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前奏序曲（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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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上席面咯——”店伙计唱菜名如唱戏，高嘹的不行，顺着这把好嗓子，一盘盘好菜鱼贯而入，转眼间就花团锦簇摆满圆桌。
饶是百花争艳，最惹人注意的无疑是正中那盘接近两米长的舀羊。
舀羊通盘绵软雪白，菜如其名，可以直接舀着吃的全羊。这道菜先焖后炖，最后再上架蒸，过程佐以无数调味香料中和渗透，直到将那膻味拔除、香味尽数发挥，便是上桌开盘之时。如豆腐般易食，又保留了羊的纯鲜，吃着宛如肉乳，又像在含一口热烫的汤冻，舌头都要跟着晃。
按理说，菜都上了，还谈什么事？但这次十匕说的事实在太过爆炸性，三人边往碗里夹菜舀肉，边不忘继续刚刚的问话：
“老大，猎蛇妖就算了，咱们为什么非要跑到王都啊？那里查猎妖人比查盗匪还严，被发现了直接咔嚓。”阿蝉狼吞虎咽，用手比划着脖子，含糊不清道。
“我同意。蛇妖在那里作乱，必定与王都周围一直不容猎妖人有关。这问题，还是留给推行禁妖令的人解决吧。”晏琢冷笑道，看勺子里凉了些许，赶紧吸溜一口。
“不谈蛇妖，驯妖和寻人这两桩任务，都不是我们从前会干的。”宁阀直接咕嘟嘟喝完一整碗，放下后说道。顺便擦了擦嘴角的汤渍，以免留下痕迹不好洗。
“那我们现在会干了。”十匕双臂撑着肩膀，懒洋洋地夹菜应道。
“可是……”
“没事。信我。”十匕浅浅抬起眼皮，看了一下，便再没人说话了。
看着大家复杂各异的脸色，十匕笑了下，指尖又敲了敲旁边桌面上未干的茶水渍：“干完这笔，大家都能去干想干的事了。不好吗？”
看着桌上那半干涸后的浅痕，三人眼里又是暗涌明流。
确实，和什么过不去，都别跟钱过不去。
宁阀继续抬碗喝着汤，用碗底遮住自己和那人可能接触的视线角度，心底疑窦频生。从两年多以前认识这人开始，他在说到重要事时，就总是这样。
先给大家来上措手不及的一棒和一枣，在大家反应发泄得差不多后，再笑着剥开早放在人家面前的枣，半强半柔地递到嘴边。
这种招数，次数多了，被人发觉后是很容易惹人反感的。而这人每次的打个巴掌再给枣的招式都花样百出，总能顺利抓住大家的痛点。等事后定果后，才发现每次的有商有量的过程，都是这人蓄意引导的结果。
“这三个任务确实赚钱，”晏琢忽然发言。“以前我们也不是没出过远门，但这次任务的终点，是王都。我们不能不再想想。”
十匕拿着筷子，停在空中，用眼神示意晏琢继续说。
“刚刚那三张告示我全看过了。确实是肥差，但这三个任务，寻仇驯妖猎妖，刨去最后一个老本行不谈，寻仇是最容易搭进去的，你以前也让我们尽量少接这种私活；驯妖那个更不必说，是广招制，恐怕贴了一二十张都不止，最后也是和其他队伍比拼筛选，这过程又是结怨拉恨的。更别提这是替那些贵族豢玩驯妖，哪怕过程熬过去了，结果出差错了，我们可是要被他们记上一辈子的。”
晏琢放下汤勺，直直盯着十匕：“你当初拉我们成队时，说过一句话。还记得吗？”
十匕微笑接口：“闷声发大财。”
“对。所以我想问清楚，你为什么这次挑的三个任务，个个都与你一直秉持的手段相悖？”
晏琢挑明了话，宁阀和阿蝉也没停下箸勺，眼角的余光却是精锐难掩。这也正是他们想问的。
老实说，他们不怕死，但怕死得不明不白。更怕死在自己人手里。
死法丰富多彩千千万，但死于背后一刀肯定是最憋屈的。
十匕听着，笑容不改：“这次任务对接，全程由我来，你们都不用露本面。另外，每次任务的保证，也由我出，押灵器也好，服慢毒也好，都由我出我受。规矩还是老一套，不想干了随时分当前酬金退出。”
他每多说一句，另外三个人眼神就多惊疑一分。这人是疯了？
“至于我为什么要接这些任务，”十匕夹了根红烧鹅腿丢到小黑嘴里，在它的大开大合的嚼肉碎骨声中继续慢悠悠地说道，“因为我想旅行了。”
大家沉默了。都用一种“你最好是在开玩笑”的眼神默默审视着十匕。
然而十匕虽然脸带轻笑，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三个任务的时间地点，串起来刚好是一条风景绝佳的旅游路线。”十匕又抓起一把鱼脍鲜底部装饰用的大块鹅卵石，扔进旁边大张的橙黄齿喙。登时又响起一片粗砺难忍的粉碎声。
“老大，你……”你脑子没事吧？阿蝉欲言又止。
“我脑子没事。”十匕对他说道。
晏琢沉着脸，一句话都不想说。而宁阀则是忍不住要开口，又被妖七打断了。
“这条北上旅行之途，除了我们的任务点外，还会路过，”他眼神从右至左，一一扫视过阿蝉、晏琢和宁阀。
“千湖垆、”
“吊桑山、”
“和满月镇。”
他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忽然灿烂：“怎么样？是不是都是绝佳景点？”
说完，他就开始欣赏三人脸上的表情。
这种蒙着一层皮、竭力遏制波动的表情，不管看几次，还真是看不厌。
“我也好久没出门玩过了，刚好今天摸了不少，大家一起出门散散心也挺好的。听说满月镇那边菱角特别好吃，我们这都没什么人卖。”阿蝉筷子捅进油汪汪的狮子头，边看着里面蛋黄流心边说道。
“吊桑山那边盛产桑蚕丝，听说坚韧无比，一根能吊悬重量几十斤。我有几个破损头套，一直想试试用他们本地的桑蚕丝修补。”宁阀又舀了一碗汤，也不急着喝，拎着勺子先慢慢搅匀。
“千湖垆那边盛产用当地雪山下流的湖水酿成的美酒，我之前喝过一次，确实令人念念不忘。”晏琢拿起旁边的酒瓶，给十匕面前的酒杯也满上了。
十匕笑着举杯：“那就祝我们旅途愉快。”
作者有话说第200章 前奏序曲（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