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网·轮回有坑》渊下暗影

4、嘱咐

　　于是等到史精忠史存孝兄弟俩拎着大包小包的肉菜回来后，客厅里喝茶的人就成了史艳文史精忠，坐在父子俩对面的罗碧，和厨房里掌勺的史仗义，打下手的史存孝负责洗菜的忆无心。

　　史仗义边给锅里的菜勾芡，边愤愤道：“所以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竟然是他们在外面喝茶？我在里面做苦力？”

　　史存孝和忆无心同时看过来，异口同声道：“但是二哥/二堂哥，你不是不喜欢喝茶吗？”

　　史仗义无语的看着旁边这一高一矮的俩个萝卜头，从旁边切好的果盘里捞了两块苹果塞进他们嘴里，“多干活少说话，洗你们的菜啦。”

　　“哦！”俩萝卜头被投喂后含糊的应了声，边嚼苹果边老老实实的低头继续干活。

　　切着切着，史存孝突然眼前一花，头脑发晕的一头朝案板栽去。

　　旁边洗菜的忆无心吓了一跳，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才没让他把脸糊到菜刀上，“存孝大哥！”

　　史仗义听到声音回头看，直接把锅铲扔了，也连忙过来扶住他，“怎么了？”

　　史存孝只觉得眼前发花昏蒙蒙一片，说不出话的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些东西稳住身体，却一把往案板上的菜刀抓去，手上一疼，立刻倒抽一口冷气，“嘶！”

　　“你干嘛！”眼见他一把抓到了菜刀，史仗义连忙把人拉开，然后立刻对忆无心说道：“无心你去拿医药箱过来！”

　　忆无心见他扶住了史存孝，点头跑出厨房，没多久就拿着医药箱回来，原本在客厅喝茶的三个人也跟进来看情况。

　　菜刀锋利，史存孝头晕时抓的又很用力，掌心被拉了老长一道口子，鲜血不停涌出来，哪怕史仗义掐住他手腕，仍然血流不止，没多久就染红了衣袖。

　　进来的史艳文三人见状一惊，“怎么弄成这样？”

　　忆无心打开医药箱，推到史仗义手边，他摸出一根胶管勒住史存孝手腕，在伤口上压上棉花，同时不忘嘱咐忆无心，“先把火关了！”

　　忆无心下意识抬头去看，发现灶上的锅还在咕噜噜冒泡，连忙把火关掉。

　　史仗义捂了一会儿，血才止住，他看看旁边一脸关切的史艳文和史精忠，便扶着还在晕的史存孝去了客厅，让史艳文他们来处理伤口。

　　“你们帮他包扎，让他休息一下，可能是早上起太早，闹低血糖了。我去收拾一下厨房，晚些就能吃饭。”

　　嘱咐了几句，见到史艳文一脸心疼的坐在史存孝身边给他处理伤口，史仗义耸耸肩，转头回厨房去收拾残局。

　　忆无心见状便跟了进来，“我也帮忙。”

　　“也好。”史仗义看了看狼藉的流理台，和地上一滩血，只能点头，“无心，你处理一下地上的血，我收拾台上的东西。”

　　“好。”忆无心连忙点头，然后去拿了根拖把过来拖地。

　　史仗义头疼的清洗菜刀和砧板，幸好银燕手收的快，刀上只沾了一些血，不然今晚这顿饭就只能吃乱炖了。

　　等到他把流里台收拾好，清理干净砧板菜刀和肉菜之后，忆无心也把地来来回回拖了几遍。

　　地板光可鉴人，史仗义比划着，现在厨房的地板已经到了一种苍蝇站上去都得即兴发挥，跳段探戈的程度。他不由得摸摸小姑娘的头，“真厉害。”

