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猫系男友》钟敬言

35、C35

　　除了收到的微信消息，更令陈芷瑶没想到的是，陆望福竟然会找上门来。

　　她一身还算新的衣服，明显打扮过的样子，手中还拎着牛奶和水果。

　　陈芷瑶看向站在门口的妈妈，只觉得无话可说。

　　“我来看看你，但瑾妈妈跟我说你谈恋爱了，微信里又问不清楚。”她想进来，但陈芷瑶一直拦在门口。

　　客厅里面电视正播放出声，她跟阿瓜两人在家习惯这样，不看也要播放电视机，当背景音。

　　至于阿瓜，早就被陈芷瑶打发进卧室看书去了。

　　“妈，我们能出去聊吗？”

　　“那个男孩是在家里吗？他是做什么工作的？”陆望福探头朝客厅里面望，见陈芷瑶纹丝不动，她又改口：“起码让我进去喝口水不过分吧。”

　　“我们去外面喝，这里不适合聊天。”

　　“是因为那个男孩在家里对吗？这个点还在家里，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前几天但瑾妈妈跟我说你摆摊的时候，那个男生一直陪着你，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他是白天上班不累吗？晚上还有精力跟你一起摆摊做美甲。”陆望福的手指被沉重的牛奶和水果勒到发白。

　　如果陈芷瑶的面前站着的是她的爸爸，那她会毫不犹豫跟他呛出声来，但面对陆望福，她没办法暴躁得太过直接，只能跟以往一样，不说话，用沉默抵抗。

　　几乎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最后还是陆望福先做出退步，她叹出一口绵长的郁气，将手里的东西递到陈芷瑶的怀里，“你先放在里面。”

　　母女两人来到家楼下的一间奶茶店，陈芷瑶问妈妈想喝点什么，陆望福扫一眼菜单，摇头说不用。

　　“这里的东西太甜了，我现在年龄大了，饮食上得注意，前几天上厕所，我闻到自己的尿有股甜味，这几天我只敢吃些没甜味的水果。”

　　陆望福的话淡淡的，平静得像跟陈芷瑶讨论天气，但一直在听的陈芷瑶心却塌了一块下去。

　　“没去看下医生吗？”她笑得极为勉强，在柜台前站立太久，店员温和的笑意隐含压迫，她点了杯原味珍珠奶茶，手机调出扫码页面，滴的一声，脚下的土地似乎也在塌方。

　　“我的身体我清楚，不花看医生那冤枉钱。”

　　“好。”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点完奶茶后，陈芷瑶还是给陆望福买了瓶矿泉水，又在水果店挑些洗切好的水果，她记得陆望福刚才说的话，特地买的是糖分少的芭乐和人参果。

　　母女两人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一个小公园的长椅上。

　　陆望福没着急问陈芷瑶的感情生活，刚才站在门口咄咄追问的女人仿佛只是一个幻象，她跟女儿不着边际地聊了许多，有关他爸爸的工作，还有家里亲戚一些鸡零狗碎的八卦，但不怎么提儿子，陈芷瑶问到了也只是应对一句，“高中生除了读书，还能有什么重要事。”

　　水果快吃到见底，陈芷瑶有些坐不住，出门前什么都没跟阿瓜交代，他要是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着急。

　　看陆望福望向草坪前方的湖水发呆，她摸出手机，给阿瓜发了条微信。

　　“我在外面有事情。”

　　发出去的消息几乎是同时得到回复，“我在家里好好看书。”
　　附带一张他正在翻阅的内容。

　　《罗杰疑案》

　　陈芷瑶心一跳，他怎么在看这本？

　　“是跟你男朋友聊天吗？”

　　“嗯。”说的人多了，陈芷瑶也懒得辩驳阿瓜跟自己的关系。

　　“你跟他是认真的吗？”陈芷瑶在妈妈的脸上看到一丝紧张。

　　她耐心回答：“跟他在一起，我会很放松。”

　　这是真心话。

　　整个世界忙忙碌碌、危机四伏，生活又如虎口抢食般惊心动魄，而他是独立于所有纷争外的安全地带，他懵懂、简单，是四月天里掉下树头的满地繁花，也是风吹麦浪后的无限静谧。

　　陈芷瑶一直都是疲于奔波的旅人，遇见他，一如在茫茫沙漠中遇见一块得以歇脚的绿洲。

　　她不愿意简单地给两人的关系下定义，贴在身上的标签是撕不下来的限定词。

　　“妈妈，我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很满足。我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而且我还年轻，体力不错，能吃能喝能玩，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假设我以后结婚了，也许会如你所愿那样幸福，但不管我做什么都要是一大滩的阵仗，我是妻子是母亲，也许的确家庭美满，夫妻恩爱孩子懂事，但永远也不会像我现在这样，拥有一个人的快乐。”

