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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伴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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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邸本是先帝在时建的一处行宫,因离皇城较近,今上将它赐给端王。
陈炎炎来到端王府,门房接过手信,由管事的把陈炎炎带进府中。
“陈公子,您稍坐片刻,王爷稍后就到。”管事将陈炎炎带到大厅,奉好茶。
陈炎炎刚坐下,便听到脚步声传来。陈炎炎循声望过去,一名少年正朝着大厅走来。
那样貌,陈炎炎记得。
前世见过的端王殿下。
只是今生见面比前世早了几年,眼前之人还面嫩得很。
待端王走得更近了些,陈炎炎行礼。“见过殿下。”
“你就是九哥给我找的伴读?怎么看着比我还小。”十皇子有些吃惊。
陈炎炎更是心惊,难道这不是端王。
“您不是端王殿下?”陈炎炎冒味问了出来。
“你不认识九哥?”十皇子一脸惊讶,疑惑地看着陈炎炎。
所以,瑞九真的是李瑞。
难道前世所见,只是心中臆测。难道事实上,前世的她压根没有见到真正的端王。可那匆匆一瞥,到底在心底留了道印子。
陈炎炎苦笑,“实在唐突,敢问可是十殿下?”
十皇子李霄嗯了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炎炎。”
“小十,这么急着见我的书童?”李瑞走进大厅,走到李霄身旁,又看了眼陈炎炎,“你们刚聊了些什么?”
“九哥,他好像不认得你。”
“见过端王殿下。”陈炎炎给李瑞行礼。
“现在肯定认得了。”李瑞揶揄地看了看陈炎炎。“十殿下在我府中习读,你以后跟着十殿下就好。”说着突然凑近陈炎炎耳边,轻声道,“我这里的书很多,你想怎么抄就怎么抄。”
陈炎炎顿时面色一红,尴尬地低头谢过李瑞。
真像个姑娘家。李瑞觉得有趣。
李霄觉得李瑞突然对一个书童这么亲近,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长大了些不那么可爱了。可这书童看着也就比自己小一点点,还故作成熟,哪比得上自己可爱。李霄拉着李瑞衣袖,撒娇一番,“九哥,我们去打马球吧。”
李瑞宠溺地看着李霄。先皇去得突然,如今宫里气氛沉重得很。他把李霄从宫里带到府里来,为的也是让这弟弟散散心。当下应道,“也好。”
眼看着李霄和李瑞就要走远。陈炎炎想了想跟了上去。
“你怎么也跟来了?”李霄转头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陈炎炎,有些不满。
“王爷刚才不是说让我跟着您吗?”陈炎炎看着李霄,与记忆中那张脸重合,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
好像心跳得有些快。
“我们是去打马球,你会吗?”李霄看着陈炎炎瘦小的身板,不确定地问道。
马球,前世跟着谢英玩过不少。
陈炎炎两眼放光,很确定地点头。
李瑞看出陈炎炎意动,也知道他马术不错,马球应该也常玩。
“今天你刚进府,不用跟着。福伯会给你送些书过去,慢慢看慢慢抄。”李瑞看着陈炎炎愣住的模样,觉得解气许多。
既然你爱抄书,那便好好抄吧。
本来对陈炎炎而言,瑞九突然就成了端王,心中多了一丝敬畏。不过经过李瑞这一出,陈炎炎发现这人就没变过。
陈炎炎笑着称谢。
傍晚时分,李瑞带着李霄回王府。仍是国丧期间,王府的饭食清淡素雅。用过晚饭,李瑞陪李霄说了会话然后走进书房。
“王爷,陈公子那边都安顿好了。”福伯已按照李瑞的吩咐把陈炎炎的床榻安好。
“他今日真的抄书了?”李瑞翻着书架上的藏书,边挑边问。
“陈公子是真的勤奋。”福伯想到陈炎炎专心看书写字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敬佩。比之王爷少时也不遑多让。
“他那半吊子学问,要想进太学,不努力怎么行!”李瑞摇摇头,“不对,按理说他已经进了太学,就算我不在,也没人会赶他走。”
