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野》烟火无雾

120、第 118 章

　　虞冬带年承旭出去吃饭，走在路上又开始止不住地感叹：“心肝啊，大陆原来真的是这样的。我从小被骗到大，我一直不相信。”

　　年承旭不知道虞冬在说什么，尽管从出机场后虞冬就开始在说一些“老师真没见识”之类的话了。

　　虞冬激动地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钱，对着太阳举起来道：“毛爷爷！”

　　年承旭仰着头看了看，也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人民币对着太阳举起来。
　　临走时许星然给了他人民币，说是铁奶奶在银行换的。

　　一张1000元的新台币能换到两张100元人民币，铁奶奶换了五张1000台币，换来的人民币零钱许星然要拿着收藏，把整钱全都给了年承旭。

　　虞冬满心欢喜地拿着红票子带年承旭去吃大餐，结果点单时，收银员小姐姐来了一句：“支付宝扫这里，微信扫这里。”

　　虞冬愣住了。

　　收银员小姐姐看了看虞冬，不太懂，微笑道：“先生，请用手机支付。”

　　虞冬犹豫地掏出手机，问道：“不好意思，我没有下载微信和支付宝，用Apple Pay可以吗？”

　　“……”收银员小姐姐垂眸看了看虞冬手里的最新款苹果机，又抬眼看着虞冬，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手机里不下载微信和支付宝。

　　年承旭仰着头，对着收银员和虞冬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拍了拍虞冬，指着手机。

　　“啊？”虞冬有些迟钝地把手机递给年承旭。

　　年承旭捧着手机按开锁屏键，又拍了拍虞冬。

　　虞冬半天才反应过来，输密码解锁。

　　年承旭立刻从虞冬兜里掏出钱包，捧着手机跑去了不远处的便利店。

　　不说话真的很不方便，便利店的老板半天才搞明白年承旭想把现金换成微信零钱，于是一边把钱过验钞机，一边逗年承旭道：“叔给你换钱了，你不买点什么东西呀？”

　　年承旭听不出来这种玩笑话，就像听不出来笑话好笑在哪里一样，摇了摇头。

　　“……”

　　老板有些后知后觉，再加上年承旭始终没说话，神色严肃了些：“小朋友是不是有些听不懂叔叔说话？呃……恩……嗐！叔叔也没辙啊！叔叔不会说英语。”

　　年承旭静止了两秒，用力地指了指手机屏幕和验钞机。

　　“……”
　　年承旭皱眉的表情，看傻子的眼神，和颇具力度的几下，把老板干沉默了，冷汗直冒：
　　“好好好，叔叔这就给你换，转账还是发红包啊？啊对了，你听不懂叔叔说话……”

　　好不容易换好钱，年承旭拿着老板送的一个泡泡糖跑出便利店，留下老板一个人在那哀声叹气道：“看样儿我得学学英语了，跟小孩都没法沟通。”

　　回到饭馆，虞冬接过手机看了看，才明白年承旭跑出去干嘛了，连忙扫码付了钱。
　　关于电子支付虞冬还是会的，现在台湾很多旅客多的地方都增添了微信和支付宝的付款方式，打车也是可以微信支付的，但台湾的聊天软件并非微信，很多人认为，为了付钱没必要去新下载一个聊天软件。

　　再者，台湾不是没有电子支付，而是有太多的电子支付，十多种的电子支付导致去到一家店不知道用什么支付，干脆就用现金支付，因为在十多种的电子支付的前提下，现金支付反而更快。

　　有一说一，日常生活中比起去那些列有一大堆支付方式的地方消费，很多东西往往来自于路边摊位和市场，而这些地方只能用现金支付。
　　所以说白了，台湾大多数人还是以现金支付为主。

　　等坐到位置上时，虞冬耳朵有些红了，搓了搓脸，对年承旭道：“心肝，老师是不是像个土包子？”

　　年承旭想了想，摇了摇头。

　　“真的吗？”虞冬感动地吸鼻子，“不愧是老师的心肝。”

　　虞冬对微信支付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吃完饭就要带年承旭再去其他地方消费，这次他一定可以！一定！！！

　　“请问……”虞冬站在奶茶店收银台前又愣住了，“码在哪里？”

　　收银员一愣，反问道：“你是说二维码？”

　　虞冬连忙点点头。

　　“……”收银员和虞冬真诚炽热的目光对视，然后明白了，微笑道：“能把你的手机递给我吗？我来教你。”