　　突然被夸奖的忆无心笑的腼腆，脸上红红的，大概是被夸的。

　　厨房外的史艳文仔细的给史存孝手上伤口消毒上药，酒精擦上去后疼的史存孝出了一身冷汗，史精忠怕他挣扎，站在沙发后摁住他肩膀。

　　罗碧无语的看着父子俩如临大敌的模样，“堂堂男子汉，这点儿小伤算什么，你们俩未免有点紧张过头了。”

　　史存孝也忍着疼道：“叔父说的对，父亲不用担心，我还能忍。”

　　史艳文神色微黯，很快又收敛了起来，“为人父母，担心也是正常的。”

　　史精忠也拍拍史存孝肩膀道：“存孝听话，先让父亲帮你处理好伤口”

　　“嗯。”父兄同时发话，老实孩子自然是乖乖听话，让史艳文给他处理伤口。

　　罗碧见状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史仗义从厨房里出来，正拿着张布擦手，招呼他们进去吃饭，“处理好了没啊？该吃饭了！”

　　史艳文正在收拾医药箱，闻言便让他们先进去，自己将医药箱整理好放回原位后才入座。

　　看到饭桌上三荤三素，两汤一凉菜，还有一个大大的水果拼盘。史艳文笑道：“今晚的菜色很丰盛，仗义辛苦了。”

　　史仗义端着两碗饭冷哼一声，“自己去盛饭。”然后放了一碗到史存孝前面，因为史存孝伤的是右手，碗里还放了个勺子。

　　忆无心正在给其他人盛饭，她盛的多，白米饭在碗里堆得都冒了尖。

　　史精忠摸了摸她的头，道：“谢谢无心，来吃饭吧。”

　　小姑娘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史精忠递过来一杯凉茶，对面的史仗义嫌弃的看着那杯茶，倒了杯果汁给她，“又是茶，不是热茶就是凉茶，你们都不会换一个吗？来无心，喝这个。”

　　“谢谢堂哥。”忆无心都接过去，跟两个人都说谢。

　　那边罗碧从酒柜里拿了两瓶酒，饭还没吃上一口就先喝上酒了，还拉着史艳文也跟着喝。

　　不过史艳文酒量比较浅，也不是很能喝，他杯子里的酒喝的就慢，罗碧一杯酒都见底了，他才喝了三分之一。

　　忆无心看着自己父亲喝酒的豪放劲，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对史精忠问道：“精忠大哥，父亲今晚大概是没办法开车了，我能跟父亲在这借宿一晚吗？”

　　史精忠给小姑娘夹一筷子菜，点头道：“当然可以，吃完饭我去收拾客房，你跟叔父今晚住在这里就好，不必急着回去。”

　　忆无心乖巧的道谢，“谢谢精忠大哥。”

　　史精忠笑道：“不用谢，快吃饭吧。”

　　忆无心点头，“好。”

　　桌子对面的史仗义看了看她，然后道：“无心，你右手袖口弄脏了，记得换下来洗啊。”

　　忆无心连忙低头去看自己袖口，发现白色的袖口染了一片暗色的痕迹。

　　史仗义也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同时道：“应该是刚刚你收拾地板的时候蹭到了，回头我拿套干净的睡衣给你，你换下来洗了就好。”

　　忆无心点头应是，同时不忘把袖口挽起来。

　　然后史仗义就去给史存孝夹菜，边夹菜还边念他，“你说你，没事去抓什么菜刀？起码得当上大半个月的独臂大侠了。”

　　史存孝用勺子吃饭，既觉得不方便，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只能讷讷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头晕，刚刚切菜的时候就是头晕才下意识抓到了菜刀。”

　　正在给鱼肉挑刺的史仗义闻言诧异地看他一眼，“今天总是头晕？感冒了吗？”

　　史存孝迟疑的点了点头，“可能是吧，今早上开始的，我也不是很肯定。”

　　把挑干净刺的鱼肉放到他碗里，史仗义拍板道：“不管是不是，防着点儿总归没错，等吃完饭我去药店买点儿防感冒的药给你。”

