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夏优雅》春日里

26、Chapter 13⑵

　　头顶的骄阳，炙烤的，不只是温度。
　　更像是，在考验耐心。
　　从诊所出来后，她走在前面，他在后面随步。
　　尽管渗出的汗，已湿了双鬓，渗透了后背。
　　她依然固执，他也足够顽强。
　　只是……
　　几步之遥前的人影，身子一晃，眼看着便要倒下。傲雅烈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接住。
　　发晕的上官若，落入他的胸膛。
　　“你这个笨蛋。”
　　她只来得及听他这一句寓意不明的话，之后便没了知觉。
　　仰望上空毒辣辣的太阳，傲雅烈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抱起她，走向马路边拦车。
　　像这天气般的计程车，红在高速公路上。
　　车内，倒是凉意弥漫。
　　揽着中暑的上官若，他眸底藏着深邃。
　　这丫头的倔脾气，比起那年，似乎也成长了。
　　竟然可以在大太阳底下，走到中暑。
　　也算是被他逼的吧。
　　手，在她细腻的脸蛋上捏出指印。
　　他的行为，不在“怜香惜玉”之列，倒也不至于称为“恶劣”，反而像是玩心重的大孩子。
　　的确，他和她之间，恐怕只有游戏。

　　抱着脸红似充血的少女，傲雅烈用手肘撞开办公室的门，大咧咧地跨进。
　　早早被叫过来的校医，正坐在沙发上，惬意地喝着咖啡，品着蛋糕，一派“下午茶时间，切勿打扰”之姿。对于此地的正主，表现得视而不见。
　　“庸医，过来。”
　　将人在里面的小休息室安置好后，傲雅烈对着沙发上完全没有身为医生道德操守的某人扬声。
　　以着“吃人嘴软”的亘古原则，被称之为“庸医”的曲封，慢条斯理走进休息室。发现后面没有跟进来的脚步声，不禁回头。
　　“孤男寡女耶，你不怕我干坏事啊。”
　　“你要做禽兽，我也没办法。”
　　曲封坐上躺着佳人的床沿。“这好像是我的菜。”
　　还想送出一记挑衅的眼神，结果却是空气在接受他的挑拨，而人，早就不见踪影。
　　“真冷漠。”咕哝一句，曲封才比较甘心地看病。
　　一段对神医而言较长，对于庸医，已经很了不起的时间后，自休息室内走出人影。
　　拍拍白袍上灰尘，貌似绅士的曲封，坐回他之前的沙发上。
　　却没有做为医生该有的职责，在诊完病人后，应该告知“家属”病情。
　　在喝完刚才剩下的半杯咖啡后，他终于按捺不住，主动提起。
　　“既然把她带到这里，怎么就不闻不问了。还是说，你对我真这么放心。”
　　案桌前，埋首处理文件的男子，依然不言不语。
　　“我说理事长大人，看在我周末也跑回来任劳任怨的份上，你好歹开开金口吧。”
　　“你可以回去了。”
　　倒！
　　臭着一张帅帅脸，曲封走过去。“小子，这是对前辈该有的态度吗。”
　　傲雅烈抬头，冲他露出小狗般的笑容。“前辈，您辛苦了。”
　　“少对着我装可爱。”
　　“前辈，您嫌弃我了吗？”
　　狠狠白他一眼，又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曲封认真地看着他。“臭小子，你到底在玩什么？”
　　“有吗？”
　　“有没有你自已再清楚不过。”
　　无辜地耸耸肩，傲雅烈不说话。
　　“那丫头的体质不怎么好。”丢下这么一句，曲大校医挥一挥衣袖，走人。
　　瞥一眼休息室，他起身。
　　他怎么忘了，她曾有跌进喷池发了一个星期高烧的记录。
　　典型的“人才”。
　　踱着漫不经心的步子，傲雅烈接近休息室。没有进入，斜倚在门框边，扯着唇线。