“可他还是来了我们王府。”福伯不解。
“也许是想来揭我的老底。”李瑞笑着说道,“他说他见过我,却不认得我。你看他今日见着十弟,行那大礼,恐怕他先前是把十弟当成我。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包括十弟。”
“听说这位陈公子以前挺胖的。”福伯想说也许以前见过,只是没被记住罢了。
“也许吧。毕竟我只记得住美人。”
福伯闻言笑了笑。
李瑞派人送来的书不是孤本,按理说陈炎炎不需要抄下来。可能真的是抄习惯了,一看便看了一下午,抄也抄了一下午。看着如今已完全没有了之前痕迹的字迹,陈炎炎舒心地伸个懒腰。
陈炎炎被安排在王府的厢房。只是屋子里只有方桌,未有床榻。眼看着天色已入夜,陈炎炎忍不住推开门。
“陈公子,随我来,我带您去歇息。”福伯在门外等候已有一阵子。见陈炎炎开门,松了口气。
陈炎炎随福伯来到一处院子,就着月色陈炎炎都能看出这处院子精致华美。福伯走在前头推开一处屋子,屋里烛火已亮。
一进门陈炎炎便被眼前一处极宽阔的屏风给惊到了,足有一面墙那么高那么宽。屏风前摆放一方书桌,书桌旁摆着一排书架,书架后则是入睡的床榻。
就像一个小小的书房。
“陈公子,这是我们王爷特地为您准备的,方便您夜读。”福伯解释道。
“在下谢过王爷,谢谢福伯。”除了那面如墙般的屏风有些怪异,这布置挺合陈炎炎心意。“只是不知这处屏风是为何?”
“陈公子请勿怪。咱王府虽不是新建,但王爷住进来还是要稍稍做些修葺。屏风后面本也是堵墙,只是尚未修好。以屏风掩之。是我等招待不周。”福伯用力地推动屏风,露出后面斑驳的墙面一角。待陈炎炎见过,又费力地把屏风修正,盖住未修好的墙面。
陈炎炎见福伯这般辛苦,纵是再有疑问,也不便再问。
抄写了半日书籍,陈炎炎今晚也没有了抄书的兴致。空闲下来,脑海中不由得泛起李霄的容颜。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如果,如果,谢小飞能嫁给十皇子。
陈炎炎被自己这个念头骇住。可是,这并非不可能。
他如今男儿身,见到李霄都难免心动。若是谢飞飞,必然也是如此。有自己在中间牵线搭桥,说不定李霄也会喜欢上谢飞飞。
身为谢飞飞,不敢妄想。可不再是谢飞飞,他可以替她争取。
陈炎炎心中激荡,这是一个极大胆的念头。
陈炎炎像是被点燃心中一簇火。研墨,润笔,描摹。
待笔墨干透,陈炎炎将这一幅小像折好,埋在枕下。
房中似乎燃着淡淡安神香,陈炎炎慢慢睡着。
翌日清晨,陈炎炎起得很早。早早候在李霄的院子外。听到里头传出起身的动静,陈炎炎方才走进院中。
“殿下,早安。”陈炎炎早早过来,向李霄问安。
“早。”
“今日还去打马球吗?”陈炎炎问。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本殿来九哥府上是要好生读书的。”李霄看到陈炎炎笑脸相迎,“想打马球啊,下次带你去。”
端王府给李霄请的先生大多是从宫中请来的。新帝膝下尚无子嗣,十皇子不在宫中,这些人也无事可做,便被遣到端王府。刚来的几日因为环境不同,还有几分新鲜。十天半月下来,李霄也觉得跟在宫中读书差别不大。又听闻李瑞在太学有个挺不错的书童,听上去很好玩。是以让李瑞把陈炎炎请了来。
由陈炎炎陪读一日,李霄实在不明白陈炎炎好玩在哪。夫子讲学有趣也罢,无聊也罢,他都能听得津津有味。夫子应该挺喜欢这样的学生。
可就苦了李霄,有了陈炎炎衬托,夫子对着他叹气的次数都多了。稍一走神就能被夫子发觉。
李霄想了想,九哥在坑他。
李霄跑到李瑞面前一通抱怨,要把陈炎炎赶出去。
陈炎炎还不知道这头一日伴读就让李霄生厌。学后还在认真地替李霄梳理今日所学。甚至比他在太学那会还要用心。
当收到陈炎炎一连数日为其做的课业梳理,李霄再没去跟李瑞抱怨。倒是收起几丝玩心,认真向学起来。
这一日先生教丹青。李霄拟形绘物尚可。绘人像则差许多。先生今日布题,让李霄和陈炎炎各选一人做画。如需那人到场,也可请那人端坐以入画。
李霄其实挺怕画人物像。待先生走开片刻,李霄把陈炎炎拉到一旁。
“画人你会吗?”李霄问道。
陈炎炎轻轻点头,“会一点点。”
“总比不会好。待会你把你画的跟我的换一换。”李霄拍了拍陈炎炎的肩,“明天我带你打马球!”
