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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是一个兵.....吗? ...

  •   高城从来没被这么扫过面子,平时就没掩着的少爷脾气发作了个十足十,任TA妈死说活说,就是不肯去上学了。

      高妈妈急啊,高三了,别的孩子都一分钟当一小时使,偏高城连旷两天课,这到头来怎么冲高考的独木桥啊?情急之下说话大声了点儿:“不就是落了个大光头吗?你以为那卷毛狗样儿我乐意看啊?掉了正好!”

      这下炮捻子彻底点着,高城嗷地一声开始耍赖,连连跺脚原地蹦圈儿,大喊大叫:“妈妈坏!我不要妈妈!我要爸爸!爸爸!”

      高妈妈气坏了,作势要打。奈何这狼来了喊了太多次,高城压根不吃这一套,见状反而变本加厉滚在床上蹬腿儿:“妈妈不疼我了!我要找爸爸,上山打游击去!”倒把高妈妈给气乐了,一家子都拿这小祖宗没辙,只好打电话给高建国求援。

      谁知高建国却是顺着高城走,反而让高妈妈弄个病假条上学校给高城请一月病假,把高城送到兰州军区,他不愿学你逼也没用不是?送到这儿来,正好咱父子乐和乐和。

      连王庆瑞都觉着高建国这宠的也太没边没沿儿,耽误了孩子学习咋办?高建国大手一摆,一月而已,书带上,咱师里这么多秀才,还不够补习的?这次的事情提醒我了,高城是军人的后代,长这么大没进过军营,社会上不良之风倒是学了不少。我得给他补上爱国主义教育,让他看看,啥才叫男子汉。

      王庆瑞心眼实,信了。可铁路冷眼旁观,却知道弄没了高城头发,高建国龙颜大悦之余又觉得委屈了儿子,心疼,硬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儿子顺毛儿。铁路因此要笑不笑地阴笑,师座大人真是舐犊情深啊,小的怎么觉着阴风嗖嗖,您老要鸟尽弓藏秋后算账啊?

      高建国被铁路不轻不重戳破了心思,老脸一红,你你你胡扯啥你!你这个事情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奇兵突起不拘一格,那什么老子现在口头奖励你五分钟……

      铁路慢悠悠地打断他,师长还是想想高城来了怎么安排吧,这儿不比北京,您那宝贝儿子可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吃个早餐一天七八个品种三天不带重样儿。咱这儿吃糠咽菜飞沙走石的,要磨糙他那娇滴滴的小嗓门怕又得一场大雨一场泪啊一场泪。

      高建国想起那抱吉他的贵妇狗就来火:“他敢!老子削……削……咳咳,那什么最近我挺忙,你们先给我把高城带上,跟着你们出操训练,让他看看什么叫真爷们儿。”

      装得倒很有些严父的派,奈何铁路看他一脸正气就好笑,成心戳穿他:“那到底让高城跟谁?老王还是我?还是一人一天?首长明示。”

      高建国的手在王庆瑞和铁路之间指来指去,他自然知道铁路带兵之严全军闻名,高城就算不被训也得被他找其它茬脱层皮。偏铁路不给他台阶下:“师长放心,那天晚上高城绝对没看清我的脸,他认不出我。”

      高建国腹诽若干,终究是舍不得,最后手指还是不争气地点在了王庆瑞鼻尖:“老王,这小子先拜托你了。”

      到底王庆瑞厚道,很给高建国面子:“师长放心,我会严格要求高城的。当然啦,孩子不能跟兵一样训哈。”

      高建国稍感放心,转头又对上铁路似笑非笑的眼,重重咳嗽一声踱出办公室,却听见铁路在身后拍着王庆瑞:“惯孩子家长,该你了。”高建国顿时觉得贼没面子,板起脸硬装出一副威严派头,倒把走廊里几个小参谋吓得一个个拔起军姿。

      王庆瑞听铁路添油加醋说起高城这日子过的,倒真的想替高建国分忧好好教育一下。然而当他亲自去火车站接到高城时,一见那灰头土脸的样儿,却怎么也拉不下脸来。

      高城觉得他老娘是故意整他,不买特快票连卧铺票都不给买。火车晃晃悠悠开了整三天半,他在硬座上颠啊摇啊差点把胃都吐出来。高城从来没一人坐过那么长时间的火车,又脏又臭人还特多,人人都盯着他瞧,害他睡觉都睡不安稳唯恐别人偷他行李。他倒不想想自己上头花T恤下头破牛仔,车厢里闷热得要命还戴着棒球帽,正宗的奇装异服人不看他看谁?