　　于是虞冬会了一种付款方式——付款码。

　　九月的天气，虞冬像是寒冬腊月里捧着一杯加冰的奶茶暖手，看上去凄凄惨惨戚戚。

　　“呜呜呜……”虞冬终于难以忍受地呼吸错乱起来，“我出发之前还专门为毛爷爷新买了钱包，结果大家都不用纸币付款了……”

　　“我的梦想就是考来大陆的师范学校，然后留在大陆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政治老师，可是我爸妈非要我去台北念台大，不然就要送我出国，他们从小就骗我，我从小就不信，我一直在偷偷学……呜……呜呜呜……”

　　虞冬抱头蹲在地上崩溃得一塌糊涂。

　　年承旭抬头看了看天色，走过去抓着虞冬的手腕看表上的时间，旋即用力地拍了拍虞冬。

　　“恩？”虞冬冒着眼泪花抬头。

　　年承旭指了指回去的方向，使劲拽往起虞冬。

　　回到睡觉的地方天已经黑了，年承旭立刻从包里掏出宋宇泽给他买的音响，然后把USB插进去，按照以往那样按。

　　鬼畜的音乐响起，虞冬还没懂年承旭要干嘛，就见年承旭小跑到落地窗边，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站着，脑袋点了几下拍子，两只胳膊一张开就开始跳舞。

　　年承旭腿一抬，一次性拖鞋从头顶飞了出去，虞冬惊呆了，喊出来的声音都被延迟：“诶诶！小心点！脚别碰到窗户上！疼！”

　　可是年承旭丝毫没理会他，一只脚穿着纯白袜还在跳，可是快节奏的舞步和跳跃会因为另一只拖鞋而打滑，年承旭干脆加了个即兴抬腿动作，把剩的拖鞋像上一只那样踢了出去。

　　“……”
　　虞冬愣愣地看着心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才特有的发疯时刻吗？
　　可是这鬼畜的音乐，看着跳起来很忙的舞，却跳出了美感是怎么回事？

　　然后慢慢的，虞冬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感”。
　　乐感，舞感，协调感……

　　年承旭跳得脸浮红，魔性的音乐终于响完，伸手从额头往头顶捋了一把头发，走过去拿起音响按。

　　“你——”虞冬强制回神，“你还跳啊？休息会儿吧？”

　　年承旭摇了摇头，他是在关音响，拔下USB就一起装进了包里。

　　“心肝啊，”虞冬怔愣地走过去坐在床上，“你还会跳舞呢？”
　　年承旭抓着领口扇风，点了点头。

　　“啊，”虞冬左右看了看，“老师帮你把头发扎上吧？把脖子露出来就没那么热了，你有皮筋吗？”
　　年承旭摇了摇头。
　　“呃。”

　　虞冬下意识想说留长发怎么不带皮筋，然后才想起年承旭是个男孩，一时之间对自己有些无语。

　　年承旭等把呼吸缓均匀，从包里掏出练习册和文具盒，回到落地窗边，背对玻璃腿一开就劈了叉下去，以一字马的姿势趴在地上拿笔写作业。

　　虞冬简直目瞪口呆。
　　各种，各种的震惊，愣愣地看了年承旭十几秒都没眨眼睛。

　　年承旭写完一页习题，起身活动活动腿，走过去取出本子给虞冬写字——

　　［老師，健保是全民還是戶籍限制］

　　“……”虞冬没缓过神，好一会儿才道：“按理说是全民呢，你是担心缴费问题吗？”

　　年承旭想了想，又写字问道：［我只知道兩點。一，連續待在台灣180天才有健保資格，離開台灣超過10天就會被取消。二，入台證需要六年才能申請］

　　“这个倒是没错。”虞冬点点头，神色突然严肃起来，道：“我小时候不是有偷偷学么，包括医疗这方面。我很早就听说台湾的医疗服务价格是大陆的五倍左右，人均医疗保健支出是大陆的7.4倍，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晰，说是台湾的医疗机构总费用中，个人的现金自费支出比例达到38%，如果加上缴纳的健保费，个人的自费支出比例达到55%。虽然我没有在大陆现实感受过，但我完全不认为所谓的台湾医疗免费。”

