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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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方正在擦拭自己的爱刀和泉守兼定，一个队员急匆匆地赶来，一脸五味陈杂、磕磕绊绊地汇报道：
“副长……女、女的……五……五指、五指羊…………”
土方马上意会了对方身份，抓着刀柄就要起身，结果起了一半，停了一秒又坐了下来。
“你带她来见我。”
猎物从不会轻易自己上门，况且每次见这个女人都一定会见血，场面十分狼狈，今天土方不信在他面前她还能惹出什么名堂。
然而，他小觑了。
露世点明来意后直接亮出了征夷大将军钦赐的令牌。土方哑口无言，也终于明白巡警组为什么根本没有在抓她这件事上下多少功夫了，原来只是名誉逃犯。
难道她是将军的地下情人，这是什么PLAY的一环吗？
“既然是巡警组抓的人，你为什么来找我？”
土方皱着眉在阴冷的地牢里跟着她转了一圈，看上去露世并未找到目标。
“百鬼丸，她就在这里吗？”
[嗯。]
“不找到斋藤，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露世的说法有点把土方惹恼了。
“没有的人我还能给你凭空变出来不成？人名册上记着的都在这里了，哪里有你说的什么斋藤！”
露世转头环顾了一圈，她把狱卒喊了过来。
“你确定这是地牢的全貌？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是吗？”
“确定，是的……”
“……”
新来的狱卒不知为何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抬头看向两位大人物。露世没有说话，他连忙把视线投向土方，土方的眼神骤冷，漠然地将目光撇向一边不肯与他对视，活动了一下空虚的手心，好似很迫切地想要捏根烟卷。
连他都开始在内心怀疑自己了，自己撒谎的技术真的那么差？还是说，眼前这两个人太强？弱者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总是像没穿衣服一样窘迫。
只是他始终不明白这俩人给他坦白从宽机会的苦心，一个劲儿地在那暗自纳闷，直到土方不耐烦地眯起眼睛，隐隐怒气成了他低沉嗓音的底色：“带路。”
土方其实多多少少感觉到了地牢的不简单，但是每次追查时，巡警组都会露出那副安抚多疑女友的渣男嘴脸，跟他说不要插手这件事。
虽然想起那副表情他就火大，但是在真选组混了这么多年，他也终于明白幕府有许多事情是触碰不了的，正义里也有很多回答不了的问题。
一旦莽撞地介入，引火上身事小，波及他重要的同事和朋友们就难以挽回了。
当发现地牢隐藏的通道口就这么摆在自己面前时，土方一时怀疑，过去自己的那些调查说不定只是安抚自己良心的自欺欺人行为。
有时候，痛苦就在我们身边，就在他人无声的眼眶里。
我们选择不去看而已。
“土方二世。”
“……啊。”
土方抬起头，露世正回身望着自己，他骤然发现自己抬脚的瞬间，有些莫名的阻力。
二人停在一间牢房前，还没等狱卒打开牢门，他们就恍若置身于扭曲的空间，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
是的，是我们自己选择不去看的。
不去看的后果就是这样，看到的时候已无能为力，甚至无力接受。
但丁描写了九层地狱，如果有第十层，可能就是眼前这幕了。
即使光线昏暗，二人也看得出来里面的女性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干涸的血液与斑驳的墙面融为一体，除了虫与蛆外，任何生物进入一寸都会显得十分突兀。
常会有那种野兽进来肆虐过的形容，可眼前景象并非如此，恰恰相反，倒可以充分看出这是来自人的手笔。
只有人知道怎么把人折磨到极致。
地球手握无数宇宙安利，造福人类的成果寥寥，独在折磨人的机器和手段上硕果累累。
料是平时刀光剑影下血腥场面见惯的土方也有点不适应眼前这副光景。虽说真选组跟巡警组水火不容，但土方知道巡警组再怎么样都干不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八成是东条英几领导的猎雁组。
[救不了了。]
百鬼丸的声音一出，才让露世反应过来。
她还活着。
“将军大道西又将军大道东……”
沙哑的声音仿佛从玄冥深渊传来。
露世冲到她的身边，因为分不清哪里是还可以触碰的部位，迟疑了两秒从哪里着手才慢慢把她扶起来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露世不敢使任何力气，生怕给她平添多余的痛苦。
怀里的人吐了一些污浊粘在了露世的衣服上，但是露世毫不在意。
“咳咳……”她挣扎着抓住了露世后背的衣料，才借力抬起了一点点头。“救救……”
土方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佩刀，他不需要百鬼丸的提醒就明白她没有生的希望了，再延长生命也只是痛苦的延续，想来她已承受这么多痛苦，应早点帮她……
“救救照夜村……救救他们……那里是地狱……”
露世撑大了瞳孔，土方也怔在了原地。
只见她拼命将自己的嘴唇送到露世的耳畔，吃力地说着什么。
承想此时此刻外头白日当空，晴光波漾，却也照不进这阴冷牢房哪怕一寸。
德川幕府说，这照夜之船将会成为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正义的光芒将会照亮地球每一寸土地，给所有农作物带来永恒的生机，驱赶所有的黑暗，让邪恶无处遁形，不幸成为过去，地球上所有的百姓将会永远安居乐业，故而取名「照夜」。
然后居然有人信了。
“将军大道东转将军大道中……将军大道东上为何建皇宫……”