      高妈妈是存心当甩手掌柜,看着高城兴冲冲收拾行李,书没带几本,吃的玩的穿的倒装了两大袋。高妈妈冷眼旁观,件件都能让高建国一蹦三丈高。她决定不管了,让他爹去收拾他。

      火车一到,高城特白眼狼头也不回地蹿上去,却发觉座位贼小贼硬气味贼难闻,傻了。车外头高妈妈看着儿子睁着大眼睛特无助的愣样儿,竟是乐不可支:没良心的东西,叫你说妈妈坏,叫你不要妈妈,哼!冲儿子啵个幸灾乐祸的飞吻,高妈妈潇洒地打道回府。

      高城是嫌这嫌那啥都难受。火车才开出北京城他就想回家了,一路上觉着把什么罪都受了,等到了地儿,高城那委屈都透了腔了。所以王庆瑞在火车站接到的就是个被霜打过的茄子,王庆瑞赶忙上去:“是高城哈?我叫王庆瑞,你爸爸让我来接你。”

      高城蔫头蔫脑抬头一看,王庆瑞弥勒佛似的笑眯眯,顿时就像迷路的小狗找到家了,特委屈地咕噜:“叔……”回头看到王庆瑞身边跟着个小士官,再呜呜,“哥……”

      登时把王庆瑞和那小士官的心叫得软得跟面糊似的,小士官差点应声叫“弟儿”,一想不对这是师长公子,赶忙上去一把拎过两个大行李袋,再把高城的吉他背在身上:“累坏了不?咱马上回去吃饭哩。”

      王庆瑞回了神,跟在那自来熟的小士官后头招呼:“走走走,车子在那边,到这就到家了,你爸爸忙完师里的事就来看你哈。”

      高城特别乖地点头,让王庆瑞觉得心疼得不行,也就把刚见高城这身打扮时的震撼给忘了精光。小士官回去后跟战友们乍舌:“俺滴娘啊,师长过得真苦哩,他儿子穿得浑身都是窟窿,连补丁都打不起哩……咱得好好训练,好好训练!”

      王庆瑞带着高城吃了饭,又把他安排到宿舍住下,回头跟铁路叨叨:“我看这小家伙啥子都吃,硬板床倒头就睡,满能吃苦的,么子要紧的嘛。”

      铁路正在写报告,头也不抬:“那是,火车上坐了三天,给个狗窝都能睡。”

      “你也不要太刻薄了嘛。”

      铁路忽然停下笔,问:“今天他穿的什么?在师长接受范围之内不?”

      王庆瑞一拍脑袋:“哎呀忘喽!得关照小家伙换一件,不然他爹非揍他不可。你身材跟他差不多,快快快,把你的野战服给我拿一套!”

      多亏如此,高城才免了一顿教训。高建国忙完了工作兴冲冲来看高城,发现儿子正在呼呼大睡,高建国摸摸他脑袋,就打开行李袋替他收拾行李。一看不要紧,这披一块挂一块狗咬的猫抓的,比比皆是。还有一件高建国是分外熟悉,不就是那卷毛儿子唱歌穿的么?