　　“这是哪里？”
　　“我的地盘。”
　　上官若蹙起眉，垮下脸。
　　“送我回家。”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对。”
　　傲雅烈饶有兴趣地瞅着她。“我不接受命令。如果换成撒娇，那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撒娇？对他？不，她不要变成怪物。“我要回家。”
　　“请。”一个非常绅士的请手礼。
　　气呼呼的，上官若狠狠瞪他。肯这么轻易放她走，又怎么会把她带来这里。
　　“你先走开。”
　　“为什么？”
　　“你一定要这么惹人讨厌吗？”
　　他咧开嘴，好不灿烂。“女生爱说反话这一点，在轮椅公主身上体现地真是淋漓尽致。”
　　“胡说八道。”
　　“口是心非。”
　　“你……”说什么喜欢，根本就只会欺负她。上官若跳下床，不再顾忌什么，直接走向他。
　　就算他是正等着猎物上门的猎人，她也不会任其宰割。
　　一步步的靠近，一点点的缩距。
　　他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都透露出胜利的讯息。
　　很碍眼。
　　终于。上官若在于他不足五步的位置，站定。
　　坦然而淡定的，不惧任何怯意的，四目相对。
　　“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我可不会这么脆弱。”
　　“当然，这一点我绝对相信。只是……”他耍起故弄玄虚。“眼睛肿得跟安了两颗核桃，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很想一拳挥过去，打掉他满脸的笑容。而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一只秀气的拳头，眼看着就要贴上傲雅烈的左眼了。
　　成功在擦肩而过……
　　傲雅烈厚实的手掌，整个包裹她的拳头。
　　“之前那些淑女的姿态，果然都是装的。”又是一记嘲弄。
　　“我乐意，你管不着。”她拼命挣扎着，却显得徒劳无功。“放开啦。”
　　“精神这么好，应该是没事了。”
　　她警戒地看着他。
　　“那就陪我去个地方吧。”
　　“不要。”
　　抗议无效。
　　最后，她还是被强硬地拽着走出办公室。

　　明晃晃的廊檐下，她停止了挣扎。
　　金黄色光芒，将一根根圆柱晕染上，充满了想象。想象身陷在古希腊的殿堂。
　　他拉着她，穿越了一束束斜斜倾照的光。
　　静止了流动。流动空气中，淡淡的暧昧张扬。
　　凝望着他的背影，阳光迷眩了她的眼睛。
　　这个世界，拥有太多让人恍惚的东西。
　　掌心，渗出了温热。却想要继续，紧紧交握在一起。
　　“傲雅烈。”
　　她喊得很轻，轻得仿佛不存在声音。
　　在尽头前，依然听见。
　　看着他收住脚步，她盈盈浅笑。
　　“我承认，我不讨厌你。”
　　一开始是。渐渐的，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不再是了。
　　没有勇气而已。对于一个应该讨厌，却无法讨厌的人，她没有勇气承认。
　　“但是，我也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
　　傲雅烈将她凝眸。顽劣的唇边，流露出春风般的语调。“所以，你是希望我离你远一点，是吗？”
　　“是。”
　　冷不丁的，在她语音普落，他圈抱住她。“我办不到。”
　　至于理由，却不是他行为所表现的这般。上官若深刻感受到这点。
　　他一直在演戏，演一个对她有情的男子。而那些动人的话，打动她的话，仅仅是他的台词。
　　“不用再浪费精力演了，你，已经被我看穿了。”尽管也幻想过那可能是真的，尽管也在识破之后仍迷恋，但，她还是清醒了。
　　够了。无论他做这些的背后动机是什么，只要她逃离了，就不会受伤。
　　“呵呵。”
　　轻弹上耳膜的轻笑，让她忍不住蹙眉。
　　“上官若，若若，若……”
　　他莫名地呢喃着她的名字，含在嘴里，柔软咀嚼。
　　她的名字，仿佛成了世间最香甜的糖果，被他用最珍惜的态度，用最深刻的方式，烙印在记忆。留下不可磨灭的纯美气息。
　　所有推拒的力量，在上官若的指尖蠢蠢欲动着渴望爆发。
　　“告诉我，让你相信我的办法。”
　　纤白的十指，再也承受不了内心冲击的狂烈，拼尽全力地将他推开。
　　又一次的推开。
　　因为恐惧。因为害怕沦陷。因为控制不了悸动。
　　只能推开。逃离。
　　“没用的，你已经被我禁锢了。”扬着邪魅的笑容，傲雅烈伸出食指，直直触在她剧烈跳动的胸口。“这里，套上了只有我能解的枷锁。”
　　指腹下一片小小的炙热，以着迅猛的速度做着扩散，蔓延全身。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用尽了全部力量，所以这一刻的她，再也没有挥掉那根手指的力气。
　　她像个傻瓜一样，跌进他幽深若泓的眼眸里。
　　那里，深邃得可怕，像是没有尽头的无底洞，一旦掉进去，可能就只剩坠落了。
　　“你越是用力挣扎，得到的下场就越狼狈。”
　　是啊，她的狼狈，甚至还清晰的呈现在他眼前。
　　他完全将她看透了。
　　“放了我……”多么的微弱单薄。
　　傲雅烈修长的手指，抚上那娇嫩红艳的脸蛋。“不行。”
　　简单的两个字，像是最后的审判。
　　不……
　　“就算你飞回美国，你也不自由了。”
　　这张脸，曾偷偷出现在思念里无数遍。一样是温和的唇边，瞳眸中闪烁忽隐忽现的冷冽，一样是漫不经心，然而又藏了太多不可预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