她艰难地说完，靠在露世的肩头，意识模糊间仍胡乱哼着歌，最终露世的怀里断了气。
二人这才明白，她始终吊着一口气，在阴暗的地牢里哼着歌保持意识，就等一个传递消息的机会，而并非是想要一个痛快的了结。这期间露世没有出声，因为她觉得说任何话都是对对方努力的亵渎。
如果这时候有人开始向上天祈祷，祈求逝者的灵魂在不知道哪个神仙宫殿里得到安宁，露世一定会生气。她不信神佛，甚至嗤之以鼻。就如前几天的大火，有人在追责，追问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而也有人只会在一个劲祈祷天堂不会有火灾。
可笑那万灵泣诉的漫天神祇，无一能慰你那精卫衔石之心。
神除了会嘲笑世人外一无是处。
“哈哈哈哈……”
面对突然开始笑的露世，土方皱起眉头，他真的不擅长安慰异性。
这反应直接把狱卒的腿给吓软了，一个劲往土方的身边靠，他虽然刚入编没多久，但听过前辈们的吐槽，说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鬼之副长跟其他人比起来算相当好说话的了，一般来说微笑眯眯眼才是最难对付的，比如一番队队长冲田总悟，又比如……
这个脸上沾了污浊、怀里抱着尸体，仍旧笑靥如花的屠蜘部副部长吉野露世。
真的很担心你们公务员的精神状况……
“你，过来一下。”
“……副、副长……”他哆哆嗦嗦从土方背后探出头，去试探土方的反应。
土方斜视过来，伸手抓住他衣领一把把他拽出来推到了露世面前。
“这不是我干的啊……您肯定知道我只是个小卒……您有问题可以问巡警组……”
狱卒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别的，露世始终没变过动作和表情，他说不下去是因为靠近后被这扑面而来的腥臭味锁住了喉咙。
而眼前的女人却可以若无其事地呆在原地不动。
“我只是想谢谢你。”
“……啊？”
“然后你一定要记牢了，以后任何人问起来我们或者今天的事，你就说你昏过去了不记得了。”
露世话音刚落，土方一个手刀便击昏了狱卒。
“我会留下来再调查一下这里被关的其他人，你可以先……”
“如果我说我代表正义的这方，你会帮我吗？”
正义，指的是每天在违法的边缘反复试探，出场即带来血腥，然后长年和同为通缉犯的对象为伍吗？
感觉到了土方的视线，露世煞有其事地挑眉：
“土方二世觉得扭曲的正义就不是正义了吗？有时，只有扭曲的方法才能达到正义的目的。”
“我只是维护江户治安的警察。”
“是吗。”
露世将怀中的人放下，轻柔地仿佛她只是睡着了，然后站了起来。
“你维护的是谁的江户？保护的谁的安全？又是谁的警察？”
“我……”
土方瞳孔中映出的露世身上沾满了污秽，不知为何他却移不开目光。
一架大灯忽然从门口的方向照射过来，光芒强烈到瞬间吞噬视网膜里的所有光景，甚而到后脑勺嗡嗡作响的地步，令露世和土方下意识抬手背遮挡。
“感谢你让我们省去了找你的功夫。”
“这就是传说中审讯用的大灯，一直用强灯照射不让当事人睡觉，然后趁其精神极度虚弱的时候逼供。‘高招’呀。”
灯光稍弱，露世看清了光源处站着的是身着白色制服的巡警组，中央戴着单边镜片的高挑男性身上地制服肩章最多，即组长佐佐木异三郎。
他的声音带着厌世般的寡味：“请不要把我们和猎雁组那群流氓相提并论，我们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露世摊手：“谢谢佐佐木组长提醒我，我是一只刚刚回到江户没多久的雁，除了猎雁组，你们似乎没有资格逮捕我。”
看到露世手上灰暗的不明粘稠物后，除了佐佐木身边的二把手今井信女，其他人都有些动容，有人扭开了脸。
“我倒是想问问诸位。五天前的那场大火……在场的应该都知道吧？”
她从侧边走近巡警组，带着笑容对一个组员的制服伸出手，帮他整理衣领的同时也把手上的污浊染了上去。随后一边问问题，一边挨个将那纯白的制服染脏。
“起火源查到了吗？责任者应属何人？给宿舍上锁的究竟是谁？定上锁规矩的学校管理是谁？授权给学校定这种规矩的又是谁？学生们的人身权自由权等等这些权益谁来维护？谁来负责？——不去抓责任者，诸位，怎么把报道大火的记者抓了，我不明白……”
露世正要对信女伸手的时候，对方爆发出了强大的杀气，然而她的笑意未减，兀自继续说道：“为什么呢？”
露世走到佐佐木的面前，正要把手伸向自己的腰间，这一瞬间，所有巡警组的人都以为自家老大受到了威胁，均做出了反应，只察耳畔嗖嗖几道疾风，下一秒露世的脖子上就被架了六七把明晃晃的刀戟。
“突然想起跟小玉告别的时候她引用了一句话：新闻要不停干预政治，直到政治不再干预新闻。”
实际上露世只是掏出了小玉交给她的相机底片，场面怎一个尴尬了得。
咔嚓一声。
露世有点吃惊地回眸，看向土方扣在她腕上的手铐。
“涉嫌伪造将军令牌，你被逮捕了。”
佐佐木像在市役所工作几十年如一日的社畜，语调上充满抑扬顿挫，听上去确实很苦恼，一看表情却是十足的面瘫。
“土方先生，现在可经不起开这种玩笑啊，她是我们斋藤山鹰案的重要嫌疑人，必须跟我们走。”
“哼，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土方冷笑一声，“将军事项凌驾于其他所有违法行为，必须优先处理，所以不好意思，她得先跟我走。”
说完土方一拽手铐，露世一个踉跄，往他的方向扑了过去，被他用手臂接住。
快步将巡警组的人远远甩在身后，土方走出地牢终于有机会掏出了烟。
点上烟以后他深吸了一口，顺手抛了钥匙给她。
“总有一天我会真正地亲手抓捕你。”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土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了她发自内心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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