      高建国脸扑啦啦地黑了,胳膊上扬眼看要揍上高城的屁股蛋子。正好高城醒了,眼睛茫然地转了一圈在他爹脸上聚了焦:“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一米八的大小伙子熊扑到他老子身上扭股糖似地猛蹭。

      高建国扬起的巴掌僵在半空,王庆瑞恰在此时赶到,一瞧高建国色彩缤纷的脸色就明白了,急忙上前解围:“高城醒了哈?衣服脏了就莫要往爸爸身上扑嘛,来来,换一件哈。”

      高城的目光被那套深绿浅绿的野战服吸引了,新奇地左看右看,王庆瑞晃晃一条武装带:“衣服换喽,再把这个扎上。”手上使劲,武装带特得瑟地啪啪作响,高城相当配合地叫了一声,“酷!”三下五除二换上野战服,王庆瑞再帮他把武装带扎上帽子戴上,高城便急不可待地蹦到镜子前左看右看。

      高建国瞅着这衣服不像新的,问王庆瑞哪儿来的,王庆瑞说从铁路那儿拿的。那边高城正在镜子前搔首弄姿臭屁臭美,铁路的野战服尺寸倒是合适,可穿在高城身上就偏不是那么回事儿。高建国这时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穿了龙袍不像太子,跟铁路一比,高城这精气神儿,这气质,这劲头,他奏是一实打实的,大马猴儿啊!

      高城却不看他老爹哀怨的眉眼,在王庆瑞的庇护下快乐地在军营里撒欢儿。军犬班逗狗炊事班逗猪,沙坑里打滚操场上疯跑,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王庆瑞早在一声声“王叔”“王叔”的马屁中全面缴械,高城让他在单调的单身生活中提前实践了一把二十四孝老爸。那会儿高建国每次和儿子吃饭,王庆瑞都叮嘱他“孩子难得来一趟,莫要嚷嚷啊。”

      唯一让高建国欣慰点儿的,是高城自打穿上那套野战服就再也不肯脱下来,那些乱七八糟的衣裳全被扔到一边儿。高建国把这理解为他军人的血统开始抵抗资本主义糖衣炮弹了。可高城压根儿没他老爹这么深刻的思想,他就觉着这衣裳舒坦,显得自己不靠谱地帅,酷!所以他要使劲儿穿玩儿命穿,穿到地老天荒穿到海枯石烂!

      高建国是乐见其成的,王庆瑞当然也没意见,唯一不爽的就是铁路,不止一次要王庆瑞拿其它军装给他换回来。可高城不干,新军装不要偏认准这套二手的了。王庆瑞就劝铁路,莫得小气,小家伙就要你套军装嘛。铁路说这小子知道这是军装么?前天把炊事班的猪拎到澡堂里洗澡,那猪拱他一身臭泥,这可是我的战衣,战衣!铁路不依不饶,奈何高城死活不脱,最后只能高建国匀了件“荣誉战衣”给铁路才作罢。

      按下铁路这头,王庆瑞也问高城为啥偏盯着这套军装。高城歪着脑袋想想,特别认真地说我觉着温暖,有妈妈的感觉。王庆瑞吞了吞口水,决定还是莫要让铁路和高城碰面了。

      总之,高城同学在军营中的第一个星期是相当的疯野撒野没边没沿儿的。高建国好几次想跟他谈谈严肃的军人荣誉问题,见了儿子红扑扑笑哈哈的胖脸蛋就没了脾气。几次一来高建国长叹,反正俩大儿子参了军,这个小的就算了吧。

      可是遗传这东西是非常奇妙的,这头高建国说算了,那边高城自己觉醒了。

      其实高城到军营后,不,应该说他穿上铁路的军装时,他就觉得自己像个兵了。他觉得军营好玩极了,每天那么多人一块儿冲进冲出。高城也跟着他们跑,跳,叫,蹦,嚎,带劲儿透了。还有就是这里的人跟他一样,寸头,秃瓢大大滴有!

      一星期下来,他觉得自己已经跟他们一样了。所以当他跑到军营外的小镇上吃烤肉串的时候,卖烤串的大爷说了一句话,高城当场就叼着半拉烤串愣了。

      那大爷叮嘱他:“孩子,私下穿军装是不允许的,当心被纠察抓去。”

      高城负隅顽抗:“我我我就是军人……”

      大爷特好心地戳破他的牛皮:“你看,这个时候当兵的都在训练,你在这里吃烤串;当兵的坐得都笔直,你跷着腿;当兵的不允许喝酒,你刚要了二锅头。还有你这脸,嫩得跟婆娘一样,没少用大宝吧?”

      高城立时觉得这香喷喷的烤肉串,它咋就这么不是味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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