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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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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书贤早上起来的早,也没有逗留就走了,她自然是不敢再回到清水湾周家去,就想着跟经理请辞,不过请辞前先去了一趟林绍文那里。
林绍文正在把门板挪开,见她来了有些意外道:“你不是说你去做长工,最早今晚才得回嘛?我都跟阿姨讲了,让她不要担心。”林绍文站在门口边同她讲话边收拾门口。
徐书贤拿起扫帚也帮他忙,但嘴上没停:“你近日多帮我留意留意工作。”
“你要换工作啊?”林绍文有些意外:“你不是才升了一职吗?”
“说来话长,我估计是干不下去了。”
周嘉兴听她这么说,自然是想知道原委的,便让她讲来听听
“做的是周家的生意,但我给他家猫喂了奶,得罪了周家人,自然是要被炒鱿鱼的吧。”
林绍文低声道:“周家?卖楼的周家?”
见徐书贤点了点头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罢了,我会帮你留意的。”林绍文知道她有难处,也同意帮她。但徐书贤打算自己出去再碰碰运气,毕竟也不能全靠林绍文。
徐书贤从林绍文那里出来,抱着药回了趟家,徐宝珍自然是要留她吃饭,可惜她心不在焉的,饭桌上自然也没有怎么聊天。
最后是周嘉兴把钱带回去的,他把钱扔到桌面上要出去,周夫人叫住了他,态度严肃:“还喺玩咩?”
周嘉兴不屑地笑道:“我肯,少管。”
“你点解唔肯同我多讲两句话?”周夫人心里有些难过,她看着周嘉兴的背影问
“点解?”周嘉兴说:“我喺你心里,讲得再多,有用咩?还唔系纨绔,还唔系忤逆。”
周嘉兴说完就要走,周夫人在他身后讲话凄凄:“你以前唔系咁嘅。”
不是这样的。
周嘉兴冷笑,所有人都可以说自己和从前不通,但周夫人没资格。
她多爱周蜜,爱到替她安排替她出面摆平一切,而自己当时连open day都是自己去。
他对父亲更加刻薄,甚至叫都叫不来,周老爷曾经亲自杀到澳门赌场里抓周嘉兴,后者被暴打一顿虽然没再去,但从那之后除了大事,再也不在周家出现。
他的卡、车和房有自己挣的,也有大哥给的。
家里好在有个正常人,周家也把周廷弼当作继承人来培养,所以才容忍了周嘉兴的顽劣。
周廷弼每每回家都要找周嘉兴谈话,没什么效果但胜在锲而不舍,导致周嘉兴每次见他都不自觉地放乖,怕再被说的时间长一点,耳朵起茧。
周嘉兴下楼时,周蜜抱着aroma进门,见他来欣喜地叫了一声哥,周嘉兴淡淡点头就要出去,擦肩而过时周蜜问他就不能多留点时间,她正要对着面包房的人开大课。
周嘉兴说了声“没兴趣。”开车就走,周蜜意外于他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以往他可是最喜欢看这种场面的。
周嘉兴开车出了清水湾去公司,他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有些烦躁。
他现在长这么大,却在周家没人和话语权,如果是自己的大哥,昨天晚上就会直接站出来阻止,而自己却只能背着周家做这些事。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发出好大的一声响动,地下车库都有回声。
从前不在乎,但不代表他记不住。他不怨自己的大哥,毕竟仁至义尽,他恨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此冷淡,恨关系太疏远,谁不渴望亲情?但豪门哪里有亲情。
徐书贤为了度过找工作的期间,她先去便利店做了店员,没告诉徐宝珍,回面包店辞职时吴伶劝她留下,她看见面露不悦的经理,知道人和人相处的方式就是不麻烦别人,她推开吴伶,还是坚持请辞。
天气渐渐热起来,好像要把海水都蒸发,徐书贤经那一别后,再也没见过周嘉兴。
或许是见过的,在荧幕上,在电视里,周嘉兴的脸就算是被摄影机怼上去也丝毫不逊色,但大多数是花边新闻,狗仔说他流连花丛,却从不固定,说他无所事事,是周家不成器的那个。
可是全港少女都偏爱他几分,贵气光鲜又亮眼,是不少人的梦中情人,就连当红女星上节目被问及喜欢哪个,也粉面含春说一声“周嘉兴”
徐书贤痴痴望着电视,上面的周嘉兴微笑着同媒体讲话,如同她每次梦里的样子。
便利店的晚班薪水不错,徐书贤也没放,晚上人也不多,她坐在门口收银台看书。
周嘉兴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在和身边的女人讲什么笑话,用的粤语她听不太懂,女声笑声清脆,随着摇晃走路耳坠也摇曳生姿,徐书贤抬起头表情镇定地问:“买什么?”
