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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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一一”
“嗡嗡一一”
“啊一一”
靠坐在沙发边看电视的苏启明愣了一下，扭头去看。
只见年承旭正趴在地上，对着面前的电风扇张着嘴，似乎在往里面灌风。
年承旭的头发自兼职以来又明显长长了一些，被吹得往脑袋后边胡乱飞舞着，这倒是让线条流畅的额头完全展露了出来。
“……”
苏启明“噗”了一声，随即哈哈笑着回头继续看电视。他觉得陈争说的倒是没错，年承旭确实是个很奇怪的人，明明有空调，偏不知道从哪搞来这个二手电风扇，还吹得这么……他又扭头去看，虽然只是张着嘴，算不上什么表情，但，这个人是开心的吧？他心道：“恩，一定是开心的。果然是个傻子。”嘴上忍不住叫道：“傻子！”
年承旭静止两秒，扭头看了一下他，回头继续往嘴里灌风。
苏启明就又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许多个瞬间，他都觉得年承旭像是“家里的小孩子”，能一个人呆一天的那种听话的小孩子。
只要你偶尔留心一下，就会发现他不是在默默吃西瓜，就是乖乖趴在风扇旁画画，或是看书，写字。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的，同时也像是活在自己世界的，或者不那么好听地讲，是当你不存在的。
“嗝一一”
这次都不用扭头去看，苏启明第一个反应就是“傻子吃西瓜又吃撑了”。他笑着叹一口气，看到年承旭把大碗推到一边，翻身仰躺开始看那部新手机。
“盛夏将至，带你走出那个蛰伏已久的小房间。”
苏启明闻言愣了一愣，扭过头去看：“啊？”
年承旭举着手机，眼睛一下下缓慢地眨动着，说：“这个视频上写一一‘简介from阿信：盛夏将至带你走出那个蛰伏已久的小房间’。”
听他说“视频”两个字，苏启明笑道：“《盛夏光年》？”
“……”年承旭转过头来看他，“你知道。”
虽然年承旭依旧面无表情，但看到苏启明眼里就是一种“我觉得不可置信”的感觉。他笑道：“我猜的，看样子是猜对了？”
年承旭眨了眨眼：“猜对了。”回头戴上耳机，肯定道：“你真聪明。”
“……”
苏启明到嘴边的“你都说的那么明显了，我猜不出来岂不是很蠢”被活生生咽了下去。
年承旭闭眼躺在那里没有再动，苏启明本以为他会听着歌睡着，准备去卧室把毛巾被取来，却发现年承旭时不时皱着眉心。
都来不及愣神，苏启明连忙起身过去轻轻推了推年承旭。
年承旭睁开眼睛看他：“怎么了。”
看他没什么事，苏启明松了口气，又一下皱起浓眉：“你怎么一直皱眉毛啊？哪里疼吗？不对啊，你被血糊了都不皱眉毛的，你怎么了？！”
情绪突然过于激动，年承旭白净柔软的脸颊被他两只大手捧得嘟起。
年承旭静止两秒，说：“我皱眉毛了吗。”
苏启明忙得点点头：“皱了啊，而且皱了好多下啊，我还以为你哪里疼。”
年承旭想了想，又说：“疼要皱眉毛吗。”
一听这话，苏启明情绪再次激动：“是啊！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疼要……！一一”
话音猛地顿住，因为他突然想起当时教年承旭“疼就要喊出来”之类的，并没有说过“疼要皱眉毛”这种话。
年承旭静止片晌，伸出手开始揉眉毛。
“……”苏启明看得一愣，“你在……做眼保健操……？”
年承旭摇了摇头，指着眉毛说：“我想皱眉毛，可是皱不起来。”
“………”苏启明浓眉皱着，突然面色一变，忍不住笑道：“你又不是面瘫，怎么可能皱不起来。”
年承旭再次静止片晌，说：“看，皱不起来。”
“…………”苏启明慌乱地按在他的眉毛上，“你别告诉我你刚才一动不动是想皱眉毛？！你真皱不起来眉毛啊？！可是你那会儿，听歌的时候，明明皱了那么多下啊！”
年承旭看着他，似乎在观察的他的表情：“不是的。我只是不明白。”
听他说“不是的”，苏启明呼出一口长气，随即又皱起浓眉，问：“不明白什么？”
年承旭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为什么皱眉毛。”
“……”
苏启明张嘴却没说出来话，导致客厅，甚至整个房子都陷入寂静。
皱不起来眉毛，能皱起来眉毛，不明白为什么皱眉毛……为什么这么复杂？！
皱眉毛原来是一门这么复杂的学问吗？！
苏启明吸气，呼气，重新皱起浓眉说：“我现在皱着眉毛吧？但是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为什么皱眉毛，所以应该是一一自己的眉毛，自己想皱就皱。”
年承旭从左到右看了一遍他的眉毛，又揉了揉自己的眉毛，随即对他皱起眉毛。
不得不说，他只是皱眉，苏启明却一下就能神奇地用视觉聆听到“哼”之类的情绪表达。
表现感情的通达度往往取决于表情的灵活，年承旭当然无法做到，他根本就不具备理解感情的能力。
年承旭“皱眉”传递给苏启明的情绪，全凭他给苏启明的那种小孩子的感觉。因为站在苏启明的角度来说，年承旭根本不是一个会说出“哼”这种撒娇话的人。而站在许星然的角度来说，年承旭明明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如今却在他眼里冷漠至极。
