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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上有所好,下必祸之 ...

  •   如此无忧的时光也过了近半年,一个难以承受的灾难落在了高氏母子三人身上——家里的天塌了。长孙晟突染重病,不久就过世了。按照规矩,长子执家。没等无垢从丧父的悲痛中走出来,长孙安业已野心勃勃地意欲独占家产。
      其实很早以前他就看无忌兄妹不顺眼了,无忌的天生聪敏、无垢的装模作样以及他们母亲的身份,从他的父亲那里分走了太多本应属于他的宠爱,至少他是如此认为的。如今父亲已死,他作为长子执掌家业再无顾忌,面对孤儿寡母他自然要将往日的债加倍讨还。什么长母的照顾,兄弟的扶持,妹妹的尊敬,父亲的恨铁不成钢,他统统不记得了。他只固执的记取了自己的委屈。
      新坟前,白幡满目,哀声动地。长孙晟的葬礼按着右骁卫将军的礼制办的,有朝廷特派的宦官问丧,素日往来的各位官员及仆从,拓跋氏前来尽礼的族人,华盖如云,车水马龙。场面上算得上是极尽哀荣。然而,待到长孙晟入土,巫祝行祭祀祈福时,长孙安业却斜瞄着眼,死盯住面容哀静,举止从容的无忌。一身孝服,更衬得无忌长身玉立无限风流,面上的沉静哀伤倒叫他看着比平日成熟许多,在人群中更是惹人注目。
      长孙安业并不傻,只是平日怠懒,好享用,为人骄奢意气,说白了就是一地道纨绔子弟,人眼高眼低却是看得分明。好容易熬出了头,如今见旁人眼中仍是看重无忌多些,心下不免烦躁。也不顾葬礼还未结束,倚着家主的身份在众人面前呵斥无忌。高头大马旁长孙安业刻意做出端庄威严的神情,眼睛只一径往天际瞧,只恨不得在额上贴上个“这个弟弟在我眼里算个屁啊”的封条。他脸色一沉,以马鞭指着无忌阴沉沉的呵斥道,“父亲素来待你亲厚,如今哭坟你却连外人都不如,还妄称孝廉。”
      无忌皱眉,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哭得和那些哭坟的女人一样,哭声倒是震天响,眼泪却少了,至于悲伤之情更是浅的犹如一层不能遮瑕的脂粉。作为家中的男丁,为着不失仪态,就算他此刻心里正哀凉如水,为把持大局,进退间也要从容优雅方不失了大家大户的气度。况且说话的人自己面上连泪痕都浅薄,说这话实在难以让人信服。但大哥毕竟是执家的人,在外人面前他并不想与他争执,白白让人在父亲葬礼上看笑话。于是沉默。
      长孙安业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声色俱厉,一张原本算得上五官清秀的脸上有狰狞如龇牙的恶犬的表情:“罚你回去面壁半月,不得出门,不许见客。”
      无忌眉头皱得更深,然后又释然。今天这一步又不是没有预想过,真到了何必惊诧。软禁便软禁吧,就当功课繁忙之余一个闲暇休息好了。只是一切还是来得太快了些,快得让他忍不住有些恼自己还未到弱冠年华。对自己尚且如此,那母亲和妹妹今后的处境只怕更艰难了。
      好在高氏平日持家待人宽和,在家中很得人心,自己又是出身大家凡事进退有度,平时更是深居简出鲜少在长孙安业面前露面,一时之间长孙安业倒也寻不到她们母女俩的短处。可是,若一个人下了决心一定要整治一个人,有条件要用,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用。凡事都不上心的长孙安业偏偏就对欺负孤儿寡母上了心。在外面一向得不到什么夸奖以满足自己虚荣心的长孙安业,突然发现一个验证自己能力的好地方——教导这群只能靠在他名下吃白饭的蛀虫。
