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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前奏序曲(四) ...

  •   “啊——好困。”曲秋一大大打了个哈欠。

      “嘴能不能别张这么大,跟河马一样。”席白在旁目睹了全过程,嫌弃说道。这女人平常张嘴骂人厉害,如今看来吃人更厉害。

      “滚**。我**求你看了?***,管的着吗你?”曲秋一合嘴就是一顿输出。

      席白冷笑:“真想把你这样子给司初看看。”

      “你他妈敢?”

      席白熟练矮身躲过了兜头一巴掌,又前跳几步避过了后背一拳,边跳边骂:“就你这样,都不敢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最真实的模样,追到手了又能怎样?你跟他过不到半个月就得原形毕露一拍两散!”

      曲秋一见手打不到,直接一道雷索过去:“滚滚滚!我就是享受喜欢人的乐趣,就是喜欢装又怎样,你管得着吗?啊?千金难买爷高兴!”

      见这边连雷索都使出来了,席白也不再避战,直接用术式生环套索,当即两边相持不下。

      “你假还不让人说?有这对我发火的胆魄,倒不如进去看看,司家那位家主是不是真的不在家。”

      就在这时,一道尴尬的咳嗽声插入这场即将升级爆发的打斗之中。

      “那个,席公子,曲姑娘,我们家主是真的不在。二位如果还肯赏脸留下,也可以在司家多住几日,等我们家主回来。”

      ……差点忘了旁边还有个人。

      曲秋一马上收回雷索,和颜悦色道:“既然司初不在,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旁边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等吃完午饭我们就走。”曲秋一摸了摸肚子。

      “……啊,好。”

      “我们这几个月都在猎妖,好久没吃像样的饭了。你去给我弄点牛羊肉来,最好是烤的。也别放太多佐料。谢谢。”席白说道。

      “…是。”

      等那人走后,午饭有了着落,席白又踢了踢曲秋一:“接下来去哪?”

      “能去哪?当然去找人!”曲秋一马上后抬腿踢了回去,但踢了个空。

      “真服了你。我们又不是你的司少爷,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不去接任务赚钱光找人,等饿死?”

      曲秋一冷笑不止:“你少恶心我。悬金集市那里什么没有?你倒是第一天猎妖,这种话都说得出?当然是一边找人一边赚钱,这冲突吗?”

      “行行行。”席白心有戚戚焉,他是实在被以前的日子穷怕了,一天不赚钱就害怕。想着想着,他又摸了摸自己独个挂着的耳坠。

      -------

      细纱软幔逶迤于地,淡紫烟罗如霞岫间云,风一吹,起伏着重叠着飘起,探出一角交趾黄檀紫长案,和其上趴伏着的人,脚尖点地,后跟挨着椅腿,在沉乏午休中微微晃荡。

      “家主……家主?”

      听到耳边轻声呼唤,原本疲乏闭着的双眼马上睁开,露出一线琥珀色的流光。

      “怎么了?”

      “告示已经找您吩咐发出去了,也有人接了。但什么时候找到……”

      “无妨。发出去即可。爹那边的消息呢?”司初不笑时,眉心总是似蹙非蹙,让人看着就像在平静地压抑怒火一般。

      “前家主那,按照先前留下的预定行程,现在应该到了中部一带。这个月的信也已经来了。”

      一封信被递上。

      司初展开看了一眼,又折上:“爹很好。”

      听着现任家主言简意赅的话,下属也无话可回,只能微微点头。

      “但是接下来他不一定好。”司初又忽然说道。“我要去找他。”

      下属眉毛微耸:“家主若要去寻父亲,自然是无不可的。只是眼下您刚接任,一大堆事务……”

      “你来处理。”

      司初站了起来。一旁的下属赶紧挪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家主站起时是脚尖先着地的。