女生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关东煮没说话,徐书贤熟练地拿起纸碗和夹子,在女生的指挥下挑拣。
周嘉兴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也是一愣,但很快就恢复原状,他见徐书贤不说,自己也没出声。
女生买完东西揽着他的胳膊走出门去,发动机响起,徐书贤才发现周嘉兴今天骑的是机车,黑色的油缸泛着光,车身的花纹分外不羁,女生穿着裙子坐在后座,白藕般的胳膊揽着周嘉兴劲瘦的腰,好衣服美妙图景。
徐书贤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好难过,眼睛发酸,收回目光,不再追随那背影。
时钟慢慢过了十一点,徐书贤看书有些困,刚合上书,就听见玻璃门的风铃响,一抬头正在摘头盔的男人走了进来,黑靴踏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向徐书贤。
周嘉兴见她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笑着说:“傻女,看什么?”
徐书贤发愣,脑子想也没想直接说:“你不是跟......”
周嘉兴听她提起同伴,笑容尽失,眉头也不再平展:“别提了,我对那种可不感兴趣。”
徐书贤听他有些厌恶的语气,忽然觉得心里舒服了,脸上也露出点微笑来。
周嘉兴拿了两盒牛奶扫完付了钱,推了一盒给徐书贤道:“喝吧,你这么瘦,应该多喝点牛奶。”
徐书贤拿起牛奶,在他的注视里撕开小口抿了一口,周嘉兴如同高中少年一样开心道:“怎么样?我大学很喜欢这个牌子的牛奶,好喝吗?”
徐书贤感受着舌尖上的清甜和厚重的乳味,点了点头。
周嘉兴说着拿起笔写了一行数字给她:“这是我call机号码,有事打电话给我。”
说完趴在桌子上不再说话开始发呆。
徐书贤不高尚,她悄悄侧目去看周嘉兴,高挺的鼻骨,棱角分明的侧脸,从额头到下巴如同峰峦起伏,睫毛长长如蒲扇,他趴在那里无聊地玩徐书贤的胸牌,手指尖有些泛红,如同电影里的美好图景。
多半是有倾慕的吧。
徐书贤想,她人生中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对什么都礼貌的不得了,好像不在乎,但她又无端想起那天晚上他紧皱的眉头和月光下半截小臂。
他......应当也是有烦恼的吧?
徐书贤给他接了杯热咖啡,周嘉兴接过来,掌心碰到她指尖,他察觉到徐书贤手指发凉,开玩笑让她去找个中医。
徐书贤低着头,咬了咬嘴唇终于问出来:“刚刚那位是?”
周嘉兴哦了一声,直接说了:“我妈喜欢她呀,说她家地位财富都同我家相当,让我同她多接触。”
徐书贤心里又开始酸得冒泡,周嘉兴继续说:“但我不喜欢啦,又不是没接触,什么人我不知道吗?”他喝了一口咖啡,皱起眉头暗暗地责怪起周夫人来:“她向来就是爱搞这种事,又不是大清律法管我,我想同谁在一起,结婚还是不结婚都与她无关。”
徐书贤没说话,尽管如此,但她还是莫名其妙的难过,不知道是因为周嘉兴的语气和态度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还是因为自卑又窜上心头作祟,她下意识地说:“你今晚不回吗?”