      无垢年龄虽小,心思却极为敏锐,家中气氛的改变她比谁的感受都深。比起娘亲和哥哥的早有预料,她全无准备。从前那么宠自己的爹爹,说没就没了。
      明明家里还残留着爹爹的气息,白日里便就像他有事外出一般,可是那棺木是真的合上了。她每日梦里都是自己躲在松柏后,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泥土一铲铲的覆上去,终于将爹爹和这个尘世隔绝。再没有人会摸着她的头问她各形各色的问题,没有人会高高的举着她让身量不足的她爬上马背,没有人故意拿粗砺的胡茬来扎她,再也不可能看见爹爹和娘亲言笑晏晏,一家人再也团聚不了。
      大哥的语气也越来越横蛮不讲道理,动辄训斥,今日说她们衣裙的色泽艳丽了,明日说她们摆脸色给人看,总之笑是忘记爹爹,哭是心怀不满,不哭不笑是呆滞粗鄙,左右都是错。随着大哥的持家,下人们的脸色也变了。从前不必吩咐,厨房的人自会将时令蔬果送过来,如今娘亲身体不适想吃碗蛋羹都要遭人刁难。原先忠心的仆人,走的走散的散,有看不惯新主人行事作风自己寻差事出门的,有被指嫁的,有被一干从前高氏手下不得志小人算计了不得已卷包袱走人的,最后只剩寥寥几人陪着她们母女在小院里粗茶淡饭。
      至于哥哥,葬礼刚刚结束就被大哥一句话打发到书房闭门思过了。
      人心翻覆得太快,看得她心微微下沉。
      爹爹死后,娘亲日渐沉默,面上鲜少笑容,偶尔看自己的眼光满是担忧。
      不同于无垢的天真不谙世事,高氏出身大户,长嫡之间的倾轧没有少见,最典型的便是皇室兄弟之间的勾心斗角。长孙府虽非皇家,可是说到底人性还是相通的。
      不同于那些皇家子弟,长孙安业天资一般后天懒惰,且为人心胸狭窄、好大喜功,结交的又都是些狐朋狗友,利欲熏心下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蠢事来,她也不好说。而她最担心的还是这一双儿女。无忌年龄尚幼,还远不能自立门户,一旦长孙安业有心动他,他要全身而退都不容易。无垢就更不用说,实在呆不下去无忌还可以找个借口出外游历,她私存的妆錙还够支撑他度过最艰难的日子,他一个男孩去哪里都可以落地生根,可无垢连走都走不了。
      高氏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她拉过无垢的手,“儿,你最怕什么?”
      无垢眨着一双水润珠光的大眼睛不解地看娘亲,口中恭顺道,“只要和娘亲和哥哥一起,无垢什么都不怕。”
      高氏颦眉,“若是被人笑话呢?”
      无垢脆生生道:“无垢没有做过可耻的事,不怕被人笑话。”
      看着小女儿乖巧的面孔,高氏只觉悲从中来。很多事,她不愿无垢太早懂,可是面对如今的境况她不得不提前告诉无垢。“有时候,你本身没有做错任何事,但你站在那里你就是错的了。你的大哥不喜欢我们。”
      “有些人就像稀泥,任你刚强柔顺都只能避着走,一旦被缠上必定要落个声名狼藉,因为你要脸,他可以不要。这些人比小人还可怕,小人你可以分辨他们、提防他们,可是避开这些人除了自己处世的方法,有时还需要一点运气。这个时候你要么赌上自己彻底揭穿他们,要么默默将亏吃了,不要让他们打扰到你的其他可能。”
      无垢垂睫认真思索,半晌才犹豫地开口,“他们也不是对谁都坏,大抵也是有原因的吧。”
      高氏叹气,这孩子心地太纯良了,人心险恶她将来在这乱世要如何生存。可是也不能教导她那些勾心斗角,她不愿她的孩子如无数庸脂俗粉一般走进这个思维怪圈,于是反问,“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呢?”
