族，我看就你一个人不知道。”
　　年承旭放下勺子，一手捂着嘴咳嗽，另一只手接过钱嘉航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握拳捶着胸口缓了缓呼吸。

　　“真的假的？”李睿一双眼睛瞪成两双大。
　　一直没说话的周晓刚这时突然开口了：“真的。”
　　“我日，”李睿惊出一句脏话，然后发起愣来，“居然连你都知道……怪不得我找不到女朋友，原来我的消息这么闭塞……”
　　周晓刚眉头皱了下，没说话。

　　吃饭没看到张江的影子，年承旭拿着饭盒和水杯回到办公室，发现张江正趴在工位上打呼噜，这就有些奇怪了，不说张江比起他，不是个爱睡觉的人，况且这是早上八点，睡得如此之沉，很有熬夜的嫌疑。

　　坐在工位上，年承旭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掏出手机给苏启明发消息：
　　[你在干嘛？]
　　不知道苏启明这几天都是什么时候出门找工作的，但苏启明是个踏实能干的人，况且现在是个穷光蛋，应该很想要找到工作，所以这个时间点说不定已经奔波在路上了。

　　苏启明的头像是一只卡通版的狗狗，但狗狗的脖子上还有一条嫩乎乎的胳膊。
　　这就得再看一眼年承旭的头像了。
　　年承旭的头像是一个卡通版的小男孩——嫩乎乎胳膊的小主人，脸蛋圆圆的，笑得眼睛弯弯，很开心，脑袋边还有一只狗耳朵入镜。

　　五分钟后，苏启明回了消息过来。
　　——[未婚夫：老婆，我在纠结，我去宠物医院还是养殖场上班？]

　　年承旭正抓着鼠标啪啪乱点，右键点击桌面，左键点击刷新，一下下循环，看上去十分无聊，听到手机嗡地一声，连忙撒开鼠标拿起手机。
　　看着苏启明发的消息，年承旭懵了两秒。
　　苏启明这是找到工作了？而且不只是一份工作？还得做出选择，因此困惑？
　　年承旭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在思考这条消息的意思和自己该作出什么反应。
　　突然，年承旭极轻地啧了一声，唇角勾了起来，连回两条消息：
　　[我看出来你在炫耀了]
　　[我是不是很厉害？]

　　苏启明正坐在早餐店吃饭，看到两条消息，愣了半天。
　　然后，他噗地笑了。
　　是真的没在炫耀，根本就没起炫耀的心思，也真的是拿不准主意，想要问问年承旭的意见。
　　[嗯，很厉害]
　　苏启明一边嚼蒸饺一边回消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捧起碗继续大口喝粥。

　　有一点苏启明很高兴，是有关于年承旭明显愿意探索这件事，这就代表年承旭不再是无动于衷的，哪怕如今为止年承旭愿意探索的只有情绪。

　　关于农大各专业的同学毕业的就职情况年承旭不是很了解，一时半会儿分不清就职于宠物医院和养殖场的利弊，甚至就连待遇问题他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只是知道苏启明大四时去过养殖场实习，还给牛和猪接生过，但苏启明实习期间并没有抱怨过，还时不时用闲暇时间画一些养殖场的动物给年承旭，都是很可爱的Q版手绘，两人的头像同样也是苏启明画的。
　　年承旭认真想了想，先放下了手机，用电脑上网查了一查有关巨细。

　　网友是个堪称百科书的群体，点开过几个链接后，年承旭皱着眉“啪嗒”关掉了网页，一些网友说的话一直浮现在他脑海——
　　“小腿下面都是猪的排泄物”
　　“晚上熬夜必不可缺”
　　“如果真的不是迫于生计，尽量不进！”
　　……

　　年承旭立刻拿起手机给苏启明发消息：
　　[去宠物医院]

　　消息刚发过去没一阵，苏启明的电话打了过来，年承旭接通道：“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启明不再犹豫，实诚地道：“我想的是，现在去养殖场再稳固稳固技术，到时候开农场之后，牧场肯定也是要搞的……”
　　年承旭嘴唇动了几下，才说：“那就去养殖场。”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苏启明沉沉地笑了，“你这么向着我啊？”
　　年承旭皱了下眉，没说话。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但是我去养殖场就没办法经常出来了，我想你怎么办？”
　　“我看你还在开玩笑。”
　　“我没在开玩笑，难道你不想我吗？”
　　“……”
　　“我为什么纠结呢？就是因为这个，宠物医院的话倒是没那么多限制了，知道了吧？”

　　年承旭皱眉沉默着，又听苏启明说：“但是宠物医院休息也少，一个月上26天班……”
　　突然，苏启明语气一变，哭唧唧地道：“而且有毁容的风险，我个儿高，应该抓不到我的脸，但是我的手本来就这么糙，给我抓来抓去，我……呜呜呜……”
　　年承旭眨了眨睁大的眼睛。
　　“而且，”苏启明又一个而且，加重语气，全然没了哭腔，看样子是在装模做样，“有证的普通医生工资六千，我刚去肯定就三千来块，我还要给你买草莓蛋糕呢。”
　　年承旭面色懵懵然：“……”

