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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喜欢他 ...

  •   自打那场演习认识高城,袁朗的日子从来没那么五彩缤纷过,先是被许三多逮了顶了,再被铁路罚了踹了,等新一届南瓜选拔赛开始,合作的又是升了一级的高副营长高城。

      从选拔开始,到高城甩了齐桓,再到大吼徇私舞弊,袁朗越看高城越觉着可乐,虎着个脸气呼呼的特可口,加一块儿就是一著名的外国糖水,可口可乐。

      他很想再捋捋毛甚至捏捏脸,可咋就那么点儿背呢?高城最得意的兵居然在选拔最后一刻摔残了!

      伍六一怒吼着把信号弹砸向许三多,袁朗斜靠着猎豹冷眼旁观,只觉得双目阵阵刺痛,妈的!这烟雾吹的,太TA妈刺眼了!

      他在墨镜和迷彩的遮掩下放肆地热泪盈眶,眼瞅着伍六一惨笑着被卫生兵抬下去。高城突然从他身边冲过去,却在半途硬生生收住了脚怔怔地看,稍倾,转向那群坚持到终点的兵,把他们一个个抱到指挥车上。高城在袁朗身边来了又去,连一丝目光也懒得给与。袁朗默不作声看他忙完,想要说些什么,高城却先一个军礼敬过去,二话不说跳上指挥车绝尘而去。

      后来袁朗特意打电话问高城伍六一的情况,他是准备好挨顿呲儿的,可结局却大出意料之外。一是伍六一的伤远比想象的严重,二是高城压根没吼,只在他说抱歉后颇不耐烦地嗤鼻:“你以为钢七连的人那么输不起?选拔恪尽职守是责任,你道哪门子歉?……他以后?那是我钢七连的事,不劳你A大队操心,挂了!”

      袁朗盯着嘟嘟作响的电话整十分钟,有些回不过味儿来。忍不住去跟上司铁路唠嗑:“铁大,你说这高城,又不骂我跑废他的兵又挂我电话,他啥意思啊?”

      铁路老神在在地打电脑:“非要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再踹上几脚,你才浑身舒泰是吧?”

      “哪儿啊,我就是觉得吧,高城个暴脾气的,他奏不该是这个反应。”

      那高城该是什么反应?铁路并没多想。钢七连能把袁朗逼成一比九,说明这些年高城到底干出了个模样,不再是当年兰州军区那满场蹦的大马猴。在老伙计王庆瑞嘴里,高城也由小家伙变成了小兔崽子,多少脱了点孩子味儿。

      只有高城他爹依然如故,高城再怎么躲着他走,高建国叫儿子永远是那声奶声奶气的“城城”。铁路一旦想起高建国那双笑眯成月牙的虎目,就觉得高城即便把袁朗的三中队给灭了吃了吞了,他也还是只小老虎,幼 齿的。

      小老虎,爪子磨得再锋利,多少还是假了老老虎的光。为了团报一句失误就扯着大旗冲到团部打架,换谁谁都不会这么干,同样换谁谁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是他王叔护着他老子威信挡着,高城就算占尽了理也得和那干事各打五十大板。

      钢七连解散在演习后就决定了,是高军长签署的命令,与此同时铁路也听高建国开始嘀咕高城的去向。果不其然,集团军劲旅之一的师侦营被交到了高城手中。虽是当之无愧,却终究让铁路看低了一眼,高城还是他爸爸的小屁孩儿。

      所以当无意中在702团看到高城的时候,铁路是惊讶的。因为这小屁孩儿显得相当爷们儿,虽然正在干那娘们儿叽叽的事。

      高城在哭,当着一个一毛三一个二毛一的面,嚎啕大哭。风纪扣开着,领子敞着,一手勾着一个兵的脖子把人脑袋往自己肩膀摁。那个兵死瞪着眼梗着脖子硬邦邦挺着,高城就使劲儿摁啊摁。俩人跟倔驴似的死犟生挺,最终那个兵没撑住,任由高城扳了他肩膀狠哭。

      高城模糊不清地骂着,为什么那么傻……伍六一……到了外边你咋办……

      铁路了然,那就是那个跑断韧带的兵,高城最得意的□□,要复员了。铁路想起几天前高建国跟他抱怨:“你说城城这孩子,为了他的兵把叔叔伯伯求了个遍,他怎么就不来问他老子呢?不知道那些叔叔伯伯都归他老子管吗?”铁路当时回高建国,您不是指示叔叔伯伯们替他把人留下了么?要是烦他跟你见外,就该公事公办等他来求你。记得高建国讪笑了一下,那不是什么……城城该没面儿了嘛。