      无垢坦然直视娘亲的眼睛,“女儿觉得我应该恪守本分,尽量争取大哥的喜爱。纵然以前有关照不够的地方,日后慢慢弥补,人心终究是肉做的,骨肉亲情更是深刻绵远,总能一家人团结和睦如初。”
      高氏笑,果然是无垢的思路。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能做的也做了,剩下的只能是听天命。
      其实无垢心里倒也不完全如口中想得那样通透。比起那些美好的愿望,目前如何度过难关更重要,她不想这个时候让母亲担心。既然连母亲都提出来了,想必是真的难有转圜了。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家中也无靠山,争,拿什么争,既然决定忍,索性忍到底。有些心思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不必说出来给人知道。既然家里不好过了,她即使帮不上什么,至少做到不拖累娘亲和哥哥。
      大家大户之间若是有点风吹草动,流长蜚短都会传满全城。何况长孙家换了家主并在亡父葬礼上训斥弟弟,有好事者早街头巷尾三姑八婆的说了开来。长孙家的事,交友广泛的世民自然也不会一点也没听说。长孙安业的人他只见过几面,但是这个人并未给他留下什么突出的印象,无忌平日也不大提他,反倒是从其他朋友口中听来的多些。长孙安业的口碑并不好,不过是个走马斗鸡的纨绔子弟,爱耍些小聪明。世民皱眉,这样的人多半自己不行便嫉贤妒能,无忌这回只怕有得苦头吃了。可是毕竟不是自家的事,他也不好插手,只一径静观其变。
      事实上事情比世民想象的还严重。常言道,上有所好,下必祸之。长孙安业成了家主,喜憎都露在面上,而这一切的评价标准都是以个人喜恶为重,自然少不了阿谀奉承的小人前来讨好。别的不说,长孙安业视弟妹长母如眼中钉肉中刺,在府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必长孙安业吩咐,自有小人对无垢等人百般刁难。刚开始还摄于主母往日的威严以及无垢兄妹的身份,不敢做得太过分。后来发现他们母子三人皆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并无报复,便肆无忌惮起来。岂不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难道猛虎就永远不得翻身么?
      很多事无垢母子三人并非不知,只是顾不周全。正如当日高氏对无垢说的那样,有些人你惹不起,因为你要脸,他们可以不要脸。若是大权在握,还可以整肃家风,威慑群小,但如今虽然是家中的一份子,但很多地方比外人还不如。要知道,外人面前长孙安业怎样嚣张都要做足面子,实在处不下去还可以一拍两散。
      可是撇开两儿女不说,高氏想为长孙晟守住这个家。多年夫妻她实在不忍他支撑多年的家业就这样败在长子手中,若真是如此,地底相见时她又有何面目见他。无垢是打定主意守在母亲和哥哥身边。无忌则考虑得更复杂,作为家中唯一可以依靠的男子,他不仅要为自己的前程负责,还要顾及母亲和妹妹的未来。虽然他相信世民的为人,但是不得不考虑社会上的看法——一个没有强大家族在背后支撑的女子,身份地位总是要落人一等。即使没有长孙安业真心的支持,有一个虚名也好过一无所有。何况,下流多谤议。(下流多谤议,原文取自司马迁的致任中书。意为,当你失势时,更容易被人诽谤议论。颇有怨气的一句话,也很无奈。毕竟,自古世态炎凉啊!)
      然而长孙安业对他们越来越苛刻。家中每月的例银本就不够无忌这样的世家子弟挥霍,就着一份微薄的例银还常常克扣或者不发。一贯不曾在钱银上受过约束的无忌,不得已和朋友相处时小气起来。几次下来,世民与其他几个朋友也知道了他的苦衷,便时常有意无意的接济他。无忌倒也不拘,该拿就拿毫不手软,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帐来。
      家中高氏母女的处境也日益捉襟见肘。女眷之间不比男人,心思最是工巧翻覆,喜好伤人于无形。内院里,长孙安业的几房妾室也恃宠而骄,多不把高氏母女放在眼中。好在长孙安业的正室阿佳是当初长孙晟和高氏一起用心挑选出来的,人品相貌都是很出挑的,对高氏很是尊敬。到了今日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时常有意无意约束偏房及婢仆,只是不敢撄长孙安业的风头管束得太紧。但对于高氏母女已是极大的安慰了。
      这日,长孙安业新买回的小妾在庭院间遇见无垢。这小妾阿定本是馆间的歌女,因为姿色撩人被长孙安业买了回来。不比良家女子视规矩为大,阿定见惯捧高踩低自己也颇有几分心机。见长孙安业讨厌高氏母女,有心做得出挑讨好他。因而故意趾高气扬的迎上去。庭院间的小路并不算开阔,无垢不想与她发生摩擦便静静敛了衣襟微笑着侧身让路。