      “我们家本就以猎妖为生,如今家门下学生受托猎妖之任,却久未闻音信,进度未卜。”司初现在的语气一如他面容,平静下隐隐藏着怒气。

      “我要亲自去寻那个逆徒。也要在爹临终前找到他,接回他的尸骨。”

      想到那位雪肤花貌的“逆徒”平日里背着家主咬牙切齿的嘴脸,低头看着家主背影的下属就不禁摇了摇头。

      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家主,前几日,曲姑娘和席公子来主宅询过您的踪迹。按照吩咐,我只说家主现在不在家中,外出办事了。”

      司初微微点头。严格来说,这也不是在撒谎。他这几日的确都不在主宅中,一直在走访司家各处的产业,确认后遣人打理。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他那个想提前退休、想在最后“大暮于山河大川之中”的父亲。

      但说归说,也不能真让自己亲爹死时都没人收尸;也不能让自己的徒弟觉得,难得出趟远门,就等于没他这个师父了。

      这趟行途,他必须去。

      -------

      “我要是不长这么美,我早就丝……阿嚏!”关清之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忽然鼻子痒的很,肩膀内收皱眉打了个喷嚏,跟小猫打喷嚏似的一抽一耸,掐腰身段微抖。

      他妈的,是哪个王八蛋说他坏话了?

      “给你。”童藤递手帕。

      “风寒?”童萝托腮问。

      “不是。我觉得是有人背后在骂我。”关清之阴恻恻地婉拒了童藤的手帕,掏出自己的来擦了擦鼻子。不过也没什么好擦的。这是个没来由的干喷嚏。

      想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戳点他。本来一想到那个人,关清之就是心情沉重的。但眼下,他的嘴角却是压不住的上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突然狂笑的关清之,童藤童萝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被他忽然吓到。

      自从他们遇到关清之后,他就经常这样没有规律的间歇性发疯。他们也早从刚开始的惊吓变成习以为常。

      他们三个是偶遇上的。关清之被司初派出去猎妖试身手,童藤童萝则在家门生变后出来接活,顺便找他们那个大会后再不曾露面的道士徒弟。

      三人刚好在悬金地下集市里偶遇,臭味相投……啊不一拍即合,关清之当即就说要跟着双胞胎一起找道士,说自己也怪想那个死道士的。

      关清之当晚就挑灯夜战写了封信,说自己已经除完妖,要帮忙童家老二老三一起找徒弟。但写完后,他想了想,直接撕了。

      听到纸张发出第一声清脆的“嘶拉”声后,关清之忽然就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冲动,越撕越起劲,越响越高兴。直到自己被一片纷纷扬扬鹅毛雪似的纸片覆盖住头脸,才听到自己洒了全屋的笑声。

      他这几年属实是被压抑到快发疯。现在疯一疯也好。

      还好童藤童萝不跟他一个房间。不然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准会连夜把自己遣送回司家。

      一想到要回那个糅杂了他过多痛苦回忆的地方,一想到那根这几年抽了他几千几万下巴掌的王八线,他就牙根发痒血气发烫头脑发昏,直欲决战上九霄,粉身碎骨掀万涛!

      但想归想,做归做。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啊抱歉,我想到高兴的事。”关清之笑到出泪花,换了块手帕,挤出一角小心点着自己的眼角。

      “你为什么这么擦眼睛?”

      “你又没上妆。”

      关清之心情好,边叠手帕边回答:“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扯着擦揉眼睛,很容易出细纹的。”

      “长了细纹。”

      “又能怎样?”

      关清之都懒得和他们多说一句。

      “告示发好了没?发好了我们就出发。”关清之起身就准备走,忽然想到什么,又多问一句,“话说,你们家不是没有仆人在了吗?你们俩都出来了,没事吗?”

