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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六 ...

  •   十六
      1973年5月20日中部标准时凌晨00:25 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市

      “晚上好——不,应该说是早安,夫人。”门外的不速之客终于决定放过了门铃,抬抬帽檐向来给他开门的中年妇女行了个礼。“有事情,很紧急。”
      “请进来吧,米歇尔。乔治在家,我去给你烧点儿咖啡。”女士将他让了进去。一条拉布拉多犬在没有点燃的壁炉边站了起来,嗅了嗅空气中新加进来的气味,友好地摇了摇尾巴将食盆拉了过来。它记得这位友好的中年绅士总是会很慷慨地喂给它一大把蘸了咖啡和奶油的方糖,而今天他只是心事重重地拍了拍大狗的脑袋。
      对于一个正直而清廉的州法官乔治•纳吉尔先生而言,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让你不厌其烦,却总也避不开。而其中让他最为如芒在背的当属中央情报局的迈克尔•马什先生。这位政府官员早在他还是德克萨斯州一个刚起步的小律师的时候就开始和他过不去。前前后后因为他所受委托的石油公司违规将油气开采权放给丹麦而断断续续打了好几十场官司。而在他因为这些官司而出了名,当上法官之后这个老伙计又噩梦般尾随而至。罗里啰嗦地请他搞到一些和州参议员欧文斯先生有关的小道消息和加密文件。老天爷,要不是那个家伙在中情局也有门道,估计他早就被从法官的座位上轰下去,被架上电椅啦。
      而最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那个家伙居然还是他妻子的前夫——鬼知道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怎么会曾经和那么个鬼家伙混在一起——这还不算完,他们的一对双胞胎小姑娘凯瑟琳和辛西娅,甚至拉布拉多犬“巴顿将军”都视马什先生为自己家里人。可敬的法官先生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夹克,打着呵欠走下楼梯。他的太太已经将咖啡和几样小点心摆上了桌。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也懒得去搞明白,为什么伊莱莎总喜欢管那个家伙叫米歇尔。
      太太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他才记得把红睡帽摘下来。这样他看上去就不那么像圣诞老人了。
      “早,老兄。”他睡眼朦胧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趁太太不注意恶狠狠地向里面加了四个奶精球和两块方糖。不得不承认在这几年之中自己发了福——幅度可以想象苏格兰小猎犬和古典牧羊犬之间的差距——并且谢了顶,但那个见鬼的家伙似乎从他认识伊莱莎以来就没有什么变化。等等。他满怀喜悦的恶意去看着马什先生在这个夜晚明显地要憔悴而衰老,鬓边没有时间去染的褐色头发露出来丝丝银色,眼角的皱纹即使是在灯光下也深得能轻易夹死一只苍蝇。“看上去不妙,嗯哼?”
      出乎他的意料,马什居然很主动地给他递了两块点心。“阿尔失踪了。”
      “谁——你说,阿历克斯?”法官这才算清醒了些。“他——在哪里?”
      对于他而言失踪可是个不妙的词儿。这是病,早在他十八岁时候作为海军陆战队队员在瓜岛战役的时候就做下了。他知道那个金发的孩子,细脚伶仃而满是一副骄傲的少爷德行。他没有儿子,前些年他在送凯瑟琳去海军女子志愿服务队服役的时候得知阿历克斯即将去越南前线作战。那天他破天荒地在花园里开了个茶会,向所有的朋友介绍自己的“侄子”。那个穿着八十二空降师崭新笔挺军装的帅小伙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欢,只是有一点他很奇怪,这个孩子长得既不像伊莱莎也不像那个见鬼的马什。
      见鬼,他长着一张德国人的脸。

      1973年5月21日巴黎标准时8:45 法国东南部纳维斯市白马酒店二楼客房

      “老兄,打起精神来,有点活气儿,老兄。”那个灰头发,自称派瓦利先生的苏联人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灰鼬那样从来不会坐下歇一会儿,总是在上上下下蹿来跳去。卡波利特坐在屋子中间的一把椅子上,拼命忍住了不去揍他一顿。“你知道,你知道一个中情局特工是怎么给训练出来的么?”
      卡波利特刚想开口说我怎么知道,中情局特工在这里简直比南太平洋小岛上出产的蜥蜴还稀奇,我才不想知道一只蜥蜴是怎么孵出来的。灰鼬——苏联特工立刻像芭蕾舞演员一样原地起跳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手拍在他肩上。“哈佛,先生。他们从哈佛挑苗子,成绩绩点要求高于3.5,体育全优——”他又转了个身,似乎开始试图攀爬窗台。“然后这些傻小子们被告知自己即将被美国陆军的王牌部队——八十二空降师,第101空降师或者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大红A师’挑去作情报官员或者技术宪兵,而等待他们的就是中央情报局在明尼苏达州和佛诺里达州的训练场。那些农场出产橘子很少,特务很多——他们被教会怎么窃取情报,怎么躲避反间谍警察。如何正确而严密地使用另两国外语,怎么杀人。”他用手指在记者先生的脖颈上划了一下,却没有收到满意的效果。
      “不过您完全没有这种苦头可以吃,因为您的所有特工生涯只有两分钟。对,想象一下格里高利•派克和克拉克•盖博——当然和您对戏的是个真货,不用害怕,人生如戏嘛。”
      “废话,您怎么不去?”
      “哦我?不,先生,我可不能拿我宝贵的生命去犯这个险。”苏联人耸了耸肩,从裤兜里摸出钱夹戳到卡波利特的鼻尖下面。“瞧瞧,这是我的小闺女,我可不能扔下我的宝贝疙瘩就这么死了——我的命贵着呢,而且,恐怕那个家伙认识我,那样就不好了,太不好了。”
      那是个浅色头发的小姑娘,长得应该很甜。可惜还没看清楚,钱夹就被抽了回去。“您你有两句台词儿,就是问那个家伙要一本本子。具体是什么东西您不用管,也不该管——老兄,会说英语吗?”
      “会,当然会!我说得很好!”卡波利特如同被点到名的小学生,立刻抬起了头。“我会很多好句子,哦……Yes!,美国人总喜欢这么说还有hallo……”
      “……你大爷。”苏联人重重一拍自己的脑门。“不过没关系,这是在法国,为了隐蔽,以色列人大概也会说法语。腰挺起来,像个阔佬。装出一副每个月能收入一千美元的样子——冷静!冷静!哥们儿我之让您想象一下没人真给您钱——嗯,眼瞪大点,好像他欠你钱。”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行,还挺像。美国人和以色列人会在这里接头,他会交给你一本笔记本,里面可能是空的,也可能是一些你看不懂的字符,无论是什么都不要诧异,不要有疑问,拿回来带给我,可以么?”

  • 作者有话要说:  1973年的一千美元,按购买力折合现在的大约一万八千美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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