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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谈:物是人非 ...

  •   什么都扛不过那岁月。转眼已是五年过。
      自从常青走后,便再也没见过他。而师父车前子知道了他与朝中王爷共结连理的荒唐事后,更是常常闭关不愿相见。
      “吴刚,你要记住,永远不要和皇室的人扯上麻烦。”
      虽说师父的话当成耳旁风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不过吴刚这次是打心底里觉得有愧于师父的教诲。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有些人拥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然洒脱,有些人却不行。
      比如说桃花谷的白竹,君子润如玉。眉眼似料峭春风,淡泊悠然如风涧松柏。一袭月色长衣,不语也带沉睿。
      在他旁边有一个身着火红绸缎华服的翩翩公子,与之形成鲜明而和谐的对照。
      白竹看愁眉不展的凤归庭,便有些劝慰之意。
      “归庭,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火衣公子转过头来,“船是直了,可是船上有多少人该丧命啊!”
      白竹微笑着柔声劝道:“只要是正道人做的事,多少都会有牺牲。至于牺牲了谁,这是天意。”
      凤归庭只得轻叹一口,“希望你,常青,小吴和师父都能好好的。”
      白竹想起吴刚,不禁有些愁色。

      吴刚在街上瞎晃悠,瞅到路边一张告示,才惊觉武林大会就在这个月底。
      本以为这种悠闲白吃白喝无忧无虑的日子是自己最想要的,可是这五年来自己却变得越来越倦怠。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是发自内心的。
      以前风晴看着自己,总觉得自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唯一重要的人。可是日子越过,越觉得自己像风王爷府里的一张家具,也许就和饭厅里那张红木圆桌一样,好看又好用。
      失踪了五年的挂牌武林盟主,也许是该露露面了。自己是天生神力,练武奇才,就算许久不用那些功夫,招式心法什么的也都还记得大概。
      其实吴刚是个蛮不自信的人,小时候师父总对他板着脸,对其他的师兄弟却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很不可爱。可是师父对他不好吗?他记得有次玩雪滚下山崖,救回来时奄奄一息,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师父那么紧张,好像说话都有哭腔。
      又过了几日,吴刚收拾行李选了匹好马,只身一人便去了苏州。临行前风晴特别不放心的样子:“一个人太不安全了,我派几个下人给你带上吧。”
      吴刚颇豪气地笑道:“你那些手下,我还觉得累赘呢,不知道爷我是靠什么打天下的?”说罢便头也不回扬尘而去了。
      所以他没看到风晴嘴角得意的笑。

      按照历年规矩,先由挑战者互相逐高下,最后留在台上的可与上届盟主PK。吴刚注意到那个戴鬼面具的男人,在场恐怕无人能左其右。不过跟自己比起来狠毒有余,而内劲不足。江湖代有奇人出,鬼荆棘,是个不可轻心的对手。
      高手对决,胜负只在一招半式之间。吴刚与他连招二十式,正想发动更深层的内功使出“白虹贯日”却觉喉间一阵腥甜,眼前竟是突地天旋地转一片模糊,鬼荆棘一掌使出几乎大半成内力,吴刚硬生生接了这一掌,应声倒地,鲜血自五脏六腑涌出,这一口血吐得,身上的白袍成了血袍。
      底下的人都呆住了,而后喧哗了。而鬼荆棘还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吴刚艰难地从地上站起,“各位安静,我吴刚今日输的心服,这武林盟主之位日后便是鬼荆棘的了!”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离开飞鹰堡,吴刚在树林里迷了路。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谁给自己下的毒?刚才运功时才发现烈毒已至血脉深处,而只要不运功不动气,竟毫无察觉。自己处处小心,时时提防,没想到还是难逃死于非命的结局。
      只是在这死之前,好想见见师父,见见师兄,常青,归庭,还有。。。风晴。
      风晴一定会笑话我的。
      “谁?!”
      猛然抬头,却看见鬼荆棘已在距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难道是他?就像我当年杀了鹤桂,他现在也要杀我了。真是报应。
      “要杀便杀吧,我不想听废话。”吴刚盯着那人的鬼面看,脸上毫无惧色。
      那人越走越近,那张脸状似夜叉,形容残忍,逼真而狰狞。鬼差索命,本是世上难逃之事,师恩只好来世再报。
      “你都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你?”鬼面人开口了,声音有些不真切的刺耳却带着压抑。
      吴刚摇摇头。我这个样子,就算医好了也是废人一个,活着不如死了。吴刚啊吴刚,没想到你真是个如此懦弱的人。
      鬼面人沉默了,半响又开口,“我不会杀你的,虽然有人在□□上悬赏,若能提你头去见便有一千万两白银的赏钱。”
      吴刚吃力地笑了,“想不到我这么值钱!若能自己提头去该有多好!”
      鬼面人还想问他刚才忽然露出破绽的事,却只见吴刚咳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吴刚?吴刚?”鬼面人见他不醒,好像忽然泄了气一般,扶起吴刚,用粗糙的指尖轻轻抚去留在嘴角的血丝,声音不复刚才的阴阳怪气。仔细听来,却是极低而似泣的“师兄”。

