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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双胞胎等人视角(七) ...

  •   “道长!你怎么现在才来!玲珑筵上出事了!”

      郑广烙几乎是要整个人扑到都烟子身上,直接被童苏横刀拦住。

      童苏半边眉挑:“这位兄台是?”

      都烟子从背后拨开他,说道:“这是我与清坊的接头人,郑广烙。发生什么事了?”

      郑广烙本是哭天抢地,但一看都烟子身边围绕着五个气息不凡、保镖似的人,神态马上收敛:“这几位是?”

      都烟子沉声道:“他们无关紧要。你先说要事。”

      郑广烙脑内电光火石,看着童苏刀鞘上布满古怪符文的绷带,又看看拿着都烟子拂尘的童藤,却是自顾自琢磨出来了,说道:“喔,我明白了。是道长您从千湖垆村子里带出来的护身傀儡吧?”

      童藤童萝的脸色俱微变,两相如照镜子般侧目对看,交换眼神。

      谁知这二人的神态落在郑广烙眼里,更像是机械动作的傀儡。再加上另外三人无动于衷的表情,更垒实了他心中的无端猜测。

      都烟子赫然打断,已有怒气:“不是说玲珑筵上出事了吗?你还有心思扯闲篇。”

      “对对对。道长,您今年的酒未免酿得效力太猛,怎么直接醉死一个了。”

      “什么?你是说有人喝我的酒醉毙了?”都烟子低声道,“这不可能。”

      郑广烙虽然话多,但也是个世故圆融的,借着赌坊门口的嘈杂,将这几个人带入通往后门的侧路后,才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抱怨。

      “对啊。刚从酒池里捞上来,湿哒哒的一具。就在里面停着呢,您跟我进去看看便知。道长,您的酒是香,但今年未免香得有点过头了。我们买你的酒是为了迷妖,怎么把人给迷死了。死的还是个堂主,您说说,我这怎么交代……”

      青雀坊的前门热闹非凡,后门却是连门可罗雀都算不上。

      赌坊后面不远处,就是水面开阔的护城河,映着月色波光粼粼。顺着水道过去十几里,汇入内河,便是成群结队、灯悬珠垂的庆典夜游船。

      悠扬欢快的乐声混着清越的水音遥遥传来,越发衬得青雀坊后门的人迹寥落、远离群体。

      河上夜风吹过人脸,带着几分不可说的阴凉。

      郑广烙却没打算带他们进入青雀坊内部,而是径直往护城河边走去。

      刚刚不是说尸体停在里面吗?为什么不进赌坊里去?

      几人皆有疑惑。但都想到郑广烙刚刚误会他们几个是都烟子的傀儡村民,便默契一致闭嘴,等都烟子开口问。

      然而都烟子却像个锯嘴葫芦,也是闷声不响,就是不问,就这么跟着郑广烙往河边走,眼看着再走几步就要直接掉进去了。

      见状,童家三位倒还好,毕竟他们是用水之术式的,尚可屏水呼吸;但旁边的曲、席二人是使雷之术式的,对他们来说这可不妙。

      曲秋一走在最后面,在席白身边悄声说道:“若真就这么咕咚下了河,咱们自保是不行的,但同归于尽倒是可以的。”

      席白没看她,只将一只手伸到另一只手臂下,比了个“妥”的手势。

      还好事情并没有真的发展到要每个人跳下去下饺子的地步。

      随着郑广烙走近河边后,他们才发现原来护城河的岸边内侧凿出了坡度极陡的一列向下阶梯,没入夜色里黑幽幽的水中。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一致看向了郑广烙。

      他们都是猎妖人,探测对方身上有没有灵力是作为猎妖人基本功中的基本功。然而这个郑广烙,从第一眼见面开始,他们就确认过这个人就是普通人,身上毫无灵力波动。

      那么,普通人郑广烙打算就这么走近深度可没一战车的护城河水里吗?

