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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6。

      歌舞伎町本来就是不那么追求精致的城市,因为一场雨变得更加脏乱一片,腐烂的树叶,死去的动物尸体,不知干涸了多久的呕吐物,似乎雨水将平日掩藏起的脏污都被冲刷了出来,每个赶路的人踩下的瞬间连带起地上的泥水沾染上裤脚。

      这时,一对匆忙躲雨的母子在奔走的途中没有看清楚前边的路,明明是已经走了三十多年的地方却在此时凭空出现了一堵肉墙,中年母亲踉跄了一下,她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撞到了人,于是急忙向对方道歉,抬头看到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穿着一身破旧的异国服饰,脸色惨白,一头黑发被一根木棍挽在脑后,鬓边几缕散开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脸庞。

      一双黑亮的眼眸犹如黑曜石一般,望着她,对方好像没有理会自己的道歉,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急眼,只是脸色丝毫未变地扶起一旁被撞倒的孩子,小孩被拉起后,礼貌地道谢。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被撞到的时候,手里拽着孩子的手在那一刻松开了。

      然而当母亲看清楚那女孩的长相时,一瞬间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今早去城里时,在大荧幕上看到的那个骗了城中所有富豪钱的诈骗犯的同伙。

      她尖叫着立即将孩子从对方手里抢过来,死死抱在怀里,面色如纸,神色惊恐地看着这个女孩。

      也因为她这一声吵闹,路过的赶路人都停下了脚步,就连在商铺里的不管是商人还是客户,都站在屋檐下,围观热闹,当他们看到那个女孩的脸时,纷纷露出了和那中年母亲一样惊恐的表情,甚至有激愤的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谩骂起来。

      “滚出歌舞伎町,你这个骗子!”

      “滚!”

      “怎么真选组把犯人放出来了!”

      雪夜千禾看着周围的人叫骂的声音越来越聚集,声势之大几乎要盖过这漫天大雨,就在有人忍不住扔石头时,突然一只苍老的手突然出现,如捻起一只酒杯一样稳稳地握住了掷来的石头。

      雪夜千禾回头看去,是一个看起来已经暮年岁数的老太太,穿着老旧的深茶色和服,梳着老妇人的发髻,衣料虽然发旧,但是脸上却敷着淡淡的脂粉,唇染朱丹,眉目间颇为凶悍:“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回去,台风要来了!”

      “婆婆,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可是跟那个诈骗犯是同伙!”

      “我说你们几个混蛋老人平时看着点新闻行不行,今早新闻台就已经发布了这个女孩跟那个诈骗犯没什么关系。”

      那些人听到后,便都停下了吵闹,随后也悻悻逐渐散去。

      “进来吧,雨这么大。”

      老妇人低头深抿了一口手里的烟,吐了一口,便回去了,但是门没有关上。

      雪夜千禾看着老妇人隐匿在屋里的背影,随后也跟着进去了,安静地坐在了旁边的桌子旁,身上所有的衣物都被打湿,不一会坐下的地方都是一片水渍,雪夜千禾见状再次站起。

      “没事,你坐吧,一会凯瑟琳就会来收拾,给,擦擦吧。”老妇人走过来递给了雪夜千禾一块干净的毛巾,然而雪夜千禾却只是盯着她,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石像。

      “我说你这孩子不会是真的被刚才的石头打到哪里了吧,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老妇人有些不耐烦地颇有微词,但是手还是温柔地替对方拿起毛巾擦拭对方的头发。

      “看你这样子估计也记不得自己的父母是多少电话吧。”

      老妇人的手劲不小,雪夜千禾的头发被毛巾揉乱做一团堆在头顶,像个炸开的鸟窝,老妇人捂着嘴笑了笑,随后又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一把木梳,拆下雪夜千禾头上的木簪,细腻地替其梳开毛乱的头发。

      “要是万事屋的那人还在的话,一定会帮你找回家,可惜......”

      话突然截断在末梢,老妇人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沉默,似乎瞬间沉浸在了不可言述的难过的情绪中,雨声用力敲打着门框,发出声响犹如有人在外边不断哭求。

      “登势婆婆!”

      突然门被大力打开,进来两个年龄尚幼的俩人,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少女,另一个穿着深蓝色剑道服,皆是神色颇为慌张和焦虑。

      叫嚷着“半个月都找不到!”“没有人见过!”这样的话。

      好像他们找的那个人是他们至关重要的宝物一样。

      雪夜千禾默默将头发梳好,盘起来,悄悄留下了几张纸币,未留任何讯息地离开了。

      “等一下。”

      雪夜千禾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叫自己,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雨帘中一个举止温和的女仆走来,绿色的长发被高高盘在头顶,发尾被编作一条留在身前,面色苍白,一言一语间神色不见一丝波动,好像人为造出来的画像一般,声音也机械跳动的字符:“我是登势婆婆酒铺里的看板娘,小玉,我有问题想问您一下。”

      “请问您见过坂田银时吗?”