　　“好，谢谢二哥。”史存孝舀起那块鱼肉送进嘴里，浓郁的酱汁在口中弥漫，鲜香异常，他不由得看着那盘红烧鱼说道：“二哥，我还想吃鱼。”

　　于是史仗义任劳任怨的去给鱼肉挑刺，“行行行，鱼是吧，你等着啊。”

　　等吃完了饭，忆无心跟史精忠在厨房里洗碗，收拾餐桌。史仗义去收拾客房，因为他不想再进厨房了，而史存孝被摁在茶桌边陪着史艳文和罗碧喝茶。

　　等到史仗义收拾完客房，就想着出门去买些防感冒的药回来，厨房里洗完碗的忆无心便跟上他，“我也去，我去买些醒酒药。”

　　史仗义看了一眼沙发上揉着额头的罗碧，说道：“我一起买就行，你不用跑这一趟。”

　　忆无心笑道：“刚好吃完饭，顺便散散步嘛。”

　　史仗义看着乖巧的小姑娘，自然是点头，“那行，去换鞋吧。”

　　忆无心转去跟罗碧说了一声，罗碧正揉着额头，嘱咐她注意安全后就低头慢慢抿茶了。

　　忆无心跑回玄关边换好鞋，俏生生的站在史仗义面前，笑盈盈的道：“仗义堂哥，我好了，我们走吧。”

　　史仗义揉揉小姑娘的头，“走吧。”

　　因为之前做饭时发生的事情，和吃饭耽搁的时间，等到他们俩下楼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史仗义看着天上悄然高挂的月亮，喃喃自语道：“已经九点多了啊。”

　　忆无心点头，“是啊，已经挺晚的了。”

　　史仗义低头看她，“那我们早去早回吧，早点休息比较重要。”

　　忆无心点头，两人脚步微微加快，在小区外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里买了些解酒药和防感冒的药就准备离开。

　　两人出药店时，刚好有阵阵夜风吹来，拂去了一身盛夏的闷热。

　　史仗义微微侧头看向药店旁边的小巷子，忆无心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只看到个空荡荡的巷口，不由得疑问道：“巷子怎么了吗？”

　　“没事，看看而已。”史仗义笑着摇头，“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史仗义问忆无心道：“你现在是在读初中吗？”

　　忆无心点头，“刚升到初二。”

　　史仗义又问她，“是走读？”忆无心还是点头。

　　于是史仗义若有所思的道：“既然是走读，那这段时间你放学后不要自己回家，要等叔父去接你，知道吗？”

　　忆无心微愣了一下然后问他，“为什么？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史仗义在她身边慢慢的走，边走边道：“不用发生什么事情姑娘家也要注意安全知道吗？记住我的话，你晚自习放学了就联系叔父去接你，不要自己一个人回去，明白吗？”

　　忆无心有些犹豫，史仗义便揉了揉她的头，“听话就是。”

　　“好吧，到时候我会联系父亲。”忆无心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史仗义略微放心，“这样才对，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证自身的安全。”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楼下，史仗义让忆无心拿着东西先回去，表示自己要再走一会儿消食。

　　看着小姑娘进了电梯，楼层逐次攀升到了史家所在那一层，他才转身走了出去。

　　吹着夜风，在路灯的灯光下把小区里大道来回走了几遍以后，史仗义在花圃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而在他靠着椅子闭目养神的时候，旁边花圃传来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花圃中，正悄然靠近。

　　史仗义一动不动的，没过多久，一只红色蜘蛛从花圃中探出，八只尖利的足爪无声攀着椅背撑起巨大的身体，头上四只殷红的眼睛看向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的史仗义。

　　天上的月亮被云层遮蔽，月光晦暗，只有不远处的路灯亮着橙黄色的暖光。花圃边的椅子处在夜幕阴影之中，椅子上的人像是浸在一层黑色的水里似的，身形都有些模糊。

　　吹拂而来的风渐强，吹得周围的林木哗哗作响。蜘蛛身体探出花圃的动静被林木摩擦声完全掩盖，足爪踩在椅背上，无声朝他靠近。

　　靠在椅子上的史仗义眼都没睁，低声问道：“你就这么出现，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

　　已经来到史仗义身边的蜘蛛微抬头看看他，鳌牙翕张，像是冷哼似的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