      “没事的。”

      “有娘在。”

      关清之撇撇嘴:“家务什么的,你们就全丢给她一个人干?可真够孝顺的。”

      他一直对童夫人印象很好。美人之间惺惺相惜,娇花见娇花,总是互相欣赏的。他可不想看到这么个美妇人要因为操持家事照料病人而枯萎衰老。

      童藤童萝听到这话,没有生气,脸上表情是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具体情况。”

      “路上再说。”

      “总而言之。”

      “娘有帮手。”

      “啊?是谁?不会是你们家大少爷吧。”

      童藤童萝双双低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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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曼,等下把地拖一下哦。”童夫人双手端着一碗烩肉蹲下来,放到匍匐在湿地的海鳗面前。

      海鳗一头扎进脸盆大的碗里,吃得肉汁飞溅,舌头乱甩。

      两年前的中秋前夜,海鳗被那一长串金边红火烘烤到接近七分熟后,竟也幸存了下来。代价是它攒了多年的蜕皮。如今它暂时已无法变成人形了。

      一旁的童苏看不下去,想拿脚踹下,让它注意点吃相,别把汤汤水水什么的溅到娘身上。

      他刚抬脚,就看到蹲在地上的娘扫来一道凌厉的眼风。

      “哎呀,鞋上怎么有灰。”童苏讪讪地弯腰拿手背扫了扫鞋面。

      随即他赶紧说道:“娘,我去后山捡柴火了。今天饭我来做。”

      “哕。”狂吃的海鳗忽然反呕了下,又无缝衔接进食的动作。

      “你什么意思?”童苏低头眯眼。这死鱼是觉得有娘撑腰就可以对自己上脸色了?很好,今晚他就烧鳗鱼饭。

      童夫人一边看着海鳗狼吞虎咽满眼慈爱,一边毫不留情说道:“你别做饭。上次你爹吃了你烧的饭,连发了三天烧。折腾死我了。”

      这下说的童苏直接转身,默默去捡柴火了。

      “苏儿。”童夫人看着童苏的背影,忽然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娘?”童苏马上转头,神色带惑。

      “……没事。这几天下雨,柴火都潮了,你去把库房里之前存的陈柴抱出来吧。”

      “好。”

      童夫人看着童苏一瘸一拐的背影,怔着又看了许久。

      直到脚边传来异样的触感,她才回过神来。一低头,却看见海鳗头绕过食盆,正在蹭她腿边,企图吸引她注意力。

      “哎呀,好棒啊,这么快就吃完了。”童夫人笑眯眯地拍头奖励,激动的海鳗当即甩尾叼布冲出去,开始卖力拖地。

      她笑着弯腰捡起食盆,顺手擦去眼下的一斑湿润。应该是刚刚端菜不小心溅上的肉汁。

      好了,该想想晚饭做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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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窗一张紫檀案几上,托着几星碎碎的桂花花瓣。还有一些被风轻推,推到了正在点墨细描的画笔之下。

      运笔正在关键一笔的点睛,却在最后一笔勾抹时没留神,蹭刮到一点沾在纸上的黄白花碎。

      提笔的人一滞。这幅画是人像画,最后的点睛是整幅画重中之重,此刻油烟墨光亮的色泽却被凋落的花瓣所裹挟污弄,本该灵动寄情的眸子,此刻却镶粘着半乌不黄的蜷曲瓣尖。

      而执笔人并没有因此懊丧。他对着天光,从上举起整幅画,细细观看。

      画卷本是黑白墨色,对着窗外的天光树景,正好窗外四季桂正被风吹得抖擞,半透半映出的金白花雨,与画中人的眸子里的一星桂花正好对上,竟像是活过来,对着人洒脱轻快地笑。

      他笑笑,顺手收起来放在一边。又拿起案几上摆着的砚台,转手一泼,把一旁堆叠着的几十张画卷尽数泼污,丝毫不在意其上墨汁四处溅溢浸染了紫檀木色。

      只要这一张,就够了。

      他拿起作画时放在一边的扇子,展扇而出,轻柔吩咐下人:“把桌子上的脏纸全烧了,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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