　　年承旭垂眸思考着，写道：
　　［據我現實感受的台灣和大陸的醫療價格和醫療制度優劣，我選擇大陸醫保］

　　［台灣個人繳費資金全部歸入健保基金］
　　［大陸職工醫保的繳費歸個人所有，并獲得部分單位繳費資金返還，醫保基金當年返還金額到職工個人醫療賬戶］

　　［台灣健保為强制繳費，從出生繳到死亡］
　　［大陸退休職工不需要繳費］

　　［大陸職工可用于支付醫療費用、儲蓄和家庭共濟。同時，職工無需再繳費，醫保基金還為職工辦理了商業性大病醫療保險］

　　虽然是满满半页纸的字，但年承旭书写整齐且迅速。
　　虞冬看得震惊不已：“大陆的医保是这样的啊？”

　　年承旭点了点头，翻了新的一页写道：［我住院期間，發現大陸醫保能支付的手术類型，在台灣不能用健保報銷，也就是説那個病人需要自費折合人名幣六萬元的手術費用，我計算了一下，那個病人在大陸的話，手術費用不到兩萬元，要是有醫保的話，只需要自費大約兩千元］

　　虞冬听理论都已经震惊得要命，现在听到实际例子，惊愕到张着嘴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他只在小时候偷偷了解到了台湾的医疗服务价格是大陆的五倍左右，但是以实际例子来看，六万和两千是什么概念？
　　——三十倍！

　　眼泪突然涌出来，虞冬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又开始崩溃：“大陆职工医保是具备保险和储蓄的功能啊！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有些大陆人还在抱怨什么！”

　　年承旭看着虞冬哭，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北方时，年高文认真地给他讲过大陆医保，因为年高文每次带他看病都是拿着医保卡的。

　　医保分为职工医保和城乡医保，由于城乡医保缴费少，报销比例低于职工医保约十个百分点；再加上没有个人账户或个人账户资金少，整体报销比例低于职工医保二十个百分点。

　　但是城乡医保重点保障居民大病医疗。
　　比起小病小痛，重大疾病往往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若一个家庭中，家庭成员的医保类型由职工医保和城乡医保组成，职工医保成员可用个人账户累积医疗金进行家庭共济，减轻了不少医疗负担。薪资较高的城市家庭职工个人账户累积结余较多，基本不用额外支付医疗费用。

　　而在台湾，按照健保缴费规则，最大的缴费主力有雇主按个人、雇主、政府3：6：1比例，雇主和自营业者全额缴纳，低收入者优惠缴纳——人数较少权重很低，台湾人的高额资金、股息、利息、职务外——兼职、执行业务所得、租金等收入还得再扣缴2%。
　　台湾人掏钱缴纳了健保金，企业也为台湾人缴交了健保金，台湾人爆肝为企业打拼，企业部分也是应得的酬劳，而政府只是帮助台湾居民缴纳了不到10%的健保金。
　　其实台湾所谓的医疗免费，无非是花自己的钱治自己的病，花自己的钱保自己的命。
　　——自己掏钱交健保费，扶持以私人医院为主的医疗产业，为政府解决了全社会的医疗保健问题。

　　总的来说，显而易见的，以各自的角度来讲时台湾健保和大陆医保都是体现不出劣性的。

　　但有一点，台湾健保和大陆医保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同时实事求是地讲，台湾健保不能被称为高福利，更不能被称为医疗免费。

　　虞冬哭了好半天才缓解了命运被父母操控没能来大陆上学的心情，这种心情在虞冬上大学的时候无比严重，甚至一度出现抑郁症状。

　　拿纸擦完脸，虞冬仰头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就说最基本的，台湾生产药品的原料药大部分都来自大陆。大陆科技先进，制造业发达，生产成本和服务价格低，在大陆绝大多数医疗设备和药品都能自产，而且一些需要进口的医疗设备和药品由于体量大能获得较大的价格优惠。”

　　年承旭看虞冬不哭了，于是合上本子装进包里，重新拿出音响和USB，跑到窗边又开始跳舞。

　　参赛的几天里，年承旭无法进行那些需要宋宇泽协助完成的体能训练，只能增加倒立、高抬腿之类的数量，运动完后再按宋宇泽教的那样进行肌肉放松。

　　参加比赛的外地学生和外国学生没几个住在虞冬订的这家酒店。
　　毕竟顶层的几间套房，根据各自布局的不同，分别带有室内、室外游泳池，酒店星级可想而知，价格非常昂贵。

　　年承旭没住过这么豪华的酒店，午觉晚觉，每一觉都睡得很是香甜。
　　虞冬的手机铃声和闹钟就没叫醒过隔壁床上的年承旭。

　　比赛场地在一家体育馆，参赛选手都有各自展示台，经过几天的制作，无论是桌面还是地面的展示台上都有设计作品。

　　媒体摄影过程中发现有一个展示台空空如也，不见机器装置，但人围着不少。

　　“……是这样的，选手是不能进行理论参赛的，也就是说需要实际参赛作品……”

