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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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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用力——再用力,快了,孩子快出来了,吸气,用力啊——”
“啊————嗯————”
一扇雕花的楠木房门外,一个约摸十岁大小的小女孩趴在房门上,用力而又好奇地望着门板后的情景——生娃娃好辛苦啊,母亲已经在里面叫了三个时辰了诶,而且听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就在不到两米远的台阶下,从知府县衙赶回来的文泰来等不及换下一身的官服,敲打着双手来回踱步,恨不得此刻就守在妻子身边替她痛。
“哇——”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响彻在整个文府上空,为这阴霾的夜空划开了一道口子。
门口的小女孩正要开门进去,只感觉一阵风吹过,门被粗鲁地推开了,一股血腥味散播开来。
“敏敏,辛苦你了。”文泰来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为她拭去额头的汗珠,看着妻子疲倦而又满足的脸,他只感到满满地幸福。他一小小的七品地方官,何德何能娶到这样一位才德兼备,貌美如花的娇妻呢?
“恭喜老爷,夫人,是位小少爷”产婆抱着怀里的婴儿,喜滋滋地夸着,“瞧这孩子颧骨饱满,眼睛瞪大,将来肯定是个大富大贵之命,指不定就是未来的状——”
“张妈——”文泰来打断了产婆,“把孩子抱过来让夫人瞧瞧,带着林产婆去账房领赏吧。”
文泰来把孩子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妻子身边,“敏敏,你看,这是我们的煜儿——”
房里只剩下夫妻二人及刚出生的儿子,其乐融融,温暖了整个房间,将岁末的寒意阻挡在了一室之外。
十岁大的文沭趴在门口,刚要进去,却因空气中越来越重的血腥味迟疑了。她抬头望着黑黢黢的天空,突然感觉莫名的压迫,仿佛头顶四方的黑夜被人硬生生划开了口子,整个夜空在哭泣——声嘶力竭地喊叫,鲜血一滴一滴地从那口子滴落下来,最后变成了倾泻而下的血色瀑布,地上血流成河,这个府邸沉浸在死亡之中。文沭不自觉地捂住耳朵,打了个哆嗦,朝屋内跑去。
“爹——”
“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蒙面的人,见人就砍”贵全伏在门柱上,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就昏死过去了。而外面的那股血腥味确确实实地传到了屋内。
床上的妇人抱紧怀里的婴儿,紧张地看向自己的相公。
文泰来没有多想,立马把刚出生的婴儿塞进女儿的怀里,“沭儿,快带着弟弟先走,一定要逃出去。”
“爹——”
“走啊,快走啊!”
“爹,那你跟娘呢?”
“沭儿,去京城找你段叔叔,沭儿——”蔡以敏的哭喊声还在嘴边,文沭已经被文泰来连推带赶地送出了院门。
文泰来步履蹒跚地来到妻子的床边,“相公,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啊,我们——我们——”
“敏敏,是为夫对不住你,为夫连累了你,要是我能早点——”早点有所察觉,早点做准备有用吗?那个人要做什么恐怕世上没几个人能拦得住,就连当今圣上也未必能啊。只是连累了一家老小,铮儿,爹对不住你了——沭儿,老天一定要保佑我的儿啊!文泰来想着已泪流满面,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此时的他早已无语凝噎,只能紧紧地抱着怀里昏死过去的娇妻。
苏州府城护城河边的文府,哭声震天,片刻后又归于死寂,只剩熊熊大火冲天而出,仿佛将黑夜变成了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