　　苏启明长叹一声，道：“亲爱的呀，我还是去搬砖吧？能者多劳，我保证扛最多的麻袋，给你买最好吃的草莓蛋糕。”

　　挂断电话，年承旭呆坐了好一会儿，忽一扭头盯着还在打呼噜的张江。
　　随即，他起身走过去拍了拍，见人醒了就问道：“什么工作不累、周末双休、工资高？”

　　“……”张江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居高临下的年承旭，好半天过去，大脑清明了些，回答道：“继承家产？”
　　话音刚落，年承旭一把按住张江的后脑勺，把他脑袋按回桌上，冷冷地道：“你继续睡吧。”
　　张江：“…………”

　　好不容易从八点熬到中午饭点，年承旭立马带着饭盒等在办公室门口，这一稀奇举动吓了宋启一跳，笑着调侃道：“今天饿了？”
　　到达食堂，汇集了一餐桌的人，年承旭抬手示意大伙先别吃，问道：“什么工作不累、周末双休、工资高？”

　　“……”几个大男人懵逼地看着年承旭。

　　“或许……”宋启嘴角抽搐了两下，“你缺钱了？”
　　突然想起什么，他面色唰地变了严肃：“你打针挺贵，缺钱我借给你。”
　　年承旭把视线转向他，然后摇了摇头，说：“不。”

　　看着年承旭又把视线移回去，大伙被迫去思考，忽地李睿开口道：“欸欸欸，我知道一个活，适合咱的时间。”
　　年承旭转头认真地看着李睿，问道：“什么活？”
　　“酒吧，”李睿虚空做出弹吉他的动作，投入地闭眼弹着，说道：“兼职歌手，一晚上三百，通常情况下十一点多下班。”
　　他一说这话，剩下的几个人纷纷扭头去看年承旭——他们都没听过年承旭唱歌，按照常理来说，长得漂亮唱歌难听的大有人在，一般人们都会以上帝很平等、上帝会关门开窗之类的说辞来形容这一类人，而年承旭真的太过完美，不得不说，五音不全很有可能真的会是年承旭的弱点。

　　年承旭认真思考片刻，掏手机给苏启明打电话，突然想起什么，对桌上的几个人抬手道：“吃吧。”
　　“……”几个大男人又懵逼地看了几秒年承旭，纷纷开始吃饭。

　　估计是没想到年承旭又会联系自己，苏启明接电话的语气有些激动，叫了声老婆。

　　年承旭张了张嘴，扫了一眼桌上偷偷看自己的一行人，站起身出食堂，找了片没人的地方，说：“以后别叫我老婆，叫我亲爱的。”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年承旭皱了下眉，嘴大大地张了下，又忍住了。
　　活了二十二年，年承旭还是第一次听到苏启明叫他亲爱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启明的声音像低音炮，总之听到的时候他有些耳朵痒痒的。他终归不是女性，之前觉得苏启明叫他老婆，是因为只有老公和老婆两个称呼，可是年承旭今天才知道还有亲爱的这个称呼，在他心里完美成为top1，可终归是苏启明称呼他，而不是他称呼苏启明，所以还是以苏启明的喜好为优先级比较好。

　　听筒里持续无声，年承旭越来越想要发火，唇被紧紧咬着都没了血色。
　　就在年承旭攥起拳头，张开嘴要发火的时候，电话那天终于转来声音。
　　苏启明欢快地道：“我们亲爱的原来喜欢我这样叫？亲爱的呀，亲爱的啊，亲爱的么么啾。”

　　突如其来的亲爱的连环爆击，年承旭张开的嘴吸了口气，要发的火卡在嗓子眼，憋红了脸。
　　“……没错，”他扭捏地抠了抠裤边，语气凌冽地道：“就是这样，以后就这样叫。”

　　还没等苏启明再说话，年承旭就一把掐了电话。
　　然后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眉头极深地一皱，在拨号键犹豫了下，点开聊天框给苏启明发消息：
　　[他们说酒吧歌手一晚上三百块，你要不要去？]

　　并没有想象中的震耳欲聋，酒吧的环境舒适优雅，暖黄色的灯光温柔地扑撒，街边的一家小店而已，面积并不大，但街道的人流量却巨大。
　　小圆木桌高脚椅，或是长条方桌双人沙发，店内的客人各自坐在一起，谈笑之间格外放松，视线时不时望向坐在门口高脚椅上的，抱着吉他的男人。
　　“But love, pray for me.”
　　“I never had somebody.”
　　……
　　坐在门口弹唱而并非店内，无疑是小酒吧的一种揽客方式，而这位坐在门口弹唱的歌手必须是极具个人音色魅力的。

　　宋启兴奋地迈着步子，一跃成为一行人中走得最快的：“赶紧的，我听到声儿了。”
　　“诶诶诶！”李睿小跑上前，留周晓刚和年承旭走在后面，伸着脖子使劲望，“我看到了！那儿！那儿那儿！！”

　　周晓刚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年承旭紧紧地目视前方，晚风吹拂的碎发扫过的脸颊有些隐隐浮红。他往前看了看，再次回头看着年承旭，问道：“你很紧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