      果然,郑广烙蹲了下来,在地上的砖纹里窸窸窣窣地摸,一只手也不嫌脏,直接如墩地抹布一般,一口气连续摸了好几块地砖,摸到第五块地砖的纹路末端为止,才叹一句“好了!”便站起来。

      身后的所有人都盯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却见他直接顺着阶梯走下两步,便停止不走,而是半蹲半坐在阶梯上,似乎在等待什么。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带着花纹的地砖下沉,护城河水迅速被抽干,显现出神秘地下通道——这些通通都没有发生。

      都烟子上前半步,却看见郑广烙竟是在往手上泼水,是在洗刚刚摸砖脏了的手呢。

      而身后的五人见此,四人一齐看向了曲秋一——上吧,这个是挺该骂的。

      曲秋一翻了个白眼,侧身就要过去,眼角余光却瞥到身后,不由得僵在原地。

      其余人先后察觉到她的僵硬,转过头,却是按照回头的顺序依次也呆住了。

      郑广烙刚好此时洗完手站起来,对都烟子说道:“道长,我们可进去了。”

      都烟子是最后一个转过去方向的,也是最后一个发现,身后的青雀坊消失了的人。

      原先的赌坊后房建筑凭空不见了。原地只剩一个大坑。

      除了郑广烙外的所有人都震撼在原地。他们心中早有预料,进去玲珑筵内部没那么简单,入口处必得启用某些机关,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清坊的机关运作时竟然能做到无声无息的地步。

      他们脚踩着坚实的砖块,不远处的青雀坊后房是占地不小的木石建筑,怎会从脚底都感受不到一丝震动摩擦的动静?

      周围安静,远处丝竹声遥远,夜风之中,半座庞大建筑在他们背后快速沉地下陷,多年猎妖的他们,竟浑然不觉。

      这是已经超越常规认知的建筑机关术了。

      郑广烙却是对他们的反应见怪不怪,只淡笑着领都烟子往下坑处走。

      等他们走到大坑边缘时,便看到坑内的侧面,内嵌着螺旋向下的阶梯。

      探头一看,这个大坑约有二十米深,内部空间宽广,无灯火照明,只有月光如纱罩下。

      一群人这一秒踩在阶梯上的足音,马上与上一秒坑壁传回来的回音重叠荡合。

      “道长,我们得走快些。这个机关只能维持六十个呼吸。”

      郑广烙边说,脚下就像抹了油一样。初见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他,下楼梯时简直如滑滑梯一般顺溜,都烟子他们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颇费了一番劲赶上。

      终于下到底层了。

      郑广烙下了最后一阶楼梯后,快速踩着坑底密密层层的瓦片,便往一边走去,似是要开启坑壁上的第二处机关。

      曲秋一在跟席白咬耳朵:“坑底竟然是赌坊的屋顶。我们没回头看不过十几秒,竟然能毫无声息下沉这么深。”

      席白刻意将脚步踩得重了些,以瓦片的动静遮掩曲秋一的声音:“我早说了,这里面的水比你们想得深多了。”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我们现在是下来了,怎么上来,你想好了吗?”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曲秋一听的,更是说给童家那三位少爷听的。

      清坊的机关不仅轻捷无声,开启方式也似乎相当复杂,光靠猜是猜不到的。现在他们是一步步走下来的,待会儿若是出事了找不到出口,那可真的只能学土拨鼠一寸寸刨上来了。

      席白看了眼三位少爷,发现三人俱面色坦然,似乎毫不担心接下来他们会遇到什么处境。

      席白用鼻孔叹了口气。这些二世祖,可真够心大的。

      算了,曲秋一之前都说了,既然只剩二十年,那他席白也不妨陪他们多玩一个精彩的通宵。

      郑广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地道开了。道长,快跟上。”

      这句话还没说完,所有人就感受到屋顶在静默而快速地上升了。

      都烟子跟郑广烙就是前后脚的距离,早已踏入地道。至于都烟子的几位在后面说悄悄话的“护身傀儡”,等反应过来时,地道洞口已经肉眼可见地往下变短,即将被赌坊的屋顶盖住全部。

      童苏当机立断,先将以邪刀瞄准洞口扔了进去。

      以邪刀掉入洞口的一刹那,刀鞘上包裹着的符文绷带马上散开,迅速往外探出一头,缠绕住童苏的手腕。

      童苏左手一个弟,右手一个弟,就这么被以邪刀在几秒内拉入。

      曲秋一则比童苏更果断。在以邪刀伸出绷带的一刹那,拉了下席白的胳膊,脚跟便已经提起冲了过去,抓住以邪刀和童苏之间的绷带,顺着被带进去。

      五人进洞的姿势绝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说连滚带爬。

      都烟子看着这一幕,冷声质问郑广烙道:“你在试探他们?”

