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笙公子》天照玉鸾

6、六

　　台上敲锣打鼓，飒爽英姿穆桂英挂帅排在开场。
　　“辽兵犯奸佞险危及宋廷，穆桂英含父冤聚义练兵。空怀有杀敌志报国无门，向往着三关上杨家大营。”
　　汶情身形娇媚又不失矫健，唱到，“天晴气朗精神振，花腔鼓擂画角鸣。今日里实地操练来山前，但愿得桂英手下无弱兵。”
　　台下的大人们都呱呱地鼓掌，几个年轻的亲王福晋看汶情看得脸都微微红了。

　　京生靠在离戏台不算太远的一处回廊上，虽看不清汶情的身段，却能听清汶情的唱腔。
　　京生觉得光听着汶情的唱腔，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小戏子唱得不错。”
　　京生回过身，一个年轻人也同他一样坐在回廊上，手里拿着一壶酒，微笑着看着京生。
　　京生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人并没有其仆从，但却衣着华丽，不似常人。
　　“恩，他是我们班里唱刀马旦唱得最好的。”
　　京生拍着胸脯说着，好像被人表扬的是自己一样。
　　“咦，你也是金菊班的？我以为是怡亲王府上的侍童。”
　　听见那人说自己是侍童，京生撂下脸子，他自然知道那侍童便是禁脔。
　　“我才不是。”
　　京生撅起嘴，语气发狠，那人却还是笑着看他，直接用酒壶灌了一口酒，颇有几分豪爽。
　　“竟也是个小戏子，糟蹋了这好皮囊。”
　　“你？”
　　京生本想说戏子怎么了，却发现戏子比侍童更是低贱，那侍童好歹只是服侍一人，可戏子却是和人尽可夫的下九流娼妓没有分别。
　　“没想到菊笙身边竟有你这等姿色，真是会享受呢。”
　　说完，那人仰头将一壶酒尽数倒入口中，不再搭理京生，京生听那人提到菊笙，心下想也许是公子的故人，想问问他菊笙的事情，那人却不再说话，京生也不好再问，只好继续看戏。

　　“一番话道是无理却有理，国难家仇悬心扉。我若一怒离大营，众将士满腔赤诚实难弃。我若一怒离大营，正中了敌设圈套权奸计。我若一怒离大营，靠何人破天门运筹退敌。宗保虽勇少谋略，父帅难与当年比。三关虽有众将士，怎奈是不懂阵图枉有勇力猛攻猛闯功亏一篑三关难守危旦夕。到那时生灵涂炭山河碎，哀鸿遍地黎民泣。覆巢之下无完卵，美好的河山驰铁蹄。到那时国破家亡乾坤转，神州大地树辽旗。如今我去难去来留难留，倒叫我进退两难少主意。穆桂英权衡轻和重，国难家仇两分明。今日挂帅去出征，不为宋室为黎民。”
　　“辽邦兵败如山倒，穆桂英出奇兵以逸待劳。玉女阵被破大势去，天门阵危在旦夕风雨飘摇。”

　　“好，好。”
　　台下的达官贵人们都鼓掌叫好，汶情行了礼，便下了台。京生见汶情下台，忙起身，拍了拍衣襟，去后台给汶情卸妆。
　　“要走了？”
　　那人又说话，语气却很柔和，没了刚刚的调笑。
　　“恩，这位爷，进了十月了，廊子里风凉了，仔细感了风寒。”
　　京生好心提醒了下，便离开了，那人仍旧玩味地看着京生离开的身影。

　　汶情正在数着怡亲王打赏的银两，见京生来了，忙拉着京生来看。
　　“京生你看，足足五十两，这怡亲王真是出手大方。”
　　京生看了看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子，说道，“真是路上有饿殍，朱门酒肉臭啊。”
　　“啊？是么飘啊丑啊的？”
　　汶情挠挠头，不知道京生说的是什么，京生知道他大字不识一个，也懒得解释。
　　“罢了，回去把这钱收仔细了。”
　　“恩。”
　　前台，梦灵儿的《西厢记》已经开场，隐隐能听到几句。

　　汶情听见梦灵儿开场，就把嘴厥得老高。
　　“你说公子为什么让他来唱啊？按说他还没出师呢，你看看今儿他在那个大人面前的风骚样。”
　　“行了，你别磨嘴皮了，我这给你卸妆呢。”
　　汶情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让京生帮他擦脸，京生一边帮汶情卸妆，隐约听见前台传来柳彤的唱腔。
　　“含情欲说心中事，鹦鹉檐前不敢言。”
　　京生不由地愣了，不敢言，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