陈炎炎会心一笑,这兄弟俩都喜欢做交换。
“您打算画谁?”
“当然只有我九哥值得我下笔。”
“那得去请端王殿下。”
“没问题。”
李瑞端坐在院中,手中的书卷已经捏得快要变形。
“都一炷香过去了,你俩画好没?”李瑞后悔接了这当摆设的差事。
“九哥,你再忍忍,就好了。”李霄抬头看一眼李瑞,又再下笔。
陈炎炎这边已经绘好,只是李霄未停笔,他也就慢慢再润色一番。
突然听李霄咳嗽一声,“九哥,坐这么久你肯定累了渴了,要不你先喝口茶,我这快好了。”说着又朝陈炎炎使了个眼色。
陈炎炎会意,把笔放下,然后走到李瑞跟前,沏了杯茶递给他,刚好挡住李瑞的视线。
后头李霄迅速换好两人的画作。
“九哥,快来看,我画得怎么样?”李霄献宝的样子,让李瑞有点期待。
画上的人风神俊朗,英姿不凡,李瑞很满意。“不错,有我几分神采。”李瑞又去看了看陈炎炎所绘,顿时感觉污了眼。“合着我坐这半天,就这么…这么…”实在不想说出那个丑字。
李瑞生气地哼了一声,“以后你再画人物,画自个就成。”
“王爷教训得是。”陈炎炎又是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李瑞觉得跟这人生气那就是气着自个。反倒是李霄讪笑了一下,“九哥,你也别怪他。不管怎样,他也算用心了。”
“用心了还画成这样,那可真是没救了。”李瑞说着把李霄手中的画作收好,“你快拿去也给先生瞧瞧。”
李霄握着手中的画作,内心里一点都不开心,面上却只能做出一派喜悦模样。
因着午后那画作实在令李瑞不爽,晚间命福伯拿了一幅李瑞的自画像给陈炎炎。
“陈公子,王爷说这画像您多看看,下次烦请画好些。至少不要再眼歪鼻斜。”福伯转述道。
陈炎炎看着福伯辛苦将画像挂到墙上,实在忍不住道,“福伯,家中挂像恐不太好。我家里也只有在祠堂会挂人像。”
福伯听着手一抖,“陈公子,您这话犯忌讳。”说着把画取了下来,收好放在了书架上。
书房中,李瑞瞧着李霄今日的画像,问福伯,“画送过去了?”
福伯应声。只是看着被挂在墙上的画像,有种立马将之取下来的冲动。
“是不是我眼花。看久了怎么觉着画上的人像十弟?”李瑞问福伯。
福伯仔细看了看,轻声道,“您与十殿下本就有几分想像。十殿下这画其实说不出跟您十分像,难得的是画出了您的风采。”福伯小心翼翼地凑近,把画从墙上取下,“您把这画裱了起来,十殿下肯定很开心。若是沾了灰,可能会伤心。您看收起来如何?”
“那就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