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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半月有余的冷雨,将皇城的深秋渲染得无限凄凉。若大的养心堂的宅院顿时凋敝似的,木枯叶败,残菊在雨中失了颜色。满园凋萎与枯黄,与煊感同身受着,将那心底痛失的爱人苦费尽了力气传诏。
养心堂前,煊手捧着桂花糕撑着油纸伞已呆呆站了几个时辰。虽然明知他的然再不会为他出现,却仍隐隐奢望那个人的偶尔心血来潮,……哪怕路过也好。
等,也许就会遇上。
只是远远望着他,至少在心底、在唇间能嚅嚅唤上一声,他曾悄悄恩许自己,称他的单字昵名。——就那样也是幸福的,至少不必苦苦守住那蚀骨爱欲,几令自己窒息。不等,也许随他的遗忘而永远遗忘了。
不,不是遗忘,是毁灭。谁可想像那样的温柔与宠幸会深入灵魂,将自己揪扯成碎片;谁又能想像这爱欲竟与死欲同国,一但失去,万念俱灰。
凄苦冷雨划过伞的边沿,将煊身上本显单薄的侍卫服淋湿大半,紧紧抱住的那桂花糕贴在心口,指节已经冻得发青,身体早已麻木。
“然——那个曾经只愿我以最亲近一字昵称唤他的男人。那个宁愿因爱而自愿平凡如一字昵称的男人,如今已然和我行同陌路。每天两个月来,他很少来养心堂,就连奏折也在别处判阅。
我每日手捧着桂花糕,在养心堂殿阶上等他,已经是深秋,为了给他亲手做出好吃的桂花糕,我用了整个秋天里时间摘尽里宫内的桂花树。桂花细如糜粒,而且一定要粗壮金桂树上的花来淹酿才甘美,可想而知,我房内那一潭的桂花酿用了我多少心思。
可是他对我已经厌弃了,我深知我的然并不是一个薄情的人,但我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到底是什么,使我对他而言,没有了吸引力。我深深自责,我不能忍受没有他爱抚的日子。那样的温柔消魂蚀骨。知道心爱的人变心,又不以附加地依然迷恋,是一件太无望的事。我每日深缅于这种痛苦中无力自拔。这是炼狱真真正正的炼狱。
他此刻会在哪个温香暖榻之上?又会低眉淡作去尝谁手承的糕儿?又会不会偶然之间想起我来,为我牵一抹微笑……
皇上对美色的兴趣从来没有长久。我已经占据了他近两年的时间,知足了,真的知足的。可是,心下永远有那个贪念,想把这样的时间拉成无限。
无限。爱一个人真的想贪婪到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爱到骨子里直至毁灭。可他是皇上,怎么可能对谁有不二的专宠。”
煊将桂花糕放在檐下,盯着檐上雨滴一点点将它们把成污渍不堪的一泽。他颓然坐地,陷在泥污之中。
哀莫大于心死。煊周身疲惫,连呼吸都无能够。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呆呆抬起头,泪眼死死盯住黑沉下来的天色。突然,“噌”地一下直身起身,对着空旷的檐阶凄雨,大声喊道:“罢了,与其和那些失宠娈童一般终日期期艾艾,受尽相思煎熬、积郁而终,不如做回一个真正的侍卫,做一个臣子该做的事——忠君报国,为皇上为社稷为大唐做能做的事,多做一时便是一时、多做一刻便是一刻。谁让我傻,没办法恨他,一点也恨不起来!恨不起来!就继续守着、爱着吧!!”煊头疯一样冲进雨中,对着院中假山石一通力劈,手破了血流如注,他狠狠甩头狂奔出去。
那盘桂花糕,已然在雨中融于泥污之中。
第一次见到青儿,是在皇上失踪了整整一天之后的那个午夜。
近身侍卫的院子灯火通明、一阵骚动,皇上最为贴身的宦官睦公公带着一群太监急急奔入院中。皇上失踪将近一天,没有一个人能睡的,眼看宫中就要大乱了。煊眼见睦公公走近,奔过去,施礼疾问:“睦公公,可有什么消息?”
睦公公点头,眼里有些些顾虑似地盯他一眼:‘带几个亲信速随我来,皇上在宫西边一处杂役坊。’
煊一愣急问道:‘龙体尚安吗,怎么会在哪里?’
‘别问了,我也时才得了消息,去晚了怕是又要扑空。’
‘是!’煊点了四个近身侍卫随睦公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