      自吴刚带着重伤回来后,风晴的眉就再没舒展开过。天天守在床边,眼看着瘦了一圈。
      吴刚偶尔睁开眼,看见风晴那关切的眼神,便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老天,这回你可是把我最骄傲的东西拿走了。我如果连风晴都失去的话,那就当真是一无所有了。
      最开心的还是看到白竹赶来看他了。这个师兄从小到大都是那么温柔,那么聪明,对吴刚来说,白竹就像父兄一般。
      “吴刚,多亏了你师兄妙手回天之术,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你我怎么活?”
      吴刚拍拍他的手背,“我没事了,放心吧。你叫我师兄过来,我想和他说说话。”
      “好。”风晴仔细帮吴刚掖好背角,轻声出去了。一回白竹便来了。
      吴刚一声“师兄”刚落声,眼睛里就难以自制的溢出液体来。
      白竹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像小时候一样安慰他。只不过以前是练功苦而疼哭,现在是因为武功尽失而悲痛。
      以前总有万般话可以用来哄他,可是现在只能任他心酸地看着而无能为力。
      “你放心,师兄会替你报仇的。”
      “师兄,我想小青了。他还好吗?”
      白竹思索了一下,“我们大家都很想他,师父也是,可他现在云游四海,就算不安逸但肯定也是小青喜欢的自在。”
      “当年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机会找他问清楚。”
      白竹心里一紧:“以后多的是时间,不急于现在,你先好好养伤。”
      吴刚说:“昨天我梦见小青了,他还和小时候一样,总是跟在我后面师兄师兄地没完。”
      白竹又劝了几句。换了非常认真的语气:“小吴,有些事情可能师父对你都有所隐瞒,可是师父有苦衷的。希望你能原谅他老人家。”
      吴刚很疑惑:“什么事?”
      白竹叹了口气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末了又握住吴刚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字。
      “有事需要你帮忙,事关师门命运,届时切勿推脱。答应师兄。”
      吴刚一脸的茫然,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白竹又取了一个白玉瓷瓶交给吴刚,“这是天香续命丸,虽然不可让你内力完全恢复,但是至少能蓄养筋脉,你记得一天一粒,不要耽误。”
      吴刚认真地点点头。
      两人再聊了一会,将近晚饭时白竹便称有事告辞。吴刚虽想挽留,自是不得。

