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野》烟火无雾

15、第 15 章

　　年承旭望着天花板。

　　见他不吭声，苏启明坐起身：“怎么了一一”

　　余光瞥见门口晃出高大的身影。苏启明扭头看过去，愣了一愣：“许星然？你也受伤了？”

　　“…………”

　　许星然一怔。在年承旭转头看向门口的同时，略显慌乱地转身离开。

　　“……”苏启明“啧！”了一声，“这狠人的话多话少还随意切换啊。”

　　年承旭回过头，掖了掖肩膀上的被子：“你不上课。”

　　苏启明起身帮人拉了拉被子，说：“一下午自习上什么上啊。”
　　他长叹一声倒回床上，侧躺着看年承旭：“不陪你也就去画室了。”

　　年承旭眨了眨眼，翻身平躺，又开始望天花板：“谁涂了画。”

　　苏启明浓眉蹙起，愤恨道：“赵旭啊。画室里就你和许星然的画没被涂，咱俩的画他不敢毁，但他把我和许星然的位置搞反了一一本来以为是许星然涂的来着，结果今天中午李莉去画室取钥匙，发现赵旭在涂许星然的画。”
　　年承旭“哦”了一声。

　　苏启明突然想起什么，又说：“放学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剪头发？天气越来越热了，你要打工也没空一天洗两遍头，我可接受不了你头发被汗贴在脑门的样子，太有碍于我审美了。”

　　不知道是听到了哪个字眼，年承旭一下回神，侧过头看着苏启明。

　　四目相对。苏启明莫名地用手机挡住自己的脸，这才开口道：“……怎么了？你看看你这头发，这么长时间没剪都没形状了，都能扎个小揪揪了吧？”

　　在苏启明眼里，年承旭的眼睛好看至极。事实证明，年承旭的眼睛是真的好看，在学校的美术部，年承旭的眼睛被称作“最想画的眼睛”。
　　但再漂亮的眼睛也拿年承旭没办法。
　　这种强势的眼神根本不需要依靠眼部肌肉活动和面部表情的加持，就是自然流露的压迫感。当然，也可以称之为拽，但苏启明觉得这个字眼用在年承旭身上实在不太符合。毕竟这个人太无动于衷了。

　　没听到回答，苏启明偷偷看了看一一

　　年承旭早已回头，一声不吭望着天花板。

　　见状，苏启明松了口气，收回手正大光明地看年承旭的侧脸。
　　看着看着他就毫不遮掩地两眼放光：“欸欸，哇噶哩贡，现在不是马上夏天了嘛，你那大个子再加上你那肌肉，穿个背心不光你自己凉快……啊，不是大背心，是运动背心。”

　　年承旭再次侧过头，看着他。

　　正激情巴拉的苏启明一顿：“怎么了……啊我忘了，普通话普通话。”
　　年承旭却摇了摇头，指了下他：“你一米九四点六。”

　　“……啊，”苏启明愣了下，“是啊。”
　　年承旭还是看着他，却不说话了。

　　苏启明皱了皱眉。随即明白了：“啊，不是，你也挺高的，十来厘米而已嘛，你看你这几年长了这么高呢，你真的挺高的一一”

　　年承旭打断道：“你喜欢我。”

　　“…………”

　　时间滴滴答答。苏启明突然目光澄亮：“喜欢啊。”
　　年承旭侧过身来，面向他躺着：“不是。是给我口的喜欢。”

　　苏启明想都没想就接上：“那也喜……什么？！”

　　苏启明一双狗狗眼瞪圆，从床上弹了起来：“给、给你……口？！”

　　年承旭“嗯”了一声，说：“我去请假那天，有个女生说喜欢我，她说的话跟你差不多，很期待我穿篮球服。她告诉我，我和她在一起的话，她愿意给我口。”他指尖在嘴唇上轻轻一点，“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你一一”

　　“…………”

　　这还是苏启明第一次听到年承旭一次性连贯地说出这么多字。

　　苏启明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叫着打断：“喂！”
　　他身体已经下床扑过去，一把捂住那张将所有话都说得和背课文如出一辙的嘴：“她说的不是你那个意思！她说给你口不是把嘴给你让你随便亲！傻子！”

　　年承旭想起苏启明教的，一巴掌拍开苏启明的手，躺回去继续望着天花板。

　　苏启明再次震惊一一年承旭居然反抗了。
　　他疼得搓着手背，但嘴里还在说：“而、而且你为什么要亲我啊？不对，我为什么要被你亲啊？要亲也是我亲你……啊不是，那什么，我们两个……为、为什么要亲嘴啊？”