      看来如今高城还是没了面儿,该是这个兵自己没接受吧。宁折不弯,没种到南瓜地实在是可惜了啊。

      铁路站在屋外静静地看着屋内大雨滂沱,俩大男人抱在一块儿脊梁还挺得倍儿直,一个摁脖子一个死咬牙,一个狠狠嚎嗓子一个死死咬着牙。高城嚎得没一丝一毫不好意思,反倒让铁路觉得,那稀里哗啦满面肆流的液体,就该叫作英雄泪。

      英雄泪,军中枪,今日双人成列,明朝从此天涯。

      铁路突然有些唏嘘,说不清什么滋味儿,就觉得高城五官都挤一块儿挺招人心酸的。那俩军官忒没眼力见儿,也不说给块手帕擦擦。他摸了摸口袋掏出包餐巾纸,抽了两张出来走进去,也不管那一毛三二毛一诧异的眼光,径直塞到只顾紧闭着眼嚎的高城手里,未发一言便转身离开了。

      那一毛三和二毛一面面相觑,还没醒过味儿来,又几乎被高城一声大吼震聋耳朵:“谁谁谁把这娘们儿叽叽的玩意儿塞我手里?老子就嚎两嗓子,没没没哭!”

      这声纯属恼羞成怒的狡辩,顿时把高城刚硬朗起来的印象给大大压了下去。铁路没走远自然听见了,后来跟王庆瑞谈起来,被老伙计一顿抢白,那年高城去兰州正赶上你打败仗,你也就是他现在的年纪,也莫得见你多成熟嘛,还不是乱跳脚噻。

      铁路懒得跟他争论自己这是军人的荣誉,私底下他也知道自己有仇必报的性子,得罪过自己一次的人这辈子都难再让他看一眼。所以半年后当成才被高城送回老A基地的时候,铁路不由第一次认真审视起军长家的宝贝疙瘩来。

      对于成才,坦白说铁路并不完全赞同袁朗的观点。当然他同意把成才打回去,因为成才当时并不具备老A最需要的团队精神。但是铁路认为他心里能装下一个许三多就说明他的血不是冷的,他只是个孩子,看着世故,却并不精明。

      不过每年A大队选拔总是供过于求,铁路也就由得袁朗找那百分百可靠的。并不是说铁路认为成才不值得再给一次机会。只是机会竟然是高城给的,他却是有些意外。

      那天他是偶尔路过袁朗办公室,听见袁朗难得的高声嚷嚷,铁路便放慢了脚步靠了过去,隔着门缝看见袁朗对着桌上电话极其严肃地一问一答,双手规规矩矩地放着,老实得像小学生上课堂一样。

      打电话用免提是袁朗的习惯,他喜欢窝在椅子里跟拆了骨头架子似的赖着,俩手捧着psp打着,对着电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于是千回百绕的军线那头往往就只听到一丝缥缈虚无的人声,就是不知道还在喘气儿不。

      可今天袁朗跟吃了兴奋剂似的,电话那头也是中气十足,铁路只一声便听出了是高城,高少校正用他那经典的磕巴毫不客气地教训着袁中校:“你你你把成才的根基打没了就不管了,这叫管管管杀不管埋懂不?人错了还不许人改,改了还不让人活了啊?你你你这叫法西斯懂不?”

      袁朗难得端正了坐姿,非常认真地人五人六:“我无法判断他的改变,老A是需要高度合作的团体,成才心中有集体两个字么?当初钢七连他说丢弃就丢弃,这样的人我们不敢和他上战场。高副营长你不该把他推荐上来,白白浪费你们的名额。”

      铁路扬起了眉毛,悄无声息地站定了听壁角,就听电话中高城朗朗的话语铿锵有力:“第一,成才是否改变,你要不给他机会永远无法判断。第二,成才当初背弃七连对不对先不说,我这个七连连长都不计较了,你瞎起劲什么?第三,许三多已经是你们的人,他要说不敢和成才上战场我立马闭嘴。至于推荐,浪费人才的是你,成才当得起这个名额,老子就是徇私舞弊了咋地!”

