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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重操旧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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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回来的结果有些出乎温月舒的意料。
说是一开始,主持今年会试的考官大人,初闻说书,怒斥道:三流行当,误人子弟,为天下读书人所不齿!
按照道理来说,自打说书开始以来,随着名声水涨船高,所受的非议只增不减。只是这次情况却有些不同,这话不知道怎么流传出来,并且越传越广。
读书人的笔杆子有时候可比将士的刀还要快,更何况这位是象征着天下读书正统的考官,一时间一呼百应,批判的文章越来越多,情况愈演愈烈,最后演变成仿佛一个读书人去了天香楼就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李管事无法,只能让他们离开。
初闻此言,温月舒只觉荒谬,后细想,又深以为然。只是这件事也绝没有那么简单,为何之前一直相安无事?偏这回阴沟里翻了船?必是背后有推手。
不过就他们目前的局势,估计就算把推手找出来,能请得动考官大人的人,也不是他们能撼动的了的。
好在莫伯应该只是被请出去了,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他商量对策。
又过了几日,待风声渐消,寻了个清闲日子,温月舒带着文娘去了莫拙家。
刚一叩门,里面便传来声响,只听一个模糊的声音响起,“唔......,是谁?”
温月舒压低了声音,“莫伯,是我。”
没过多久,门就从里面打开。
温月舒跟文娘小心翼翼地进去,入眼只两间称得上是破旧的屋子,书房的窗户敞开,还能看见里面散落一地的纸稿,主屋里更是简陋,只两破老旧的藤椅,看上去有些年岁的桌子,随意招呼他们坐下。
“莫伯,你这是......”若说之前是没钱,她相信,可二人合伙以来,莫伯作为她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哪至于穷成这幅模样。
对方却只摆摆手,示意她没不必再说下去,“你这几日一直没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温越舒艰难地点了点头,也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莫拙闻言也没有追问,他活了这么多年,深知温月舒一步走不好,都在夫家难过的很。只是抬眼与她对视,嘴唇张合,欲说些什么。
在视线与他接触的一瞬间,温月舒心下一凛。莫拙的眼眸如一潭死水,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天香楼的事,相必你也是听说了的,要不......咱们就此散伙算了。”
“莫伯!”
温月舒这些日子一直闭门不出,她没有亲眼目睹在天香楼里,莫拙是怎么被人指着鼻子耻笑的。呵,半生蹉跎,原以为遇上温月舒,是一个机会,回来还是不行啊,他脑子里又浮现出了几十年前,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学子,夫子训斥的画面,如今,句句谶言。
莫拙有些麻木的转过身,背影透出一丝荒凉。
温月舒怎么可能就此放弃,她三两步追过去。
“莫伯,你听我说,这只是个意外,此路不通,还有其他路。我现下手里还有些银子,既是不让说书,不说书便是,可以再去开一家书馆,你不是也见不得礼山书苑一家独大么?只要话本还在,不愁不能东山再起。莫伯!”
对方丝毫不为所动。
她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隐约的预感表明诉说着莫拙这次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温月舒还试图多做挣扎,被他直接了当的话语打断。
“我老了,禁不起这么折腾了,这辈子就这样吧。”说这话的瞬间,温月舒发现了他两鬓多出来的白发,“倒是你,还年轻,最好也别瞎折腾,放着好好的官家夫人不做,若是此事,来日被戳破,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这人都不听劝,还反过来劝自己,可惜温月舒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牛。
只听她冷哼一声,“这官夫人谁爱当谁当,这条路,我还真就一条道走到黑了。我还年轻,我不怕!”
