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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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独自坐在会客厅里，紧张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下来。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刚才的答话有没有出什么差错。好在霄王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严厉苛责，加之忆王一直投来鼓励的目光，自己才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面前的清茶散出氤氲的香气，紫星明亮的光芒投射进来，洒在柔软的地毯上。晴抬头，环视这个窗明几净、装饰华丽的房间。忆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啊！享受着君王的宠爱，臣民的敬爱，同时也承受着宫墙之内无处不在的压力和危机，与自己单纯无忧的童年相比，这里的生活简直像另一个世界一样遥远。过去的岁月在忆王身上层层沉淀，造就了今天这个有些少年老成的一星之王。四年以来，在最容易出现情绪波动的成长期，晴也从未见忆王发过脾气，亢奋或是沮丧，他总是那么儒雅、稳重，处变不惊。也许是因为身份特殊，忆王已经习惯了压抑真实个性，圆润自己的棱角。但是，忆王也远非丧失原则、明哲保身的人，面对某些王室贵族不合理甚至不检点的行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评判，虽然言语平和，也会让那些自知理亏的人不敢反驳，何况忆王的身份是压得住阵脚的，即使是王位继承人影王都要礼让三分，谁又敢妄自造次？因此，虽然年纪轻轻，忆王已然在国中树立了很高的威信。但是，也有人对此颇有微词，认为这是对影王未来权威的一种挑衅。忆王对这种近似挑拨离间的传闻一笑置之。他从来不想挑战任何人，他只想做自己该做的事，尽自己该尽的能力，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充分享受自由。至于小人的猜度，他向来不屑一顾。
晴回想起这四年以来的点滴，想起在忆身边见证的各种各样的事件，不由得一阵感叹。四年来，晴与忆既是君臣也是挚友，趣味相投，性情相近，分享着彼此的成长。忆是迄今为止对晴影响最深远的人，为他打开了一扇通过广阔人生的大门，更是把紫晨星的军事管理全权交予他，给予了他最大限度的信任。晴以自己的忠诚和勤勉，回报忆王的知遇之恩。虽说自己是忆的副官，却时时在接受着他的照顾。晴还记得有一次忆对他半开玩笑地说：“如果遇到危险，你不要急着往前冲，怎么说，我的粒子枪都比你的剑快嘛！”其实他们从未遇到过想象中的生死攸关的情况，但是这种假设每每让晴不寒而栗。正像四年前在侍从册封宣誓仪式上所宣读的誓词说的那样：臣将以死效忠殿下。如果有人把枪口和利器指向忆，晴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生命挡在他面前。而在那句玩笑话之后，忆又严肃地对晴说：“不要听册封仪式上的宣讲词，不要用你的生命来换取我的生命，无论我怎么样了，你都要好好活着。”当时说这句话的忆和听这句话的晴，都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蕴含着的沉甸甸的分量。
正在沉思中的晴被自动门滑动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忆出现在门外。晴立即起身，“殿下。”忆的神情有些古怪，他扫了晴一眼，又快速把目光挪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晴忽然紧张起来：“殿下，您怎么了？”
忆轻轻叹出一口气，“没什么。既然庆典已经结束，我们今天就返航吧！”说完，还未等晴答话，忆旧兀自转过身，准备迈步离开。
“殿下！”晴语气急促地叫住他，“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
忆背对着晴站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他，脸上的微笑一如既往却有些勉强：“没有，你表现得很好，陛下很满意。”看到晴露出了一丝放松的表情，忆又说道：“我们走吧！”
被父亲说中了心事的忆，很窘迫。那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完全想清楚的问题，被父亲这么若无其事地摆上了台面，这个向来心思细密、处乱不惊的年轻藩王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狼狈的感觉，支吾着说不话来。霄王看着儿子罕有的慌乱神情，既觉得好笑又心疼。不管他地位如何高贵，学识如何渊博，性情如何沉稳，此时的他只是初涉爱情的傻小子，从未品尝过情欲的滋味，连动了感情都没有自觉。爱情果然是无孔不入又不易察觉的奇妙事物啊！霄王拈起胡须，暗暗笑道。
而尴尬地立在父亲身边的忆，陷入了思绪混乱之中。
自从被册封藩王以来，忆就成了很多家有女儿的有权有势的家族惦记的“猎物”。除了已经确立的皇位继承人紫•影，把女儿嫁给了紫•忆，这就是一步登天的最佳途径。忆的身份，注定他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人物。几年来，忆疲于应付那些心怀鬼胎的王公贵族、商界巨头，却从来没有做出进一步的选择。在外界看来，长大成人的这位紫星国首席藩王有种清心寡欲的气质。本应是春心萌动的年纪，却视名门淑媛如过眼云烟。有人暗自揣度，也许藩王的口味独特，于是开始有各色男子妄图试探着接近，这更是让忆哭笑不得。
在忆看来，人生有限，时空浩瀚，需要去了解和探究的未知实在太多，加之藩内的事务又不能荒废，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满满的，已然分身无术了，哪里有精力去儿女情长呢！何况，自己还没有孤独寂寞到寻找心灵慰藉的地步，毕竟有晴这个副官兼朋友一直伴在自己身边。。。
于是我就喜欢上他了？！面对自己分析得来的结论，忆有些惶然。
当隐藏的心事被父亲点醒的时候，忆试图找借口来搪塞，又觉得自己如果努力解释只会显得更可笑，尤其是忽然想到出发前自己面对晴时下意识的那个想法，他愈发觉得心虚。也许，就是这么回事，自己就是爱上他了。这个大胆的结论冲进了忆的脑海，忆试图冷静地接受。
地上车缓慢地在紫星宫里行驶，忆心事重重地凝视着窗外的风景。晴坐在宽敞座位的另一端，忍不住偷瞄着表情阴晴不定的忆。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以后，霄王说了些什么，是不是自己的表现有不妥之处，让忆王为难了？他禁不住这样想。而此刻的忆，正在凝神回忆刚刚父亲的那番话，以及突然蹦出自己的脑海、又仿佛水到渠成般的想法。我喜欢这个男人。当这个结论终于渐渐明晰之后，忆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的所有情绪和举动都顺理成章了。是的，我喜欢这个男人，所以我想时常见到他，我想把最好的给他，看到他笑我会愉快，看到他紧张我会不安。这种幸福甜蜜又折磨人的心情就是所谓的爱情？忆这样想道，目光漫无目的地飘向窗外。当这份爱情被他本人证实以后，忆发现，自己更加迫切地想见到晴，想接近晴，现在，这种迫切名正言顺。只是，该怎样传达这份感情，年轻的忆王还没有马上去思考，因为光是接受这个事实，就已经耗尽了他的理性和勇气了。表达出来，让晴明白，探索被他接受的可能性。如果他不接受，那么一切回到原点——不，肯定回不去了；如果他接受，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忆完全没有头绪。在真相没有被揭开之前，还是努力维持现有的状况吧！这就是忆暂时得出的结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