      电话挂得干净利落,一点回嘴的余地都没留给袁朗。铁路突然想笑,袁朗费尽心思琢磨,到了高城那儿怎么就成三下五除二了?

      后来袁朗被许木木烦得几欲撞墙,铁路这才对袁朗说就给成才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个考验。袁朗问,铁队,要有人背弃过你一次,你会不会原谅他?

      铁路说你指高城,袁朗说是,这只老虎心肠也忒软了。

      铁路笑笑,心想看来这人的出身是有点讲究,至少在这件事上,高城没辱没他将门之后的气度风华,到底比袁朗强了那么一点儿。

      袁朗突发奇想,听说心肠软的人头发都软,我现在信了,高城的头发就是软趴趴的么。

      铁路想起初见时高城那头大波浪,不由嘿笑出声:“袁朗啊,别人都说你阴险狡猾,我看你这一头刺猬毛要变软了心兴许也能软。这样吧,我推荐你瓶脱毛剂,一脱就善良,哈哈!”

      成才回来了,袁朗不负他用兵大胆的风格,直接把成才带进了Silence小组。庆幸的是成才既没辜负高城的徇私舞弊,也没让袁朗的考验白费心机。一个个小组接连报销最后指挥中枢被摧毁,高城想骂,可又不愿在袁朗面前埋汰自个儿的兵,只有翻眼朝天自己生闷气。

      可袁朗此人是不识相惯了的,即便此时真心想说句好话,他也是马屁拍到了马脚上。高城想你用老子的兵打败了老子,还说谢谢,这不是他娘的得了便宜又卖乖吗?再开口时自然口气很冲。可袁朗只是笑笑还说请吃大餐,高城就又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他袁朗除了个性损点儿还真是个好兵。想通了这点高城的豪爽劲儿上来了,一斤的酒量二斤奉送。谁知袁朗更是掷地有声,仅一两的量却许下了舍命。

      高城大笑,袁朗微笑,师侦营官兵热血沸腾群情激扬,这奏是货真价实的,找后场啊!

      消息传回老A基地,铁路提醒袁朗,常规部队最大优势就是人多,你手下能出战的有几个?别忘了还有俩哥俩会骑墙,早作准备,否则必败!

      亏了铁路这话,袁朗去的时候是全副武装。把成才踢去医院照顾许三多,带上石丽海齐桓等酒量大的,自个儿醒酒丸子还吞了不少。尤其没忘了吴哲C3这俩伶牙俐齿的,层出不穷的劝酒词赖酒话听得师侦营那群是晕头转向。

      结果师侦营依然惨败,甘小宁马小帅等被吴哲C3忽悠得找不着北,十几个战士被一毛三的齐桓压着死灌。至于石丽海,刀劈斧削般的棺材脸往那儿一放,来劝酒的就先矮了一截。

      高城当时要是有闲心注意四遭兴许能挽回败局,可惜一开头就被袁朗缠着死掐。袁朗到底是个人精,他要真想讨好谁谁绝对跑不了。高城跟他的芥蒂也纯属君子之争,袁朗又是存心顺他的毛儿,黄汤下肚酒精上脑,渐渐的高城也打开了话匣子一个劲儿地话唠。

      袁朗又是倒酒又是夹菜,那股殷勤样儿看得齐桓头皮发麻。再过了会儿石丽海也觉着背脊骨发凉,高城打嗝袁朗还给抚背顺气儿,顺便摸摸老虎头发自言自语“真软”。两人对视一眼,妈的真冷!

      高城已灌了一斤半有余,他也知道自己有点醉了,视线里袁朗的脸庞已不大清楚,可那双黑到没谱的眼睛仍然闪亮。高城忽然停下了话头,一手支着脑袋定定地看着袁朗。袁朗也不说话,放松地坐着,微笑地看着高城。

      两人就隔着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暧昧地两两相望,望得齐桓石丽海心底大叫妈呀,硬*挺了十分钟终于受不了了,看看那边已躺了一地,齐桓石丽海过去搀起吴哲C3悄么叽儿先溜了。

      袁朗很享受高城这种“深情”的凝望,尤其是这对眸子还湿漉漉的放电,袁朗正考虑要不要电回去,高城忽而换上一副肯定严肃的样儿,正儿八经伸出手指点着袁朗的鼻子:“你,不是阿花。”

      袁朗登时被噎着了,呆呆地看那根老虎爪子在自己鼻尖晃着点着:“你,有他的眼睛没他的眼神……你,有他的表没他的里……你,不打我……综上所述,你,TMD干嘛冒充阿花!”呼地一拳打出擦着袁朗脸庞过去,高城一头栽倒趴在桌上不动了。

      袁朗摸摸鼻子,我有点冤……谁是阿花?谁TMD冒充阿花了?难不成是条狗?不行我得问清楚,高城你给我起来!