　　史仗义伸手一捞，将蜘蛛捞进怀里，摸着蜘蛛后背蛰毛，朝不远处的路灯弹指一挥。啪的一声轻响，路灯应声而灭，灯泡在残光中冒出一股青烟。

　　蜘蛛看着冒烟的路灯，满意地伏下身子，将尖锐的足爪收到腹下，安静的窝在史仗义怀里。

　　感受到它的动作，史仗义睁开眼，在昏暗中看向怀里的蜘蛛。蜘蛛身形巨大，史仗义虽然只有十九岁，但身形已经差不多接近成年人，此时都有些抱不住它。

　　看见蜘蛛头上四只微微散发着红光的殷红复眼紧紧盯着自己，史仗义低声道：“看来这附近确实一个人也没有，否则你一出来就被发现了。”

　　摸摸蜘蛛后背，史仗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竟然将人全部调走了？”

　　蜘蛛伸出一只鳌肢戳他小臂，史仗义摸摸被戳到的地方，若有所思的道：“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与我无关，不然我昨天刚回来，他们不可能这么松懈。”

　　他又重新靠回椅子上，一下一下抚摸蜘蛛的后背，蜘蛛巨大的身体上有几道白色斑纹，史仗义摸着那几道斑纹，自言自语道：“这个事情会不会跟他们说的，昨天那个死在小巷里的人有关？若是有关，是什么样的情况让他们全员撤走？是死的人非常重要，还是杀了这个人的凶手非常重要？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自言自语一会儿后，史仗义看向怀里的蜘蛛，说道“你即将开始蜕变，这段时间先不要离开房间以免意外，曼邪音在的地方他们不会过度谨慎布置人手。你先渡过这一次的聚源之期，我会想办法去调查一下那个命案，看是不是跟他们有关系。”

　　蜘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殷红的眼珠上随着史仗义的低声絮叨，开始飘起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

　　史仗义看着那层白色雾气，下意识想伸手摸一下，下一刻蜘蛛就亮出尖锐的鳌牙。

　　讪讪地收回手，史仗义小声抱怨道：“摸一下怎么了？”

　　深知对方劣根性的蜘蛛不予理会，史仗义接着说“如果真有关系的话，那是最好的，老实说我也等得很不耐烦了。”

　　蜘蛛鳌肢探出，在他胳膊上又戳了两下，史仗义会心道：“你怀疑可能是故布疑阵？”

　　蜘蛛点点头。

　　史仗义道：“掐在这个时候出事儿，确实有可能是诱敌之计，不过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可能，不管是不是有关系都不能轻易放过。”

　　他将蜘蛛抱起，放到地上，嘱咐道：“无论如何你那边不能出意外，先回去吧，这边我会处理。”

　　天上的云层半散，月亮又重新露脸，温柔的月光遍洒而下，房屋树木投下的阴影随着月光降落开始收缩。

　　蜘蛛鳌牙微张，史仗义配合的把手伸过去，鳌牙刺破手腕皮肤，刺痛传输到大脑，让他眼睛不自主微眯起来。大量毒液注入，手腕一阵阵的发麻，几个呼吸间就让他半边身子没了知觉。

　　等到毒囊里的毒液全部耗尽，蜘蛛才收回鳌牙，在月光遍洒后越缩越小的阴影中退去，史仗义倒回椅背上，看着蜘蛛的红色身形渐渐融入黑暗之中，随着阴影回缩到墙角时彻底消失。

　　而他则任由蛛毒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在迟缓的心跳声里，又一一回流，汇聚到心脏之中。衣服掩盖的心口上，蜘蛛状的烫伤痕迹似乎得到缓解一样，灼烧感略微消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