　　陈芷瑶很真诚地向陆望福分享自己的心情，但她察觉到妈妈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感到一阵泄气，在她努力向妈妈靠近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两人隔得越远。

　　“我不认同你的话。”陆望福说得斩钉截铁，但又有所和缓，给女儿留有余地，“可能是我老了，体力比不上以前，所以我需要家庭。芷瑶，人都是会老了，十年二十年的快乐很短暂，做人要在今天的时候想明天的事情。好比现在跟你住在一起的男孩，你是不在意跟他住在一起，但你有没有想过，沿水镇这个小地方，我跟你爸要怎么办呢？”

　　她不语。

　　陆望福继续往下说：“你自己也能感觉到，但瑾在外面跟一个男的不清不楚有多丢脸，大家好听点说是谈恋爱，但不好听的说法呢？一大堆，当着她妈的面那阴阳怪气的话是没停下来过。我们过日子不是只过自己的日子，还有我们家人的日子，你们小孩在外面轰轰烈烈，但故事最好不要传进家里来，老一辈的都受不起。”

　　听到这里，陈芷瑶忍不住辩驳：“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就单纯地住在一起。”

　　“没谈恋爱？”陆望福一下切中要害，“你们什么都没发生？”

　　妈妈的问题像根突然打了陈芷瑶一下的棍子，她有些发懵，顺着妈妈的问题往下回答：“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你们在外面都说是情侣？”

　　陈芷瑶止住话头，陆望福也察觉到女儿对这个问题的抵触，但关心则乱，她又忍不住沉下声音多问几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住在一起，是室友每个月互相付房租吗？”

　　女儿态度极不配合，撇过头，“我不想说。”

　　行行行，前面发生的事情就当已经翻篇，陆望福不想再去计较，过日子不能想得太细，想太细那日子就没法过下去，她一直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做人做事向来都是点到为止。

　　已经过去的可以不追究，但女儿是不能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在一起，他们必须要分开！

　　陆望福心意已定，沉下情绪略一思索，她再度开口：“芷瑶，你一直没回答我喜不喜欢他，其实你对他的感情没那么深对吧？”

　　“我现在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情，赚钱更重要。”

　　“但人过日子，不是光赚到钱就好的。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亲，妈承认自己心是急了点，这点我该反思，可能让你压力大，所以遇到男人就病急乱投医，但感情这个事情不能急。”

　　“我不急。”陈芷瑶几乎要喊出来。

　　陆望福抓住女儿的手，“是，不能急。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单身女孩子，跟他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没有任何名义，以后你遇到合适的人总归是要成家的吧，那这段日子你要怎么说？还有那个男孩，他是没有自理能力吗？非得跟你在一起，就算他现在跟你一起了，那以后怎么办，你不管去哪真要带他一辈子呀！”

　　越说到后面，陆望福的语调就越忍不住高昂。

　　她的婚姻已经过得很苦了，帮扶男人一辈子帮得都看不到头，她不要自己的女儿也跟自己一样，家里家外两头烦恼，忙活半天还讨不到句好。

　　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打中到女儿的痛点，陆望福看到陈芷瑶脸上的神色一变，之前的不耐已完全消失殆尽，太阳快要落山，暗沉的光影像面笼在她脸上的厚纱。

　　潜意识告诉她继续往下说：“芷瑶，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替你出发，我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害你呀！你对那个男孩有感情，我理解，我也不是让你们现在立马就断掉，但至少不要让别人以为你们的关系不清不楚，越是小地方就越是在意女孩子的名节。但瑾不住在沿水镇，所以她听不到那些风言风语，可你不一样啊。”

　　长椅边上的路灯一下亮起，公园里面已经聚集不少饭后消食的路人。之前拿在手中的水果已经吃空，陆望福将空塑料盒随意地掷在草坪上，陈芷瑶替她重新捡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也是多事。”她笑她多此一举。

　　但孩子此刻就像斗败的公鸡，一脸没精打采，她重新坐回陆望福的旁边，问出了纠结很久的问题，“妈，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先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吧，我答应你这一两年以你的工作为主，结婚就先往后放。”

　　她看到陈芷瑶望向逐渐下沉的太阳，紧紧抿住了嘴巴，公园里的热闹仿佛与她天然隔着一层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