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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一:燕燕于飞,参差其羽 ...

  •   冬日暖阳下,洛阳的乔木大抵已凋零,光洁的树干裸露的黄土地,别有一番萧瑟苍凉的美。在自家的小花园里,无垢跟在父亲的身后亦步亦趋。八九岁的孩子,容貌还未长开,一双点漆的眼睛却已经能让人惊艳。乌黑的眼睛里沉淀着远超这个年龄孩子的聪慧,眼光温柔得像水波一样,任何人被看一眼都会觉得通体舒畅。不自觉的就放下提防。
      长孙晟坐在亭子里,向无垢招手:“儿,爹爹给你许了一门亲事。李伯伯家的二儿子,就是和你二哥一起读书练马的那个小哥哥。”
      无垢瞪着乌黑的眼睛懵懵地看爹爹。
      长孙晟一笑,心底自嘲。却忍不住想要打趣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你可懂什么叫嫁人?”
      无垢认真的点头,用稚气的声音答道:“燕燕于飞,参差其羽……”
      长孙晟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倒是把诗经背得娴熟。”故意唬下脸,“可知女子无才便是德。”
      无垢像模像样地敛敛衣襟,正色答道:“圣贤说,诗经三百首有教化之德,谓为思无邪。”
      听着清脆的童音说出这样老成持重的话,长孙无奈地笑着摇头。这孩子天生聪慧成这样也不知是好是坏。
      想着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虽说诸事皆定他还是忍不住问她,“那你可愿意嫁给他做老婆。”
      见爹爹眉目慈祥,无垢马上小猫一样腻过去,甜甜的答道:“全凭阿爹安排。”
      长孙晟摸着无垢的头,也不知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无垢乖,嫁过去会很好的。你将来的婆婆是先帝的侄女,从小德名隆盛聪慧过人,是当朝有名的奇女子。你公公也是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材。李家原是世家大户,据你伯伯说生的儿子个个如龙似虎,才德兼备。将来富贵不可限量。”
      夜间,无垢坐在榻上绣着白玉兰,只听咚咚咚的敲门。还未等她起身去开门,一个清俊少年已自己掀了帘子进来。只见他轩眉朗目,英挺的鼻下是色泽美好唇,笑起来有花开的喧嚣柔和,肤色濯濯如上佳的白玉,形容举动无处不让人觉得可亲可爱。
      长孙无忌一身的灰也不及去掸,便到妹妹跟前献宝。只见他笑得都快没了一双如含珠衔宝的眼睛,“听说,爹爹给你订人家了?”
      无垢淡淡看他一眼,“嗯。”
      他看惯了妹妹这副温吞吞的样子,也不在意。继续逗她,“你可知道是谁?”
      无垢继续绣她的花,“爹爹说是你的朋友。”
      “你可知道,先生们都夸他聪慧过人。不但文章写得好,射得一手好箭,为人也慷慨大方,敢想敢做。我谁都不服,就服他。”提起这个年龄相仿的朋友,无忌就兴致高昂。“怎么样?高兴吧!爹爹给你找了个这么好的夫君。”
      知道这哥哥素来在她面前口无遮拦,她也不计较,任他一人眉开眼笑。
      见妹妹没什么表情,他也不气馁。熟知这个妹妹哪怕心里巨浪滔天面上也不见喜愠色,无忌促狭地笑,一双丹凤眼几乎眯成狐狸眼,“想不想看看你将来夫君的样子?我可以约他来家里哦。”
      无垢眸中闪过一丝几不为人察的羞恼,忙制止道:“哥哥,这于礼不合。”
      无忌何等机灵的人,此刻又是着意观察妹妹的神色,哪会漏掉丝毫神色变化。见妹妹如此,不满的哼了一声,皱皱几乎邪飞入鬓的长眉。“真是麻烦。反正爱看不看,随你。”
      说做就做,第二天无忌真的将世民约到家中,还特意派了个小婢女给无垢报信。无垢虽说从小沉稳持重,但终归是个小女孩,说心里一分也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只是在礼节上对自己素来要求严苛,才强自压抑自己的好奇心。难得她小小年纪,心志坚忍言出必行。她也不犹豫,三言两语打发了来报信的青儿。
      本来这件事也就结了,偏偏那青儿是个极机灵的丫头。入府三月,夫人、小姐却待她一团和气颇多照顾。她眼珠滴溜溜一转,有意推无垢一把,便退了出去悄悄的将小公子约了未来女婿来家里的事报知了夫人。
      唐朝虽有男女之大防,但民风却是开放朴实的,倒也没有小儿女不能相见的大规矩。知女莫若母,高氏略略思索便明白了无垢的顾虑,心下忍不住叹气。想到这里,她招呼还侍立在一旁的青儿,让她告诉长孙中午过她房中吃饭时穿得亮丽些,和她一起见见李家的二公子。随后有在院子里叫了个小厮让他给小爷他们传话,说夫人留他们吃场家宴。
      中午无垢穿着淡绿衣裙走进来时,高氏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她明明月前给她做了一身新衣裳,怎的却穿这件日常的衣服出来?