　　工作人员正神色为难地和虞冬做着交涉，年承旭捏着厚厚的一沓纸，坐着一动不动。

　　围着年承旭的人群中有几个大人，手里拿着几张纸翻看着，不时探讨着什么：
　　“这确实无法参赛，但这个孩子能够拥有自己的专利了吧？”
　　“不然呢，你看这两页，记载了发明创造的内容，算是专利文献。”
　　“单从当前的设计内容来看，就已经能大致估量出这个孩子的设计水平了，非常不错。”
　　“恩，这应该不是这个孩子的第一个专利了。”
　　几个大人中的一个男人将视线移向年承旭，问道：“小朋友，能把你的其他设计内容也给我看一下吗？”

　　年承旭抬头看向男人，又从手里的纸张中抽了两张递出去。

　　男人一愣，但还是先接过两张纸的内容仔细看起来，其他大人也纷纷凑过去一起看。
　　“现在主要是没有做出实体，所以无法验证可行性与有效性。”
　　“但这两页内容有对实验结果的分析，重点探讨也都具备，还提出了降低能源消耗的方法。”
　　“哇……容我哇一声，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已经不单单是专利文献，加以写作润色，就可以作为科技论文。”
　　“我指导过几篇中小学生的科技论文，但和这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虞冬左耳朵听着工作人员的说辞，右耳朵里不断往里冒几个人说的话，惊讶地转头看过去：
　　“不好意思，你们刚说专利……？”

　　“没错。”
　　几个大人抽空看向虞冬，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去看年承旭的设计内容。

　　“教练，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啊？”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学生难以相信地询问其中一个男人。
　　“真的。”男人看完设计内容，还想继续去看其他的内容，激动地道：“这太吸引人了，我还从未想过，能以这样的角度去设计机器人，这个小朋友的思维想法和眼光都非常独特。”

　　“你是孩子的教练？”另一个男人对虞冬问道。
　　“啊？”虞冬懵懵地眨眨眼，“啊，我不是教练，我就是来陪他的，我是他的英语老师。”
　　“……”

　　话音落下，几个大人纷纷扭头去看虞冬。
　　然后又纷纷低下头去看年承旭。

　　“你的意思是……”其中一个男人愣愣地重新看向虞冬，不可置信道：“这个孩子没有教练？”
　　“啊，是啊，怎么了？”虞冬懵逼地和男人对视。
　　几个大人都听得一愣。
　　就连围观看热闹的一些学生都神色惊讶地去看年承旭。

　　写专利比写科技论文门槛更低，文章一般是搞学术研究的才有能力写，而专利只要有一个小创意或小发明，都可以拿来申请专利。
　　工作人员所谓不能参赛的理论，却用仅仅几页就证明了年承旭具备写科技论文的能力，只是缺乏写作方面的润色。

　　“拿着设计内容去找竞赛的主办方吧，”一名学生教练对虞冬提出，“直接商讨一下参赛方式，如果还是不能更改的话，可以先带孩子去做专利申请，因为主办方肯定有和你进行合作的意愿，申请专利可以让孩子的设计受到专利法保护。”

　　其他几个大人认同地点点头，其中一个说道：“我听说主办方有过许多和人工智能领域的合作。”

　　“没错。”另一名学生教练道，“因为人工智能不一定涉及物理实体，它更侧重于计算机系统的智能和学习能力，但是同样的，人工智能是使计算机系统能够执行通常需要人类智能的任务的技术，这种数据和算法的集合，其芯片为计算能力，而人工智能芯片又针对人工智能算法做了特殊加速设计，如若再与物理实体融合发展，将会颠覆物理实体，形成突破。”

　　“是的没错。”
　　几个大人纷纷认同道。

　　大人们都站在专业的角度进行讨论，周围的学生们似懂非懂地听着，渐渐的，比赛场地的参赛学生都围了过来。
　　因为媒体摄影为现场直播，在场的工作人员们紧急商讨了一下，决定联系竞赛的主办方。