      这阿定两眼望天只作不见,挟着一阵香风急急走过。明明无垢已经给她让出路来,她偏偏不走空档撞上无垢,而后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无垢不过是十岁的孩子,如何比得过阿定的气力,被阿定撞得跌坐在地。顾不上查看自己,无垢爬起来后先一步伸手扶阿定。
      可是还没等无垢开口,阿定已横眉怒目,呵斥道,“怎么走路的?见到长辈也不知道让路么?没家教的野孩子。”
      无垢收回伸出去的手,拢在袖里,慢慢站直身子,神色淡淡不怒自威,“教你礼仪的是谁?进了我们长孙府就该守长孙家的规矩,作为妾室就该有妾室的样子。冲着哥哥的面子,我尊称你一句小嫂。可是我也是长孙府的主人,纵然有做错的地方也不该由你来训斥。何况,按礼应该是你为我让路。”
      阿定想不到一个小娃娃口齿居然如此伶俐,且条条道道都占着理字令她反驳不得。心中又羞又恼。这边气急败坏的离开了,心中却把无垢祖宗十八代在心里都问候了一遍。
      无垢看着阿定狼狈离开,神色仍是淡淡的,不见喜悲。
      因为从小缺乏教导,阿定并没有长成明事理的女人,楼中的勾心斗角看得太多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对于无垢的不追究,她并未上心,反而一径恼无垢落了她的面子,却不想是她先不给人面子。仗着长孙安业对她宠爱,更是不依不饶。当晚趁着长孙安业心情大好的时候,阿定不遗余力的吹起了枕头风。
      夏夜凉风习习,长孙安业搂着阿定斜躺在凉席上。天幕上皎月清辉遍撒,池塘里夏荷亭亭,小几上酒水醇香,怀里更是美人在抱。长孙安业只觉良辰美景。偏偏怀中的美人先还言笑晏晏,转眼间痴痴地看着一池荷花落下泪来。
      美人梨花带雨别有一番动人之处,长孙安业心头升起一股怜惜之意,柔声问,“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啊?”
      不问还好,一问阿定忙掩饰性的抹去泪水,强颜欢笑,偏偏眼角的清泪流得越发急了。竟是止不住要哭的样子,口中却柔柔的说,“没什么,我想起些事一时感伤而已。”
      长孙安业强自扭过她的头,爱怜地看她,“有什么好感伤的。你现在不是有我了吗?以后还有谁能亏待了你。”
      阿定一脸不以为然地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长孙安业顿时脸色大变,眼神危险的问道,“你再说一次!”
      阿定一脸惶恐的告罪,“妾身错了。妾身不该拿那些小人的闲言碎语来烦你。”
      长孙安业冷然道,“你说。我爱听你说。既然有人敢说,我又怎么会嫌烦呢?”
      阿定诚惶诚恐道,“她说,我不过是你的妾,什么都不是,这长孙府没我说话的份。便是……便是你也……”
      “也什么?”长孙安业手掌已经攒成拳头,“说下去!”
      “也……”阿定摇着满布泪水的清丽脸庞为难道,“我,我实在说不出来。”
      长孙安业连道三个好,“好,好,好。既然你不肯说,我自己去问。我倒要看看这长孙家到底谁做主?”
      长孙安业目光凌厉的看向阿定,“说,是谁说的这话?别以为你能瞒住谁?”
      阿定嗫嗫地说,“是无垢小姐。”
      长孙安业心里最怕外人看不起自己,尤其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和长母。从小他就被爹爹训斥:不长进。可是提起这两个弟弟、妹妹来,爹爹却满目骄傲。时间一久,他自己心里都觉得弟弟、妹妹心里必定是看不起自己的。此刻,听了阿定的话,平日掩藏的自卑被狠狠扎了一下,瞬间暴涨起来。
      可是动无垢,他必须要有一个理由,总不能说因为她看不起自己所以家法伺候。可是平日里,无垢做得实在是无可挑剔,要抓她的小辫还真得从长计议。想到这里,长孙安业渐渐冷静下来。
      阿定跟着长孙安业也有些时日了,为了脱离官籍入住长孙家对长孙安业也没少下功夫,见他如此情形,心知他是心动了,不由得心里冷笑。只要他有心就好办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任长孙无垢最厉害也不过是个孩子,还能翻了天不成?今日便要她好好瞧瞧自己的手段。
      第二天阿定便差小丫头带了副药到了高氏母女所住的小院。院子地处偏僻,坐南朝北,是住家最忌讳的方位,高氏当家时这偏院多半闲置东西,自长孙安业当家他们母女二人便搬到这小院里为长孙晟守孝。院子因鲜少住人,格局家具都很简陋,但好在高氏母女为人勤俭,随身服侍的青儿也是一味忠心,在三人齐心协力以及其他婢仆的协助下倒也把小院收拾得整洁大方。甚至墙角处无垢初春撒下的花种已舒藤展蔓,郁郁青青地爬满斑驳的墙壁,硬生生的显出几分清幽古朴的味道来,藤蔓上盛开的花朵更是飘散出满园芬芳。
      小丫头在院门探头探脑,恰被青儿看见。自从长孙将军过世后,跟着高氏母女她也没少被人挑刺,见小丫头鬼头鬼脑便喊破:“谁家的姑娘啊?有事吗?”