      无垢微微行了个见面礼,世民忙还礼。她也不多说话,自己静悄悄的入席了。两个小儿女都颇为好奇,却都不知怎样开口。世民大她四岁不似她对婚姻之事似懂未懂,难免更加拘谨。最后还是生性热闹的无忌首先开口:“世民,这个是我妹妹,不大爱说话,你多担待点。”
      世民就势打破沉默:“这就是你常常和我提起的那个两岁半识字,五岁会通读诗经了的妹妹?”
      无忌骄傲地笑,“可不是。可惜生错了女儿身,不然未必输给男儿。”
      趁着两人说话的时间,无垢打量世民,只见他眉目清朗,英气勃勃。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在轮廓初显的脸上分外的引人注目,好似,好似看进去就会把人的灵魂都吸走。无垢不动声色的移开眼睛,视线落在他形容美好的下颚,心里骤然升起一个无厘头的想法——若他是女子,这样的下颚也足以令他笑傲姝丽了。听到哥哥这样夸自己,无垢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颈脖。颇有些纤弱无助的样子。纤长柔和的发丝漏出一两缕,凌乱在颈脖上,竟有了一分女儿家的妩媚风情。
      “女儿为什么要输给男人。”世民对着无垢鼓励的笑,“老实说,我们家中说话最有份量的是母亲。”
      无垢惊奇地抬头看他。一双点漆般的眼流转着惊奇,竟若秋日静潭碧水突然被灼灼阳光折出七彩流霞,美得有点虚幻。
      世民一瞥之间,不禁微微忤怔。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和无垢的母亲高氏聊起家常。
      无垢第一次忘记礼仪,专注的打量这个陌生的男子。只见他神采飞扬,一种天然的自信从眼角眉梢,甚而每一个小动作间透漏出来。他在那里,就有了一种笑傲天下的潇洒,和诸事在握的厚重沉稳。他的目光目光坦然而内敛,坦然的让人安心信任,却又内敛得让人看不到底线,那样矛盾而和谐的存在着。
      小小的她觉得他是自己见过的最勇敢的人,在这个以夫为纲的年代,他敢于将女性放到和男性对等的地位,如果不是对自己能力的绝对自信,不会有这份气度。她一直以为礼教是最坚固最强大的力量,是生活中的权威,可是这个人就那样明目张胆的挑战它,而且毫不为意。
      午餐结束,一干孩子和长母告辞后,无垢并没有立刻回自己的闺房,而是默默的跟在哥哥的身后随他们往练场走。无忌诧异地看她,随后又似了然般笑。无垢也不在意。世民更不觉得什么,他的姐姐刀枪棍棒无所不好,虽说无忌口中这个唯一的同胞妹妹文静守礼,但在他看来女子熟谙弓马也没什么值得惊奇的。
      来到练场,两人开始一贯的骑射训练。长孙晟官至右骁卫将军,家中的练场也很是开阔齐全。身为将门之女,虽说从小如珠似宝的娇养着,祖上流传下来的马术还是略知皮毛。无垢牵着马缰缓缓跟在他们后面。
      传说,当初为娶世民的母亲,世民的父亲站在门外张弓两箭,全中屋内屏风上的孔雀眼睛,这才抱得佳人归。李家的箭法是出了名的好,快、准、狠。此刻在这个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手中已隐隐有发扬光大的迹象。
      看着父亲从小训练哥哥,在她看来勤奋刻苦的哥哥箭法已经是同龄人中上佳的了,可是比起世民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哥哥瞄准时不及他专注,面对箭靶他的心思更简单。马上的花哨动作于他不过是种手段,用出来也不过因着更方便稳妥,不带丝毫刻意或者炫耀。单是这一点,就将很多贵族子弟远远抛在身后。即使哥哥并未刻意炫耀马技,却也会因着习惯做出一些不必要的花哨动作。见微知著,越是小事越容易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八岁的无垢忍不住在练场飞扬的尘土中微微的笑。