　　人群里还站着几个没有挂参赛牌的男人，其中一个男人随手将旁边展示台上学生设计的机器人拿过来，道：
　　“说白了，在场的机器人作品都是自动执行工作的物理实体，执行只需要预先编程任务，或根据传感器数据就可以采取行动，这次竞赛的意义仅仅到这里就结束了，或许是竞赛将机器人的设计局限于此了。所以，尽管最终有机器人获奖，但大概率不会被任何工业机器人厂商看中，因为这些机器人设计都过于简单，更不要说是会被购买、开发，因为包括销售方式，这类机器人根本无法在传统工业机器人领域实现盈利。但是——”

　　男人放下手中的机器人，指着年承旭的设计内容道：“科技发展到如今，我们谈机器人的时候，具备一定程度的人工智能的多轴可编程设备才能够被称为机器人，设计的机器人必须更多的强调机器人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对智能系统或设备的渗透。”

　　男人的一番话音落下，在场的人纷纷看向他。

　　就连学生们都能听得出来，在场的机器人设计全被这个男人贬得一文不值，而大人们却用审视的目光去打量男人，因为他们都听出来了，这人是个商人，而且还是工业机器人厂商，但不知道是各种规模的厂商，生意做得到底有多大才会在国际性的竞赛上说出这种话。

　　“小朋友，可以把你剩下的设计内容也给我看看吗？”
　　男人对年承旭友好地微笑道。

　　之前在场所有人的言论年承旭都听在耳朵里，包括这个男人。

　　年承旭仰头看着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一沓纸全递了出去。

　　男人一目十行地翻阅着年承旭的设计内容，纸张哗啦啦地响动着。

　　都没有翻看完全部内容，男人停在其中一页，缓缓地勾起唇角，抬头重新对在场的所有人道：
　　“不一定需要人工智能的机器人，在使用人工智能技术来感知和适应其环境后，就相当于拥有了智力。具备灵魂的机器人才是真正的智能机器人，人工智能技术与机器人技术融合，会使那些侧重于研究肢体的控制传统机器人被赋予灵魂。”

　　此番发言一出，在场的参赛学生的教练和老师又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不是工业机器人厂商，因为工业机器人并不需要感知环境，而是通过线路、网路、监控等一系列链接起来进行程序生产。

　　男人低头去看年承旭，和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对视，笑道：“我想，那就是我手里的这份设计。”

　　从专利到科技论文，再到AI、AI芯片、AI机器人。
　　虞冬听得大脑世界天旋地转。
　　毕竟那是年承旭的设计，他确实如自己说的那样只是来陪同的，只能站在年承旭身后，陪着年承旭，听着看着年承旭写字和男人交谈，帮年承旭念写出来的字和主办方电话交谈。

　　从比赛场地出来时已经将近黄昏，虞冬呆懵地拉着年承旭的小手在路上走，他什么也没记清楚，因为太多太杂太跨专业了，就只记得好像是谁说了句有年承旭当学生是他的福气。

　　“心肝，”虞冬懵懵然地低头去看年承旭，“你确实是我的福气。”

　　年承旭仰头和虞冬对视，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

　　“啊……”虞冬愣了一下，立马脱离发懵的状态：“饿了？老师带你吃大餐去！”

　　晚间的城市，远眺霓虹灯闪耀车水马龙，近观晚风吹拂放松休闲，虞冬越来越喜欢大陆了，一般来说，落后的城市才会有让人走在其中的闲逸感，但眼前的现实证明，完全可以两者兼得。

　　走进一家饭馆，年承旭跟着虞冬坐下，看着周围。

　　这家饭馆装修得很特别，不像是饭馆，而像是蛋糕店花店之类优雅简洁的装修。几天下来虞冬有了经验，点餐不问年承旭，自己估摸着去点，因为问也问不出个什么。

　　“心肝，”虞冬点完餐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回头笑道，“老师发现你的内心很强大，是不是老师的错觉？”

　　年承旭回头看着虞冬。

　　“我上大学那会儿，”虞冬回忆道，“我们老师说我缺乏生命力，他跟我讲，承受能力，抗干扰能力，抗风险能力，抗击打能力，我——”
　　虞冬一顿，神色难掩，耸耸肩道：“一个都没有。”

　　年承旭眼珠转动去看虞冬的肩膀，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虞冬偏过头也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据我对你一年来的观察，你无论面对什么，面对后要承担什么，你都还是那样的，无论把你扔在哪种人堆里，你都还是那样的。以我的老师说的话来讲就是，你适合当团队的领袖，因为真正的领导者不可能为了融入环境去改变自己，把侧重点放在人情世故上的永远成为不了真正的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