周嘉兴一愣:“你赶我走啊?”
说到底周嘉兴也不过就是一个还不到25岁的人,去年才从美国研究生毕业,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这个乌托邦里呆着,何况一直以来都是别人捧着自己,哪像徐书贤这样主动赶人的,于是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委屈:“陪我聊会呗。”
便利店里没什么人,外面也下起雨来,周嘉兴看了看门外又对徐书贤说:“我没带伞呀。”乍一听好像在撒娇,徐书贤半点抵抗力都没了,把沉默当作是答应。
周嘉兴满意地笑起来,他不信徐书贤看不穿他的小伎俩。
周嘉兴在这间小小的便利店里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大学时光,不用操心琐碎的事情,而是大把时间都和朋友在一起玩闹,聊天喝酒。
周嘉兴看徐书贤看书看的认真,不禁伸出手拨她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咚两声后复又叮咚,银镯子在她胳膊上转圈,徐书贤实在是被他扰得不能静心,所幸合上书不看了。
周嘉兴要的就是这样,于是收回手来放在下巴下面垫起,然后问:“这周末白天有时间吗?我来接你去邵氏呀。”
徐书贤听见邵氏的名字,自然是愿意的,但她又觉得周嘉兴不会记得这件事,到时候说不定叫她空等一天。
周嘉兴见她犹豫还以为她是没空,索性说:“这样吧,你给我你的地址,有空的时候打call给我,我随叫随到。”
徐书贤也不答应也不拒绝,而是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对她这个见面不多,相识不长的人这么好。
周嘉兴笑起来,想了想说:“因为......你跟我接触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我还蛮想知道和了解你的,而且你难道不相信缘分吗?我们太有缘分了。”
“哦,你可能不知道,香港人多信风水,我也自然信一些。”周嘉兴看着她说。
“哦。”徐书贤的语气听不出悲喜,她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地址,周嘉兴拿去看了看:“哦,天水围啊。”
徐书贤以为他要说什么不好的,结果周嘉兴却说:“我去过,那里有一家很好吃的粥店。”
“又便宜又好吃。“周嘉兴补了一句,随后又开始问她怎么不在面包房干了。
两人就这么东拉西扯地聊到了半夜,周嘉兴等雨小了要走,刚带上头盔,换班的人来了,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凌晨四点半了。
换班人不知道这个人是周嘉兴,还笑着问徐书贤:“是你男友吧?”
徐书贤赶紧摇头说不是,结果周嘉兴突然拉了拉她的胳膊说:“我载你回去吧。”
“你还能省点钱。”周嘉兴这句话戳中了徐书贤的软肋。
徐书贤之前还酸的冒泡的机车后座,霎时间就变成了自己,她局促地抓自己的腿避免和周嘉兴接触。
周嘉兴发动好车后,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腰上带,徐书贤慌乱着要躲,周嘉兴手劲很大,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边带边说:“我骑的快,小心掉下去。”
周嘉兴没穿多厚的衣服,隔着布料都能摸到腰腹的肌肉,又用硬又结实,整个人肩膀宽阔但腰却不粗,完完全全一个倒三角的形态。
徐书贤双臂僵硬,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只记得机车的速度甚至比汽车还要快,下路,过海,灯光从她身边过仿佛都追不上她,男人的身体替她挡着了大部分的风,却还是吹起她的头发。
空无一人的大街也不再像往常那样可怕,她眼里会吃人的香港也在此时变得美丽动人起来。
她恨不得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好像能用无尽道路来延长这宛若美梦的时刻,然后把那些自卑惭愧统统扔在风里,留下的只有她飞快而蓬勃欲出的心跳和仿佛能同这个男人肩并肩的沤珠槿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