      在哥哥和母亲的引见下见过第一次面后,无垢不再拘谨。也许一个真正的淑女应该更矜持娴静些,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不同于长在青山秀水环抱中汉人的女儿,她身上流着是拓拔王室的血。何况,诗经中也有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就如爹爹和娘亲那样,总有一天她要和他一起分担一切喜怒哀乐,他们将如同一体共生,何须此刻刻意如此生分。
      但她也不表现得过分亲昵,她虽然已经和他订婚,可是到底还未出嫁,身份上她仍是长孙家的女儿,举止上若流于轻浮,会被人看不起,给长孙家丢人。她也乐意将他当作一个小哥哥来喜欢。那种略带疏离,却又纯粹优雅的亲密,在小小的无垢看来比男女之间的私情更让人向往。
      从旁人的话语中,她也曾零零碎碎的听见过关于他的一些事。他聪明、勇敢、心性坚定,她喜欢和他一起的感觉,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碰触的。他带给她自由,虽然八岁的她还不曾想到这个词,却已经牢牢地被吸引。
      在哥哥的陪同下,他们常常一起切磋诗文,世民和无忌固然常常妙语连珠,无垢偶尔的另辟蹊径也令他们拍案叫绝。世民和无忌虽然才华横溢却难免有些年少轻狂,偏偏无垢天生沉静言语温软从容,恰好关照到他们忽视的某些要点。有时一篇文章读下来,三人各有所得。
      庭院深深,午后的阳光隔着树荫细细碎碎的落下来,金钱斑似的随风晃动,映得人面乍明乍暗。院落里有清风拂过,枝叶间簌簌有声,好一片云淡风轻,微风里笑语如珠拨动人心。
      恰值这一天,讲到《上邪》。世民半仰身子靠在身后纳凉的树干上,脸颊两侧的笑涡若隐若现,别有一种散漫优雅。他今日穿着银白绣祥云纹的锦袍,因天气和暖,锦袍只松松系着,上好的蜀锦宣之于外的线条刚劲中含着柔润,衬着他整个人愈发温润如玉,到颇有几分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他有意考无垢,便含笑一径问她:“你怎么看这首诗?”
      见是自己熟悉的领域,无垢莞尔一笑。她年纪尚小,笑起来尤为天真美好,有兼之梳着双鬟,风掠起层层衣裙边角,衣带飘飘,倒很有几分观音大士身侧龙女的味道。她不慌不忙将自己的看法缓缓道来:“这首诗讲的是女子的明志。国家国家,先有家后组国。只有小家都安定了,大国才好发展。而这女子对所爱之人的坚贞,恰是妇道中的精髓。我揣摩还有另一层意思。如同屈原以香草喻志,圣贤也有借此勉励后人的意思。坚贞不移本志,也是君子之道。或者,圣贤对此诗也有所感触,故而特别偏爱将它收录到诗经三百首中。”
      这次世民却没有赞赏她,剑眉一扬反问,“那爱情呢?诗经三百首固然有民风教化的意思,可是这首诗的本质却是一首情诗。难道你一点也不为诗中的故事感动么?”
      无垢傻了。爱情?这是个她从未想过的事情。虽然她从小饱读经书,可是关于男女之间大抵讲的都是妇德,所谓的爱情似乎是指私奔幽会之类,刚懂诗文时她还为《野有死麇》狠狠地臊了一番,然后勉励自己寻找其中的隐意。可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却将爱情提上桌面……
      出于对世民的尊重她开始认真思考起爱情:冬雷阵阵,夏雨雪。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真的仅仅是妇德?
      后来他们又聊了些话题,可是无垢的心思总萦在《上邪》上。时光过得飞快。待到天色渐暗,世民辞了无忌回家后,无垢仍然纠结于这个问题。这和她知道的完全不一样,在她的意识里婚姻更多的是一种责任,爱情似乎,似乎是一种调剂吧?揣着不懂,她来到了娘亲的主屋。
      虽已入夜,可是爹爹仍然忙碌在外,屋里只有娘亲一人,无垢偎到娘亲怀里,轻声细气地问起,“娘,一个女人要怎样才会说出“冬雷阵阵,夏雨雪。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样的誓言呢?”
      烛火下,香鬓云鬟的高氏微微一惊。这个女儿大小乖巧懂事,从未让她担过心,可是今天却问起情诗,难道心中有了什么想法?毕竟不能肯定,高氏便拿话问她,“你觉得呢?”