      雪夜千禾转过头,雨水隔绝在俩人之间:“你为什么会想到问我?”

      这个叫小玉的女仆沉默了几下,随后又道:“我的数据库里没有您的资料,但是每当我扫描您的时候,我的数据库都会出现短暂的空白,好像被人恶意遮住了眼睛一样让我无法看您,这很我当初我见到银时大人的情景一样,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见过您和银时大人曾经相遇过。”

      雪夜千禾抬头,看向那个酒铺上方的店铺,上边的匾额上大大写着“万事屋”的字样,但也仅此而已,屋子很是破旧,甚至门框看出来已经年久失修了,若是第一次见到的人或许会认为这是个不靠谱的人所建立的小作坊。

      而下边的铺子里隔着雨声,依旧可以听到清晰的那两个孩子纷扰的声音。

      “而且银时大人不止对登势婆婆,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存在,所以请您务必告诉我有没有见过银时。”

      小玉的声音依旧透着机器的冷漠,却言辞间却让雪夜千禾感到一丝异样的焦躁。

      而在此时,雪夜千禾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丝微妙的危险气息,在隐秘的角落,抑或远处模糊的屋檐,抑或眼前的机器,只因为一个人,几乎让雪夜千禾感到了铺天盖地的邪气。

      真难以想象,若是坂田银时这个人真的哪怕受了天罚不在了,这些人会不会也要把天捅个窟窿。

      雪夜千禾没有回答小玉的问题,只是默默低下头钻入了雨帘,待小玉再次追上去时,早已遍寻不到踪影了。

      当她回到浅草寺的时候,那个人也回来了,手里捧着她亲手掐下来的头颅,只是不同一般人的是,他没有一丝痛苦,没有一丝流血,好像没有实体一样的灵体,看到浑身湿漉漉的雪夜千禾便将头颅放回断裂的脖颈处,头,便奇迹般地安在了脖子上,没有一丝痕迹。

      沉静的佛殿前,飘荡着缕缕浓烈的檀香气,而在佛像下正在安静躺着的正是那个那些人苦寻着的坂田银时,他合着眼,仿佛只是轻声睡着。

      雪夜千禾走过去坐下来,将坂田银时的头安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指在他的脸上上方描摹着他的眉目和唇鼻,最后手指停在了他的胸上,她将衣物轻轻拨开,露出里面的肌理,手指轻轻滑动在上面,像是在探寻什么,最终停留在靠近心脏的一处,手指纤纤,如一根针矗立在那里。

      “这里就是你当初埋下仙骨的地方吗?”

      老主持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很期待雪夜千禾的下一刻动作,然而过了一会却依旧不见雪夜千禾动。

      “你在这里也做了百年和尚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救世?”

      雪夜千禾一动不动,头也不抬地问老主持。

      “救世?我是专管死人的,活人怎么救我怎么会知道?”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用一人来救一个世界,那算不算这个世界对不起这个人呢?”

      老主持看了眼雪夜千禾,神色微凝,向她伸开手掌,灵力微动,眨眼间,女孩的双手和双脚凭空出现了镣铐,而锁链的尽头却连接着地面和天空,似乎天地成为了她的牢笼。

      “你先看看你自己吧,你自断羽衣,折了仙骨,被惩戒困在我那里,那段时间怎么过的,你都忘了吗?”

      雪夜千禾明白老主持说的是什么,她怎么会忘记,那无休无止的黑暗,永不停歇的鞭笞。

      而那个时候,有个凡人的灵魂似乎是迷路了,竟闯进了她被囚禁的禁地。

      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讲着自己的事情,滔滔不绝,可是他对世间的留恋意识太过强大,以至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还傻乎乎地说自己是在做梦。

      他对自己许下的第一个祈愿便是忘记,他本该去轮回,但是他的罪业却又不能让他顺利转生为人道。

      “我受此苦难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真正的雪夜千禾和师傅。”

      雪夜千禾说着,收回手掌,俯下身,两对唇瓣若即若离,微微张口,一团微微亮的银光从她的嘴里吐出,随后又落进了银时的嘴里。

      不过一会,坂田银时的双眼微动,似乎即将要醒过来。

      而等银时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躺在寺庙里,四周除了金佛,没有任何人的迹象,只有他一个人,微微敞着上衣,露着胸口,而心脏处有一颗血滴,虽然已经凝结,但是他能看得出来,这滴血刚流出不久。

      他站起身,一瞬间的晕眩差点让他没站住脚。

      走出寺庙后,身形晃悠到大街上,若不是突然刺来车的鸣笛声,银时恐怕整个人都要钻进车流中间去。

      银时被突如其来的车笛声吓得回了神,捂着砰砰跳的胸口,大口喘气着,随后又大声骂道:“怎么开车的!”

      “该注意的人是你!”

