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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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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镇子里的“白马酒店”虽然只有一间客房,但现在俨然成了世界四大情报机构在法兰西共和国的总谈判点。
“上面,我们都叫它‘公司’,让我来维也纳,找他要文件。”阿历克斯挑了挑一边的眉毛,两肘撑在桌子上支撑住身体。他的蓝眼睛在阳光下硕大而明亮,瞳孔好像两枚成色十足的金币。他歪了歪脑袋,扫视圆桌旁边的另四个人。
克罗梅索夫揉了揉他通红的鼻子,投降状举起了双手。“我作证他说的一切属实。我们曾经打过两次交道,都在奥地利——”
“这是个翻译错误。”自称姓克莱施坦因的英国人掏出了笔记本和一支钢笔,递给记者。“请记下来,我们得在最短的时间内理出一个头绪来。”
“不用这么麻烦,就一个解释:美国人翻译错了地名。”苏联人耸了耸肩。“德语的维也纳是Wien,但你们是用英语写的文件。所以就到了Vienna,你们这群文化占领军。”他对着记者一努嘴。“记下来,这简直是一本大学生作者写的三流间谍小说里的剧情。”
卡波利特先生迟疑了片刻,还是在嘴里吮了吮钢笔尖——可惜这不是他的那支破钢笔,他一口把那支万宝龙墨囊里的墨水吮出来了一半,立刻变了乌嘴野猫。苏联人忍住了笑,翻了个白眼。
“两个问题等待我们处理,先生们。”阿历克斯咳嗽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肚皮。“一,我这里还有个洞呢。”
“可以去卢比扬卡广场12号投诉,如果您还相信共产主义有‘投诉’这个机制的话。”勒内·派瓦利斜着肩膀,把自己面前的马克杯推给正准备用袖口去擦满嘴墨渍的记者。“人民安全事务委员会一贯就这风格,管杀不管埋。”
“二,我在这里耽搁了一个礼拜,准确而言是八天。‘公司’里正在找我。”阿历克斯一手搭上正在拼命漱口的记者把他推到一边去,又扯到了伤口,疼得直倒抽凉气。“你们,得帮我编一个谎。”
阿尔德里希·埃姆斯这些日子简直活得像掉进蒸汽机压缩管的老鼠。顶头老板的脾气坏得让人想往他的咖啡里掺鞋油,成吨的文件砸到办公桌上,他不得不每天在下班铃打过之后还要抱着咖啡继续加班到晚上九点。而且,尤其让人丧气的是平时中午在食堂里出现的那些伙计们现在都好像隐了身一样——还好,埃姆斯如释重负地端着一份土豆泥和猪排坐到了那个中国人对面。“嗨,老拉瑞,最近怎么样?”
“不坏,来,尝尝我老婆的手艺。”拉瑞·金把饭盒推了过去,埃姆斯用叉子叉起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亚洲人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怎么搞的,嗯?你看上去好像遭了劫一样。”
“我们老板的少爷丢了。”埃姆斯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八天了。”
“你老板——马什先生的儿子?”亚洲人作恍然大悟状。“就是那个外号雪貂的排骨精吧,呃,他不是在香港么?”
“他在越南和香港活动四年了,前一阵子说要回趟欧洲分局,丢在路上了。”
金四下里看了看,笑着把一个饺子塞进嘴里。“该不会是——”他右手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在亚洲的外派特工往往手不会很干净,小范围内的情报交换是允许的。亚洲就好像一锅煮沸了的汤,每个间谍机构都想从里面捞点油水,冒着被烫熟爪子的危险。“不至于吧,他不是还随着基辛格博士访问过□□么?布什先生都想把他弄进代办处里去哩。”
埃姆斯扶了扶眼镜。“没准。按说舒尔维克不至于卷了东西跑到北京去,他是我们在欧洲和亚洲都数得上的好伙计,现在也下了血本不惜一切把他找回来。”
亚洲人叹了口气,看着埃姆斯把自己的土豆泥慢慢吃完。“没办法,这个东西嘛。我从香港跑过来,他从香港跑过去,交换场地嘛。”
埃姆斯猛地一抬头,气氛立刻冷了下来,金讪讪地笑了几声,迅速岔开了话题。“周末怎么过?”
“不加班就不错了。但愿在欧洲的伙计们能赶紧把少爷弄回来,活的死的都可以。”
“我老婆这个礼拜五晚上要去趟多伦多,串亲戚,我们家的猫能不能在你那里放两天?不用特意照顾,按时给他喂一盆儿牛奶就成。我礼拜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去接他。”
“没问题。”
作者注,拉瑞·金无怠是美国中情局有史以来挖出来的最高规格潜伏间谍,直接负责于中国情报机构。他经常在多伦多和中国的情报人员接头,这里面用了这个梗。
阿尔德里希·埃姆斯是苏联在中情局内的卧底……这两块货凑到一起去纯属作者的恶趣味,而两人有可能真的认识,此时都在蓝利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