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有时尽》驳

77、尾声

　　又是一年冬天，端王府里最近人心惴惴，端王又病了。自打春时王师归朝，端王就缠绵病榻。要说这西疆也是邪乎，当年那宣威将军打完西疆就是，半路就病逝了。这端王把西疆给打灭了，可回来总老是生病。宫里的宣太医直接是住进了端王府里，好日日给王爷悬脉。
　　陈相还未踏进李瑞书房，就闻到了弥漫着的药味儿。
　　待进了书房，见到李瑞，这个年轻人比陈相想象得还要憔悴些。
　　“上次见面，陈相大人意气风发，没想到竟已华发半生。”李瑞看到陈相头发花白，心口微窒，老来丧子，老来得子，何喜何忧，这满头的花发也道不明。
　　“我已上表请辞，等过了年，就会离京。我今日来，是炎炎留了东西给你。他见不得你过得这么不安生。”陈相把信放到李瑞书案上。“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你还年轻，切莫自误。”陈相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瑞盯着案上的信封看了许久，哪怕陈相已经走了，他就像是被定住了，不敢伸手去看。
　　阿炎何时写下的，阿炎写了什么？尽管内心很想知道，但他不敢。
　　怕看完了，阿炎与这尘世的联系又淡一分。
　　信封里躺着数张签纸，短短数行，陈炎炎闲时随手写下的。
　　七月初十
　　庆元十五年春，落水后，我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是谢飞飞，日子过得如履薄冰。所以我醒来后见不得她受苦。
　　这下你可明白了。
　　七月十五
　　今日阳光正好，本想与君煮茗烹茶，但突然更想煮碗鸡汤面。以后你想吃面不只会想起老侯爷，也会想起我，是否？
　　七月廿一
　　今日突然想起，曾在你府中书架上看到有枚平安符。平安符随身戴着最好，回府后记得带在身边。要是你现在就带着该多好。
　　七月廿二
　　近来总是咯血，料想时日无多。你给我熬的药我每日在喝，然效甚微。一切是我命数使然，也许那年春日我迎来的本就不是重生。浮生偷得些许年，已知足。
　　如果真有那一日，我实属贪心。
　　一祈勿念。
　　二盼勿忘。
　　三愿来生共白头。
　　最后一张签纸上有斑驳泪痕。李瑞回想那日，陈炎炎笑着央他寄家书回去，说是在信中与陈相坦明心迹，此生誓与自己相许。原是写着这番悲语。
　　李瑞把信封掏空了看，再没有其他只言片语了。这时书房外福伯问话。“王爷，陈大人让人送了一箱金子过来，要抬进来看下还是直接搬去库房？”
　　李瑞闻言手一松，几张签纸零零散散落在地上。
　　当年不过一句戏言，他也还放在心上。十年之约，尚早。
　　便是追债的机会也不给了吗？
　　阿炎，你教教我，如何勿念？
　　次年春，端王李瑞久病稍愈，长居青云观静休，号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