      毕竟是天生奇脉,才又过了几天便下床走动,看似从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吴刚又回来了。
      今天是元宵佳夜,本来想今晚和风晴一起游夜市,可是却不见人回来。问风二,风二只说有公务今晚不回。那就一个人去吧!走到一处卖花灯的地方,粉雕玉砌的花灯他不喜欢,挑了一只素色古朴的,仔细看上面的诗句,却是:
      来时万缕弄轻黄,
      去日飞球满路旁。
      我比杨花更飘荡,
      杨花只是一春忙。
      吴刚念道这心里像是堵上了一样,这么伤怀的诗句不太适合他。挥手示意小贩自己不要,却突然像被雷击中了一般无法动弹。
      那,那不是风晴和自己么?金风桥上那俩人,紫衣的不是风情,青衣的不是自己么?大晚上见鬼了??正搡过人群想去看个仔细,那俩人却不见了,就好像刚才看到的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如果是幻觉,那也实在是真实地可怕!
      吴刚想,我真该好好背背经书了,这么邪门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

      “圣上有旨,传,新科状元,榜眼,探花觐见———”宫人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激得吴刚一身鸡皮疙瘩。今天本不愿过来,可是风晴一再说有多么有趣,也就跟着过来了。受不了那些老大臣异样的眼光,吴刚穿一身侍卫装,却也是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十分招眼。
      吴刚本来觉得老天是对他算是比较仁慈的,直到他看清状元郎的脸。
      真像是三伏天下起大雪一样冷。
      那个人,有着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和身骨,却比他出色过太多。最让吴刚觉得囧的是,鹤忘头上别的那个!不正是五年前风晴不让他看的那个发簪吗?也算是龟配绿壳,掌配鸭,若是那玩意搁自己头上估计也是颇有喜感。座下大臣或噤声或赞叹,他的一颦一笑都能勾魂摄魄,嘴角那抹似笑非笑含着俯视世人的智慧。吴刚突然脑子里蹦出一句诗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微臣鹤忘,参见吾皇。”
      吴刚看看坐在自己前方的风晴,心一分一分冷下去。
      从那以后,更加看不见风晴的影子。有次半夜回来了,见到吴刚便一把抱住,上下其手。吴刚这才惊觉,自己有多久没和风晴行房了?是夜帐中,正关键时刻,却听闻风晴一声“鹤忘”。滚烫滚烫的风晴,拔凉拔凉的吴刚。要是以前,吴刚一个巴掌准下去了,可现在吴刚却心虚了。此时今日的自己,哪里是风晴的对手。于是咬着牙,仔细听,便是一声“吴刚”一声“鹤忘”,总共是“吴刚”二十七次,“鹤忘”一百二十八次。
      第二日,吴刚的脸瘫了一整天。风晴七哄八哄,吴刚完全听不进去。
      最后风晴有些泄气:“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想出去几日散心,吴刚对风晴说。
      “好啊,记得玩够了就回来,盘缠我会让老冯给你准备。”风晴笑眯眯的。
      “嗯。。。”以前这个时候,风晴一定会嚷着跟他一起去,以前以前,吴刚你这个傻子,还在妄想什么以前吗?
      哪知当日还未走出京城十里开外,便改变了主意。随意放马吃了些草,便这样牵着马头悠哉悠哉地散步回来了。谁知刚进门,老冯便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夫人你不是和王爷在后院吗?”
      吴刚将缰绳抛给老冯,人噌噌几步飞奔至后院,还没等进门风晴卧室,便听里头传来嬉笑夹着暧昧的呢喃之声,吴刚此时真是怒从心头起,恶相胆边生,抬脚便要踹门,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脚起还没够着门,整个人就被一股蛮力扣住一拉便两脚离地,那人紧扣着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吴刚发现那人把他带到了屋檐上,听那人耳语说,“你不是想看吗?现在你能看个够了。”透过瓦缝,将下面发生的事一滴不露尽收眼底。
      这样看,倒挺像自己和风晴在XX,原来是这么难看的!
      下去吧,吴刚在心里说。可是身后的人没有反应。
      就这样,一直到鹤忘和风晴睡下。
      “鬼荆棘。”
      那人的背影愣了一下。
      “果然是你!”黑衣人没有答话,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是夜吴刚去买醉,一醉解千愁,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他不是不能一纸休书换自己一个自由身,可是,如何能放下!五年的朝夕相处,却敌不过一个眨眼的心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谈: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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