　　年承旭闭上眼睛，充耳不闻。

　　他不懂苏启明为什么结巴，不懂苏启明耳朵充血的原因。比起当年，如今的年承旭只知道苏启明脸红彤彤的并不是因为发烧了，而已。

　　……

　　年承旭再次睁眼时，窗外已是黄昏。

　　“醒了啊？”苗文文早已换好便装，坐在对面的床上，看样子是等着唯一的病患离开，然后下班。

　　年承旭撑床坐起身，挪到床边穿鞋：“嗯。”

　　见他左右环顾，苗文文又说：“找苏启明？去教室了，说是取书包，自习下了就来了。”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八分钟放学。”

　　年承旭“哦”了一声，抓起床上的被子开始叠。
　　苗文文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纸条递过来：“给，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年承旭叠好被子，把床单捋平，转身接过纸条：“这是什么。”
　　苗文文耸耸肩，和他一起看：“不知道。有数字有字母有符号的，看上去像是微信号。”

　　年承旭把纸条塞进裤兜，顺便摸出一根烟和打火机：“我抽根烟。”

　　“你又要抽烟啊？”苗文文脸色闪过一瞬老母亲的恨铁不成钢，但也无可奈何，“幸好钱校医今天没来，不然你这叼嘴里才通知，保准被抓住。你别把头探出去抽啊，被你们主任抓住就完了。”

　　年承旭“嗯”了一声，叼着烟打开窗户趴上去。

　　“你……”苗文文也来了个苏启明同款叹气，走过去坐在办公桌前，手托腮漫无目的地望窗外，“一转眼……你都十七了啊，这么一算我爸的诊所开了快十年了啊。”
　　年承旭“嗯”了一声。

　　苏启明伴随着打铃声踏进了医务室：“你胆儿挺大啊！”

　　年承旭回头看了一眼，把烟头在窗台上按灭：“作业多吗。”

　　自变声期后，苏启明声线格外沉，笑得是嘹亮，但听起来完全就是低音炮：“多啊，多了也没用啊，反正你都会写。”

　　“……”年承旭又看了一眼苏启明，给苗文文打了个手势，“走吧。”

　　三个人在车棚旁的路口分手，苏启明带着年承旭径直去了车棚。

　　平日里，取自行车的学生们时不时会瞄一眼停在角落里的漆黑色摩托，直到那辆摩托“啪”地一声拍上苏启明的大手，大家的偷瞄会到此结束。但今天，多数人因为年承旭，还在持续偷瞄着。
　　不得不说，大家都在等着看年承旭骑摩托的样子。

　　有些人就是如此，只是站在摩托旁就会被凸显气质。
　　如果年承旭身上不是皱巴巴的T恤和牛仔裤，而是一身机车服，那么肯定更养眼，而且一定会被一部分人想要呈现在画纸上。当然，美术部的早就这样做过了。

　　苏启明从书包里掏出头盔盖在年承旭头上，又掏出一个自己戴上，把书包背在胸前，习惯性地问：“你骑我骑？”
　　年承旭扶了扶头盔：“你。”
　　“OK。”

　　苏启明推着车一路到了校门口。他停下脚步，取下手套递给年承旭：“握成拳头戴上，你手上还有伤，不能冻着。”

　　年承旭说了句“不用”，长腿一抬骑上摩托。
　　苏启明指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牙痒痒得厉害：“你下来！”
　　年承旭又长腿一抬，从摩托上跨下来：“不戴不让坐吗。”

　　苏启明把手套塞给人，自顾自骑上摩托：“你上去了我怎么上啊！是！不戴不让坐！”
　　“哦。”年承旭看了一眼他，戴好手套才骑上去。

　　苏启明单手抓年承旭的手环在自己腰上，拍着另一边的腰，侧过头嘱咐道：“抱紧了。”
　　年承旭双手环住他的腰：“不抱不让坐吗。”

　　腰上的手突然用力收紧，苏启明疼得大喊：“我操！你他妈挖肾啊？！”
　　年承旭“哦”了一声，松了手劲：“你说抱紧。”

　　“啧！”苏启明拧着浓眉，心里却很自豪，“你这力气不去扛钢筋真是可惜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苏启明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把年承旭的手往紧里收了收一一

　　“你去哪？”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摩托前传来。

　　苏启明抬起头，愣了一愣：“许星然？”

　　许星然直逼摩托前：“你真要去他家睡？！”

　　他的声音饱含莫名的愤怒。但苏启明的脸色也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凶狠，陡转厉声：“你管得有点多了吧？”

　　此刻校门口全是学生，年承旭的家庭状况在这所学校人尽皆知，这个没来几天的转校生就这样堵在校门口说这些，无疑是一件让苏启明勃然大怒的事情。他恶狠狠地瞪着许星然，手下发动着摩托：“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