换句话说，年承旭传达给你的情绪并不基于他的感情，而取决于他带给你的感觉。
还没等苏启明回过神来，就见一部手机出现在面前，年承旭划动屏幕，对他说：“你看。”
苏启明接过手机，一段文字出现在他眼前一一
“善于模仿和揣摩别人的心思，通晓世故，故而对外伪装出出一副“我很开朗”“我是个正常人”的样子来维持正常的日常生活，实则全是演的。往往在人走后，立刻就会流露出自己冷漠的面孔。”
“……”苏启明愣愣地划了几下屏幕，顿时瞪大眼睛，扭头对年承旭问道：“‘情感缺失症’？”
年承旭却摇了摇头：“很多对不上。就比如刚才说的伪装，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那样做。”他继续划动屏幕，一个个指着说：“我确实‘缺乏共情能力’，但我对‘乐于独处’没有感觉，我在哪呆着都一样，你是我的小弟，所以我并没有‘不愿意维持人际关系’，我是‘体会不到正常人的情绪’，但‘一定程度的多疑，不信任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不对，因为我感觉不到‘多疑’。”
苏启明怔愣地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和年承旭对视。
年承旭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熄屏放在腿边，抛出结论：“我不是缺失情感。”
他双手垂在腿上，挨在一起动来动去，似乎像是在抠手指，指尖却并未触碰。想了想，又说：“我看到‘情感是在情绪基础上形成的，情感对情绪又有巨大的影响’，我就又去查‘情感’。”静止两秒，重新和苏启明对视，抛出结论：“我没有情感。”
苏启明被那对淡色眼睛毫无情绪地对视，突然想起年承旭躺在游泳池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当时的他似乎就是这样被这双眼睛盯着，也不知盯了多久，也不知为什么两人都没说话。
仔细想想，似乎从那天起，他就察觉到这个人“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不是“傻子”，不是隐隐约约觉得，不是贬义词，更不是对比之下的不一样。
所以此刻听到这个人抛出的结论，苏启明突然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感觉，这种感觉源于他无条件信任年承旭，因为年承旭说了“我没有情感。”所以他的潜意识已经试着去接受年承旭没有情感了。
忽地，苏启明脑子里闪过什么，猛地回过神，激动地对年承旭说：“不对不对，你自己都说我是你的小弟。”
年承旭点了点头，肯定道：“你是我的小弟。”
苏启明一下子抓住他的肩膀，忍不住还摇了摇，“友情！友情啊！友情也是感情，你有感情的！”
年承旭眨了眨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苏启明揉了揉他的肩膀，这才松开手，耐心地解释：“你看啊，你虽然只有我一个小弟，但是这不代表你没有友情啊，陈争不就把你当好朋友吗？还有李莉啊，人家隔三岔五给你带包子的一一”
年承旭却摇了摇头，打断道：“以‘朋友’来讲，我不懂你们的区别。”
“……”
不得不承认，苏启明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
幸好有前一句的“以朋友来讲”，他心里也许是侥幸的，也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年承旭看着他，像是在观察他的表情，片晌，说：“我只和你一起呆着，一起说话，一起吃饭。”
听他这么说，苏启明愣了一愣。虽然年承旭说的都是事实，他也知道这些事实，可是听到这些事实从年承旭嘴里亲口说出来，苏启明真的是登时肾上腺素飙升，欣喜已经无法形容他心里的感觉了，简直是狂喜！
可是忽地，一个身影在苏启明脑海中闪过，他整个人就像被泼了盆冷水，脑袋都耸拉了下去，犹豫地问：“那你……那时候怎么对许星然的一一啊！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年承旭还在看着他，似乎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等他支支吾吾完，回答道：“他上小学的时候我跟着他，我不说话，一起吃饭。他升国一之后不让我跟着了，我那时候上国三，坐在教室会被揪头发，我就去他的教室门口呆着，我去厕所会被人撒尿，我就等他上厕所的时候再去，我一个人走路会有人用圆规从背后扎我，我就跟着他走，我去小卖部买东西会被抢，我就和他一起去，我上体育课会被球砸到头，可是我没办法和他一起上体育课一一
“然后他就转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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