      他使劲摇着高城脖子,高城闭着眼狠狠捶了下桌子,颇有些渣滓洞地下党的风范。袁朗眨了眨眼,凑到他耳边用人口贩子拐小孩儿的腔调吹气儿:“高城乖啊,哥哥给大白兔吃……谁是阿花?”

      果然,高城吧唧几下嘴巴,咕哝着说:“……隔壁家的……看家狗……”

      袁朗黑线,拿不定主意是揍还是敲,高城紧跟着又来了一句:“……眼睛亮得就像阿花……”

      啥意思?袁朗脑筋转一圈,有些明白了:“哦,你说的是人吧?”拈起一枚糖水红枣诱哄着,“大白兔来了……那阿花是人是狗?是人像狗还是狗像人?……哎呦高城你枣核干嘛吐我脸上!……啊?铁大!”咚地站起对门口一个军礼。

      包厢门口杵着个高大的身影,冰冷的声音刺得袁朗牙齿打架:“问啊,怎么不问了?问他是人像狗还是狗像人!”

      铁路真觉着自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去跟高建国八卦那半相惜半调情的二斤舍命,高建国一听就炸了:“你个不肯吃亏的,教袁朗什么招儿对付城城了吧?一条狐狸一头狼合伙欺负我儿子,当老子没长牙啊?”

      他跳脚,铁路只得打电话给袁朗。可私事不能用A大队配发的联络器,袁朗带出去的民用电话被齐桓拿着,而此时齐桓忙着照顾大吐的吴哲愣是没听见。那头高建国急了:“好啊,你这些个兵准把城城灌死了!”铁路辩解道喝酒而已出不了大事,要不我派人把袁朗找回来。奈何高建国耍赖加三*级:“不行!你给我去把城城接回来,反正休息天,你给我亲!自!去!”

      得,高大军长严令,铁路只得亲自出马。刚到包厢门口便看见袁朗拿着枚糖枣哄高城“阿花是人是狗?是人像狗还是狗像人?”

      铁路一听就有气,好你个高城,这么多年没完了还!要是让袁朗个崽子知道,老子脸往哪儿搁!

      好在袁朗就是智慧尊者转世,也决想不到自家老大和阿花的联系。他第一反应就是高城有女朋友了:“哎铁大,高城说这阿花是他女朋友吧,怎么取个村姑的名字啊,至少该叫个小芳……”突觉乌云压顶,赶紧住嘴,“铁大……你怎么来了?”

      铁路跨过一地横七竖八的人来到高城面前,高城仍在口齿不清地嘟哝,铁路对袁朗打个手势:“扛上,扔车里,我给军长送去。”袁朗上前抱高城,高城却挣扎了起来:“别烦我……我跟阿花说话呢正……”

      嘿!铁路脸慢慢黑了。偏袁朗不识相又捻起一枚甜枣:“乖,吃大白兔……跟我说说,正跟阿花说啥呢?”

      高城舔舔嘴巴,特纯情特情深特向往地:“我跟阿花说……我喜欢他……好多年了……”

      袁朗一僵,激动万分:“铁铁铁大!!!这这这……呃?铁大?你没事儿吧?”

      铁路定了定神,镇静地道:“甭废话了,丫正思春呢,拉走!”当先掉头走出去,好你个高城,老子跟你打过照面了你还当老子是娘们儿,要不是碍着你爹,爷爷我……

      却又听高城难受地哼了一声,铁路回头看了一眼,高城特别苦恼地皱着眉头:“……阿花……是凶的……”

      袁朗愣了一下,这村姑还凶啊?高城你从疙瘩拣来的?

      铁路也愣了,因为他听清了高城的话,高城说的是:“阿花……是!雄!的!……”

      只觉得脑子里突然炸开了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千种情绪万般滋味儿化成一声怒啸:“高建国你个混账驴球球的!偏要我来接你儿子!有你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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