又说:“若是来日,运气好,还真有几分起色,到时候再来请莫伯,还望您能多加考虑。”
说完,不等主人的反应,直接带着文娘出门去了。
莫拙站在原地没有动,远远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嘴角带了一丝说不清的笑意。
天气愈发热了,文娘端着好不容易买来的一点冰块进来,轻声放到桌边,温月舒正伏在书案上看账目,神色恹恹。
离上次从莫伯家里离开已半月有余,当时狠话放的痛快,实际执行起来才发现真是举步维艰。
她手头还有些银子,大概是够她在京里租一件铺面。但开书馆的花费远不止于此,雇佣人手,买书买纸,还要打出名气来,没有一处是不需要花钱的。
如此,她离府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
这半月来她也想了许多,既是说书一事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那便不如暂时不开展。先把书馆开起来,选的地方一定要够大,要有卖书的地方,还要有供人休息吃茶的地方,这样一来,还可以从吃食上赚钱。
那地方就一定要够大,她物色来物色去,还真有一家不错的二层铺面出租,明日就可商量着去签字画押。
翌日一早,她照常带着文娘出门,两人都把脸着的严严实实。到地方一进屋,温月舒心下已是十分满意。屋子算不上十分宽敞,但也够用,二楼临窗,可以摆几张桌子,以供歇息,楼下就放些书本售卖。后方还有个小院,若是哪日说书的风头过去了,她还是想把莫伯请回来重操旧业的。
只是在谈到价格的时候,温月舒有些肉痛了。
“八十两?城里最红火的铺面怕是也就这个价了吧。”她听到报价直呼道,实则心里快速盘算着,八十两一个月,一年就是九百六十两,她还没有值班其他东西,手里千余两银子,分分钟就没了。
那人只微微一笑,说道:“姑娘莫急,我这里虽比不上京里最红火的铺面,但胜在地方够大。况且,还有一管家,”边说着,顺手把自己身旁的人推了出来。“他是我本家的仆人,于算账管事一道很有心得,原先也是管这个铺面的,若是姑娘租下了,这人也不愿走,可继续留在这里听你差遣,佣金我出,可行。”
温月舒看向他的眼神还是有些狐疑,“若是你们是一伙的,拿了我的钱财跑路,我找谁说理去。”
“哈哈哈哈哈哈......”那年轻男子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人跑得了,这房子跑不了,姑娘若是不放心,可先付一半租金,半年后再补齐也行。”
这个提议说到了她心坎上,刚好她书馆缺一个管事的,又可以缓解她手头财务之急,两人当即签字画押了。
回到孟府,温月舒又开始考虑书馆经营的问题来,既然说书不成,那她卖书总成吧。卖书要如何与礼山书苑竞争,才是大问题。
这个么,她找了个木匠,雕了块巨大的告示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重金收购话本。
又让吴管事把铺面大致打理了一遍,勉强可以开业了。至于她自己,则一直是把自己关在府里,日夜赶工,把自己的在天香楼没写完的话本赶紧写出来。
在一片鞭炮齐鸣中,百文斋开业了。
一开始进来的人还只是图新鲜,可看着着书馆是一本书都没有,不经有些好奇。
有人走到柜台前问道:“掌柜,这里是卖什么的呀?”
吴掌柜面慈,笑呵呵地答道:“既叫百文斋,自然是卖书的。”
说完朝自己身后一指,一个个小挂牌高高悬起,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书名,有眼尖者在其中发现了《重生》。
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说道:“掌柜,这可是天香楼的话本?这不是用来说书的吗?”
吴掌柜解释道:“自然,这是我家主人写的,不过小店现在不说书了,若是您喜欢,可以拿着看看,刚开业,限免三日。”
这话自然又是引起了一片讨论,毕竟当时天香楼红火的时候,听书着也不少,可惜《重生》一直都没有说完,可是让不少人抓心挠肝,现下出了话本,且不要钱,自然是要好好观摩一番。
一帮人皆领了东西,散开在厅堂里坐下,今日桌子上还有免费的茶水。
可不一会儿,就有人拿着薄薄的纸张来问:“掌柜,这怎么就只有一个章回啊,后面的呢?”
“是啊,这没有写完怎么就拿出来了。”旁边还有人接话。
吴管事依旧笑着说道:“是这样的,下一章回恐要各位明日再来了,百文斋每日开门,就会上新一章回的书,还望这位谅解。”
“怎么这样啊......”有人看完了,还不满足,抱怨道。
“算了,反正又不收钱,明日再来呗。”
这也是温月舒在家深思熟虑后的对策,现下只是把说书停了,话本该看还是照样看,否则她就真是要另谋生路了。再者章回式写文,也好让客人多留些时日。如此,也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