      无垢迷茫的摇头,一双眼睛满是无辜的茫然。“我不知道。我解释说昭显妇德,世民哥哥问我我怎么一点不为这首诗感动。”
      听她这么一说,高氏压下心惊。唐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女子若是不守妇德,私自定下婚约是要被人耻笑不屑的,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大家世族。但若是无垢和世民小儿女之间的感情培养,只要不越界,倒是件好事。有从小一起的感情基础,成婚后两人也更容易度过磨合期,而且岁月累积的感情更经得起世事考验。
      想了想,高氏试着从女儿的角度理解这一切,“你世民哥哥应该是觉得那个女子的坚定令人佩服。你想啊!时间是多可怕的东西,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相貌,可以消磨一个人的意志,可以令一个人的人生天翻地覆。几乎没有它办不到的事。可是诗中的女子许诺的“冬雷阵阵,夏雨雪。山无棱,天地合”都是遥遥无期的事,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生。她在说对心上人的感情,坚定不移,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撼动。那需要很大的决心,很多的勇气,很了不起的能力,因为她许诺的是她的全部。要完成这样一个许诺,那个女子必定很了不起。”
      想了想,无垢还是不解,“那爱情呢?这种坚定不移的感情就是爱情吗?”
      “是。”高氏肯定的点头。顺势教育她夫妻之道。“将来你和你世民哥哥成亲后,你也要这样对他。其实,男人很像孩子,他们心底很脆弱,需要一个坚强的女人为他守着家。疲了累了,回身有个休息的地方。你要让他觉得你身边就是他的家,是他的栖息地,不管他走多远离开多久,你都会默默的为他守着家,一直都在。这样,他就会不自觉的向你靠拢,只有这样你才能留住他的心,只有男人的心在你这里,家才是家。一个成功的女人,未必要荣登大典,但是他的丈夫眼中她一定是最好的那一个。”
      无垢将母亲的话牢牢的记在心中,细细咀嚼。灯光下,无垢神色肃穆。
      见九岁大的娃娃露出一副严肃思索的表情,高氏有些忍不住好笑。的确,这些问题对无垢而言还是太早了些。也不过这么对她一说,做娘亲的倒也没指望她能懂得。
      无垢轻轻皱了皱细长美好的眉,疑惑的问,“不是每个夫妻都应该这样么?”
      高氏失笑,搂过无垢道,“可不是。有些夫妻处得不好,便成了怨偶,彼此都看不顺眼。也有些女人留不住自家男人的心,又不甘寂寞,闹出许多丑事的都有。你想要是夫妻之间都相敬如宾,哪会有泼妇呢?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你到底还是见识得太少。倒也不是他们不想相处好,有时候不过是一进一退之间就失了对方的心。这里面可复杂着呢。你要记得的是,一个女人要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妯娌和睦,做好这些也就不丢我们长孙家的脸了。”
      无垢虽然还有很多不解,也知道娘亲既然如此说了,必然不是三言两语之间的事,她也不急这一时,便岔开话题又和母亲聊了会儿天,自己回房了。娘亲别的话她有听没有懂,但关于上邪的那一段解释,她倒是扎扎实实的记在了心底。
      时间。她看了那么多的书,堆起来是上千年的光阴积尘,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呢?没有人可以抵挡它,何况是本来就面如娇花、无所依凭的女人。那诗中的女子是真的赌上了一切。这大概就是爱情了吧——我有的,都给你。
      几日后,世民再次来长孙家。聊了几句后,抽了个空隙无垢认真的提起上次的问题,“上次讲的《上邪》,我认真想了。那个女子真的很了不起,但其实真正的感情是不必说的。”
      世民一愣,没想到她会认真记得上次的事,更没想到她会得出这样的见解。大爱不言,的确比诗经讴歌的感情更深挚难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知道了无垢的脾性。这个女娃娃虽然年龄不大,做事却很老道,也不是流于口头的人,今天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是自己真的如此认为。
      他一起玩心大起,想看看这个素日进退从容的女孩子被难住的样子。大爱无言,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如今她又要怎样面对自己说出的话?他看住她的眼睛,故意为难她,“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无垢一贯平和坚定的说,竟有一种岁月不移的安稳泰然:“如果我爱你,我会一直看着你。”
      世民乐了,弯了唇又隐隐现出两个笑涡,逗她:“若是我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呢?有很多山挡着,你要怎么看啊?”
      无垢扑闪扑闪眼睛,满目的认真:“等我长大了,我就会站到你身边,然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世民眯起眼睛,也带着几分认真道,“那你可要努力了。我身边的位置你要自己争取,我无法为你特别保留一个位置。”
      无垢郑重的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章一:燕燕于飞,参差其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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