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望紫琲》翛竹悠悠

3、第三章

　　两年过去了，也就是落落十三岁那年，是落落来到这个时空以来最伤心的一年。年刚一过，落落便得知大表哥成亲了。其实大表哥三十五岁这个年龄成亲是很晚了，单是为此，大表哥的家里人不知道念了多少回，操了多少心。大表哥这一成亲，可谓是让众多人松了一口气，尘埃落定皆大欢喜。这让落落悬着飘忽的希望唰的一下落地身亡，人生是希望的坟场，落落以前觉得这句话很对，现在只觉得是句废话，人生有希望自然也有失望，希望幻灭了当然是在活人的人生中，死人是否有另一个世界不在讨论范围内。也好，不用再对大表哥抱有幻想。落落这么安慰自己。落落清楚的知道虽然现代结婚了可以离，但这不是现代；虽然这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自己也不完全是这里的人；虽然这里可以休妻，但落落不想搅这摊浑水。于是，落落把落地身亡的希望在心里挖了个坑，埋了，立上碑，这段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感情从此只用来缅怀悼念。
　　还没等落落彻底哀悼一番，让落落更悲伤的事发生了，祖母过世了。落落已经楞了，完全不会正常思考不会哭了。落落觉得，天啊，这是在做梦吧，虽然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也不用让我这么倒霉都赶上吧。虽然祖母已经八十好几了，但在落落看来，祖母那般健康，活个一百多完全没问题啊。落落不能理解，奶奶也在自己十三岁时过世，祖母也是如此，莫非这是我的前世？或者我的命运就是如此？或者是我害了奶奶和祖母？在原来那个世界，虽然奶奶过世了，但自己还有父母朋友，而这里呢，父母是有，可感觉上总不如原来的父母亲，朋友呢，到底自己不是这里的人，到底自己成天大门不出，能有朋友就很不错了，可交心的朋友确实一个也没有。这般孤独难受，也不知向谁说的好。说与不能理解的人听，不仅是浪费自己的感情也是浪费别人的时间。落落陷入了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中，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错，越想越觉得难过，可是落落哭不出来。不仅是父母仆人，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那么难过，为什么哭不出来。落落此时又体会到了一句歌词叫“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落落就这么呆呆愣愣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看到周围的人奔走忙活，只听到周围嘈杂喧嚷，只感到难过到脑袋一片空白。大家的神情是悲伤的，对着自己时是惊惶的，父母看着自己是担心的，白镇峥也来了，他的表情是奇怪的。好像大家都在叫她，安慰她，让她别那么难过，想哭就哭别憋坏了。落落也觉得奇怪，觉得那些人很奇怪，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料理祖母的后事吗，为什么大家围着我转呢。后来落落想啊想啊，什么都想不明白，觉得很累，便睡了。梦里，落落看到了祖母，在祖母的那个独立院落里，坐着摇椅，眯着眼，晒太阳，落落想奔过去，一如往常的偎在祖母怀中，感受那种安心温暖的感觉，却发现自己挪不动腿，想叫祖母，一张嘴却发现自己也出不了声，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落落哭了，哭得如同奶奶过世那时，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却无声无息。祖母在阳光中渐渐模糊，落落想把眼泪擦干，手也动弹不了，落落急了，一急之下便醒了。醒了之后发现母亲正在床边，一脸憔悴又掩不住欢喜。“落落，落落！”母亲急切的唤着自己，落落开口应了声“娘”，发现自己嗓子哑了。落落皱眉，我没哭也没吃什么上火的东西啊，嗓子怎么就哑了呢。