      小丫头滴溜着大眼睛,甜甜开口,“是青儿姐姐吗?我叫阿冰,跟着定姨娘的。今儿姨娘身体不舒服,叫医生来看了说是气虚神亏开了服药,可我找遍院子也不见药炉药罐。要送厨房熬又怕下人不细致,想着姐姐这儿定有药炉药罐就过来了。”
      青儿不悦,“我这儿药炉药罐是有的,可惜我这儿没人有时间给你看药。你要用也行,东西都在那边你带回去煮,回头记得还我们就好。”
      阿冰苦恼的皱眉,“姐姐这不是为难阿冰吗?”
      青儿剑眉一竖,将要发作。那阿冰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径说下去,“这药炉药罐哪里是能随便带来带去的,尤其是用过的,多不吉利啊?我那敢犯主子这种忌讳。”
      青儿冷笑,“那你说怎么办不为难你呢?”
      阿冰苦恼道,“既然姐姐忙自然不能麻烦姐姐给看药了。”说着又不死心的往里屋看,试探着可怜巴巴的问,“难道屋里就没有人有空吗?”
      青儿登时大怒,好嚣张的婢子。想那定姨娘风头正健,吩咐下去哪个下人敢不尽心,如此拙劣的借口也敢拿来她面前用。仗着热孝期间连门都没能正式过的定姨娘受宠,一来就将她当下人支使也就罢了,此刻竟还将主意打到主母和姑娘头上。不由得冷声道,“有,夫人和小姐都在。怎么,阿冰你觉得该让夫人给定姨娘煮药?”
      阿冰瞪大眼,连连道,“我没有那个意思,青儿姐姐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青儿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可这小院里现在除了我,就只有夫人和小姐了。”
      阿冰眨眨眼,一双大眼睛泫然欲滴,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阿冰真没有那个意思。阿冰……”
      说话间,听见外间对话无垢已经走了出来。见这两人一哭一笑,便看向青儿问道,“怎么了?”
      青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新进来的如夫人身边的丫头阿冰说,她想在我们这院儿煎药,我还有一堆事要做抽不出手来。让她拿东西回去自己煮,她说不方便,问屋里有没有闲人给她煮药。”青儿冷笑一声,“我们院儿哪里还有闲人供她驱使。”
      无垢冲阿冰轻轻的一笑,道,“青儿的确还有很多事要忙,这样吧。你若是得空就在这儿把药熬了带回去,要是不得空,不嫌弃的话我也熬过几次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青儿气得直瞪眼。人家就等这一句话,小姐还偏偏往刀口上撞。
      无垢到不觉得什么,能帮就顺手帮一把吧!也不是多大的事。想来自己还有母亲和哥哥,这女孩却是孤身一人在别人府中求生存,倒底不容易。
      阿冰则擦了眼泪,欢欢喜喜地说道,“小姐真是好人。药都配好了,煎上一个时辰就可以了。”
      待到阿冰走远了,青儿忍不住对无垢跳脚,嘟着嘴不满道,“小姐,你就会做滥好人!”
      无垢冲青儿安抚的笑笑,“不就是煎个药吗?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青儿气得高高的鼓起腮帮子,恶狠狠地瞪地面。
      无垢轻轻拉起青儿的手,轻声道,“我都不计较,你又何必气着自己呢?不过是个虚名,今日就算口舌上胜了,也不过明日多一个仇敌,退一步海阔天空。”
      青儿恼道,“都是夫人小姐给惯的!”生着气抱了一盆要浆洗的衣物出了门。
      却不想这煎药就煎出一桩祸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章二、上有所好,下必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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