      刚落地的他们这才注意到,郑广烙脸上的表情、周身的气息,已经与刚刚在外面时截然不同。

      郑广烙拱手笑笑:“道长,我在清坊干了也有二三十年了,说不上什么元老,但识人看人的功夫还是有点的。我是邀请您来参加玲珑筵,替我把关筵上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您要带的是傀儡,我半句闲话没有;但我没同意,其他人能一起来啊。”

      郑广烙说“人”字时格外重音,眼睛意味深长地扫过这五个人:“尤其是,猎妖人。”

      现在轮到童苏他们紧张了。原来这老家伙一开始就是在外面装傻呢。

      这郑广烙只是个普通凡人,身上毫无灵力波动,但却有如此胆识和城府,在一群猎妖人面前说话演戏面不改色,还差点摆了他们一套。

      果然啊,清坊不养闲人。

      五人此刻面色绷得比弓弦都紧。却见都烟子不慌不忙,勾起嘴角说道:

      “你觉得他们五个,是猎妖人?”

      郑广烙苦笑道:“道长,咱们现在就没必要明知故问了吧。刚刚他们几个的身手和反应,哪里是傀儡能做得出来的?咱们现在还是好商好量,等下我开另一个出口,这几个人麻溜点出去,我也不用惊动咱们清坊的护卫。”

      都烟子直接转身,抽走童藤手里拿着的拂尘,幅度极大地挥袖一扫,尘束几乎是擦着郑广烙的眼皮子过去:

      “哦,那看来我的驭尸术已经练到师父的水平了。”

      郑广烙到底是在清坊经手过多年事务,不管是人是妖都看多了,离奇古怪的事见得更多,对都烟子这看似装腔作势的一挥,他连头都没偏一下。

      “道长,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我只要动一下,旁边的侍卫就……”

      洁白的尘束擦着郑广烙的眼皮而过,他视线里的一片白褪去后,嘴里的话说到一半,却是说不出来了。

      地道墙壁设灯无数,明亮少影。但此刻,他看到了让所有明灯变成灰暗背景的东西。

      身后本明光烁亮的长明灯,在这双瞳孔和其背后站着的东西面前,简直如星辰遇太阳,晦暗到不值一提。

      都烟子的眼睛洞开,瞳孔涣散,半金黄半幽绿的符咒花样在他的眼球上飞速运动,由眼黑跨越到眼白,简直如池中金鱼般,在他的脑袋和眼眶里自由游跃。

      然而让见多识广的郑广烙呆立的,绝不只是这一双符咒眼那么简单。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都烟子的背后,站着五具由骨骼勉强支撑着的半透明身体。

      皮囊浅薄透光,里面立着的骨骼被符咒时黄时绿的光芒照得反射幽光。而这五个人本容易令人印象深刻的五官,时隐时现,时而皮囊,时而白骨,时而骨肉交合,骨上挂丝丝缕缕肉,肉牵着晃晃动动骨。

      红颜枯骨。所见无相。

      郑广烙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清醒之后,走廊里的壁灯光亮依旧,都烟子也依然是平日里那副闭眼的不苟言笑样,身后的五个人则齐刷刷盯着自己看。

      最令郑广烙错愕的是,都烟子甚至才刚做了挥出拂尘后、收手回臂弯中的动作。

      就好像刚刚他亲眼看到的一切,只是白日梦里的幻觉。梦里一生,现实瞬息。

      一滴额上的汗忽然砸在郑广烙的眼睑,提醒他该清醒了。

      都烟子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尸体还在等。”

      郑广烙听到这句话,眼神便往都烟子身后那站着的五“具”人上飘。他不敢去多想这句话的双关含义。

      他恭敬抬手,为其指引道:“道长,这边请。”

      都烟子便带领着身后五个不明所以但暗喜的人继续往前走,去见郑广烙口中醉毙于他的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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