      银时这才注意到这声音竟是土方十四郎,对方如往常一样嘴角叼着烟,吐气间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熏人的烟气:“你作为社长,这半个月到底去哪了,你那两个伙计都已经求助我们真选组找你了。”

      “我能去哪?我就是喝醉了不小心掉河里了。”

      “那你为什么在寺庙里?”

      “我感谢神佛救我一命不行吗?烦死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银时如炸毛的猫一样,叫喊着土方闭嘴,但是这个样子却让见惯了刑犯的土方有些觉得银时似乎因为被踩中了什么而被激得跳脚,欲盖弥彰的样子非常让土方觉得碍眼,但转念一想,自己本就跟银时不对事的关系,所幸便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有追问下去。

      不知这个人去了哪里,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虚脱的刚回到人间似的,连站起来正常说话都带着大喘气,于是贯彻职业的素养,土方上前一把薅住银时的头发,不顾对方叫痛的叫喊,用力将人摔进车里。

      “你暴力执法,我要报警!”

      “我就是警察!再说谁暴力执法了,我这是好心送你回去,看你这样,还以为你刚被割了肾似的,好好感谢我吧,你个白痴!”

      “让我谢你,除非我下辈子当猪。”银时拧着整张脸,默默冲着土方的后背比了个大拇指向下的鄙视动作。

      “不用下辈子,你现在就已经是了。”

      土方安静地吐槽完,便不再搭腔他的无聊对骂,车缓缓开着,突然他开口问道:“天然卷,我听说你之前接触过雪夜千禾,你知不知道她的老板安宅英二是什么人?”

      “他不就是个富豪吗?”银时捂着还有些不适的头,不耐烦地说道。

      “我说的是他私底下,之前我们真选组很快在他老家逮捕了他,但是当我们到那的时候,他跟个成佛的人似的,盘坐在地,一动不动,我们到了,他也跟没看到我们似的,但是他拜的不是佛,而是一个很奇怪的小小的神龛,里面没有任何神像,只有那副被调换的真迹天女沐浴图。”

      “啊?你大白天的说什么黄料笑话?”

      “就知道你这个白痴不信,你看。”土方翻着白眼,将口袋里的一张照片扔给了后座的银时。

      银时接过,发现照片拍的是被逮捕的安宅英二,而他背后就是那放着天女沐浴图的神龛,就在他想问问土方这是什么意思时,突然发现那个神龛有点熟悉。

      他真的是记性不好,十年前的事情记得模模糊糊,但是在看到神龛的那一刻,银时晕眩的脑海瞬间清明了,那个神龛是他当初战败前的一夜修好的,被他安置在了大本营,战败后,他完全不记得任何事,自然也不记得神龛。

      “只要这个祭品恢复了记忆,我就要我应有的报酬。”

      脑海里莫名出现了这句话,他记不得这是谁说的,但是却如此清晰地回响。

      祭品,原来那个祭品是他。

      是他安置的神龛,是他请的神。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

      车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停在了歌舞伎町的关口,而土方却半天没等到意想中对方下车的声音,便不耐烦地敲打后座的人:“喂,要不要我把车开进你家厕所啊!赶紧下车,别耽误我巡逻!”

      银时这才踉踉跄跄地下了车,淡淡说了句“谢谢。”

      刚下了车,没注意到车上听到自己谢谢的土方一脸石化的样子,只看到一群眼熟的店铺老板和酒友们在看到自己回来的一刻皆激动不已地围过来,而赶在最前边的便是自己的三个小员工,扑过来的一瞬间,如鼻涕虫一样黏在自己身上。

      纷纷都在焦急问着银时到底去哪里了。

      银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一脸嫌弃地将新八,神乐和那只要吞掉自己头的定春大狗扒拉下来。

      到了晚上,银时再次没有听神乐和新八的劝告,来到酒馆里喝了个烂醉,他们都说如果他在喝,下次就算自己成了护城河的大便,被冲进忘川河,也不会再去捞他。

      银时来到桥上,醉意朦胧,灯火摇晃,人影伶仃,看着下边淙淙的流水,淡淡地笑。

      这算是一语成谶吗?

      自己是真的去过忘川河,而且还两次。

      “看来我去世的消息传得可真快,可惜你没赶上给我收尸,我就活过来了,高杉。”银时对着河面突然多出来的人影,音色冷冷说着。

      “呵呵,看来这次是我败给谣言了。”那人没有回过身,但那一身呛人的烟气他怎么也不会忘,刻进了骨子里。

      “不过,我这次来地球,并不是因为你,银时,我想像你这种渣滓性子,估计也不会记得多少十年前的攘夷的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们歌舞伎町的四大天王里有当初杀死素娥先生的凶手。”

      “你说什么?”

      “看来你这个混蛋真是一点都不变,你永远都不会为亲近的人报仇。”

      银时听到这话,立刻回过头,却发现桥上除了他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飘荡着的淡淡烟草在提示着他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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