　　接下来便是一番乱糟糟的忙进忙出，把落落是折腾的头晕脑胀。后来落落了解到，祖母过世后，落落跟掉了魂一般，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哭，就那么神情呆愣的跟行尸走肉一般。几天之后，落落晕倒了，又昏睡了几天才醒来。落落惊讶，有那么夸张吗。落落醒来之后少不得把周遭的人全安慰一遍，直说的落落那个叫一个唾沫横飞差点没抽抽过去，落落心里那个哀怨啊，自己还那么虚弱呢，不仅要被担心她爱护她的人折腾的没法休息，还要在他们关切的眼光下煎熬，那种目光让落落浑身上下没半处自在，落落的罪恶感与负疚感在那些目光下节节高升，所以落落就差没赌咒保证自己没事了。
　　后来落落总结了一下，其实自己不是那么没用的人啊，不是那种面临伤心不能调节心理的人呢啊。想当年奶奶过世，自己不也这么过来了，没发生什么夸张的要死要活的事件。如今不比当时，现在自己莫名其妙的处在一个与自己原来世界完全不同的时空，或许早就应该爆发了，只是自己比较迟钝，直到受了大表哥成亲与祖母过世的双重刺激，于是一下子爆发出来。嗯，应该一定肯定以及确定是这样没错。落落自我分析后下了结论。
　　休养一个月之后，落落去找还在祖母院落居住的阴燚和冷殪。落落来到从小不知来了多少次的院落，依稀看到过往的祖母在阳光下眯着眼，自己或在院子里玩耍，或偎在祖母怀中静静的呆着。落落眼中又有些湿润，可那些过往又让落落感觉温暖，不由的微笑。落落回想祖母过世时，拉着自己的手，落落反握着祖母的手，心里生疼。那时父母已经与祖母谈过话，院落里只剩落落和阴燚冷殪。落落心里虽怕，可总也觉得祖母不像将死之人，那般平静，说话也并没有有气无力或气喘吁吁。落落便抱着一丝希望，祖母不会死的。祖母说：“阴燚，冷殪。”阴燚冷殪闻言双双颔首应道：“是。”“以后照顾落落，听从她的吩咐，她说的话就相当于我说的。”落落神情有些苦涩，虽有些诧异祖母的交代，眼神却从未离开过祖母。阴燚冷殪没有半分犹豫的迅速答道：“是。”后来落落怀疑是否他们自己也没听清楚祖母说什么就答应下来，一如从前。祖母说完，目光慈祥疼爱的看向落落，落落更诧异了，记忆里祖母从来没有这般神情，一直是气势威严，严肃沉静的。落落心底那一丝希望在渐渐崩塌的让落落心惊肉跳。四人都没有说话，祖母就这么望着落落，握紧落落的手好一会，闭上眼，嘴角绽出一丝微笑，轻轻道：“不知你爷爷是否还等着我。”说完便去了。那丝微笑让落落震撼了，落落通过那丝微笑，仿佛看到了祖母年轻之时与祖父相依相伴的画面。祖母，什么话都没给落落留下，只是让阴燚冷殪照顾好她。
　　阴燚和冷殪是什么来头，多大年纪，落落全然不知，祖母不曾说，父母也不知道，问阴燚，他根本懒得回答，问冷殪，他只是淡淡一笑，就该干嘛干嘛去了。“想必也应该是高人吧，长的是蛮高的，就算其他方面不高，单凭身高也可以算高人了。”落落想到，“从他们是祖母的徒弟，并且祖母交代让他们照顾自己，他们应该不简单。”
　　落落唤了一声：“阴燚，冷殪。”真拗口，落落心想。阴燚冷殪便不知从哪冒出来了。真诡异，落落心里擦把汗。阴燚冷殪到她面前站定，落落在他们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阴燚的脸就跟没表情冰雕似的，冷殪的脸好像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十三岁的落落在他们面前就如小矮人与巨人，只能仰望。落落仰着脖子，颇有些累，于是退后几步，好让自己能看他们的眼睛说话又不用让自己脖子太累。落落道：“以后我要去行走江湖，武术练起来太累太苦太难太辛苦太麻烦，随便学些防身的就好，我要学毒和药，还有轻功。你们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