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法师和他的小助手》寒夜清漪

4、无处不在的目光

　　院子前的铁门敞开着，看样子是委托人特意预留给火逍他们的。火逍正要按门铃，却见丘木言停在院子前，目光落在远处，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有哪里不对？”
　　听见他问话，丘木言看了他一眼，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灵场虽然看着奇特，身处其中却与寻常鬼怪所在差别不大。”他说着冲火逍笑了起来，“大约是有些失望罢。”
　　火逍耸耸肩，“确实挺让人失望的。”
　　这的反应倒让丘木言有些意外，他笑问道：“我见你先前说得头头是道，想必对此了解颇深。怎么这会听你的口气，倒也像是头一回遇上？”
　　“不瞒你说，我啊，这还真是第一回遇见。”火逍半认真半调侃地说道。见他没个正经模样，这话倒让丘木言拿不准信是不信了。
　　火逍看了他一眼，也没继续同他解释，倒是问他道:“我听你这口气……怎么你经常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看你的样子，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呃……”丘木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随缘按说是隶属于凤栖山领域，但它怪就怪在名义上是仙神之地，可实际上却是坐落于冥界与常世的交界，也就是常人口中的“黄泉”。那里通常是生与死的交界，有迷失的常世之人，但更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魂魄。这种程度阴气蓄积的灵场，只能说是见惯不怪吧。
　　想了一会，丘木言才道:“平日里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稀奇了。”
　　这话不免又惹得火逍疑惑，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丘木言一眼。这里的地缚灵虽然算不上多强，但也足够划入“厉鬼”行列，他一个老头子口中“只比寻常人高出一些”的灵能力者，又怎么能够时常见到？
　　实在是越想越奇怪。
　　“这灵场里无处不在的视线已经够让人不舒服的了，你能否不要也盯着我看？”丘木言说道。他不清楚火逍在想什么，但大概率是在怀疑他的身份了。丘木言并不打算说穿，他实在好奇火逍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认错人。
　　——火清那么机灵敏锐的一个人，他的孙儿怎么就没遗传到他这优点？这般马虎冒失，真遇上难缠的事可怎么办唷！
　　大概是出于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心理，丘木言觉得自己有必要陪他这一程——助手就助手吧！
　　听到他带着些许不满情绪的话，火逍这才把视线收回。他清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可他偏又不明着问清楚，宁愿揣着明白装糊涂，心存侥幸地认为这是自己父亲的“情报错误”。说到底，这是个十分现实的问题:一个是什么也不懂的普通人，一个是见多识广还很敏锐的修行者，傻子也知道选后者了！
　　“你能感觉到视线？”火逍顺着他的话岔开话题，手里也没闲着，按下门铃。
　　丘木言反问他:“你感觉不到？”
　　火逍没回话，瞥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回门上——门开了。
　　委托人是一对中年夫妻。看得出他们保养得很好，面相看去大约才三四十岁的年纪。也正是如此，他俩这斑白的两鬓、憔悴的面容，愈发凸显出他们这些日子的心力交瘁。
　　一见火逍，夫妻两充满恐惧的双眼顿时一亮，二话不说直把火逍往屋里拽，连随同火逍一起的丘木言都没注意给晾在了一边。
　　“你可算来了！快，快救救我女儿！”
　　刚一踏进屋子，火逍就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屋内气温比别处低了不少，空气更是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每当有风吹过，总能刺激皮肤表面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风？
　　火逍的目光在房子里快速扫过，他确实没看错，这屋子里门窗都紧闭着，哪里来的风？
　　只是他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房主夫妇两你推我拽地带到了二楼一间紧闭着房门的屋子前。火逍想了想，委托邮件里说，被缠上的是这对夫妇的独生女儿，她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一段时间不出来了。这么说来，这就是那个女孩的卧室了吧？
　　“小玉，开开门，爸爸给你请的大师来了。他法力高强，一定能帮你解决问题的。快开开门啊。”
　　房主这一通话夸的火逍都不好意思了，毕竟在灵异界里，他对大多数人来说还属于“半吊子”，按理说是不能单独处理委托的。火逍是乐的清闲，但显然他父亲不那么认为。除了爷爷之外，他是唯一一个火逍瞒不住的人。
　　房主夫妇轮番敲门劝说，但里面的人却始终无动于衷。两人面面相觑，脸上神色越发张皇，那拍门的手也节奏越发加快了起来。
　　丘木言这会才抱着箱子不紧不慢地上来。他瞥了眼紧闭的房门，皱了皱眉道：“阴气很重，那东西盘踞在里头。”他说着停顿下来，又细细感受了一番，最后看了看火逍，凑到他耳旁压低声音道：“里面活人的气息微弱，恐怕不宜再继续拖下去。”
　　火逍诧异地看了看他，没立即回话。他能感觉到屋内汇聚的阴气，但活人的气息却是不太能分辨的。他们所处即为阳界，所谓身处兰室，久而不觉其香，他们阳间的人也是一样，对这类气息通常会比较迟钝。丘木言……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位。”火逍抬手制止了两人继续敲门，“情况有些不太乐观。我想，我需要用些非常规手段了。请你们两位让开一点。”他说着冲丘木言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把房主夫妇带到一旁，自己站到他俩前头。
　　原本以为火逍是打算暴力破门，然而让丘木言没想到的是，火逍却只是上前一步，把手指抵在锁孔，也没看明白他是怎么做的，只是听见“咔嚓”一声，房门就被打开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窗户被厚厚的窗帘完全遮蔽，即使是白天也透不下光来。火逍伸手在门边摸了摸，试图寻找电灯的开关。然而还不等他摸到，就觉得衣领被人往后一拽，他整个人也顺势往后退了半步。与此同时，眼前寒光一现，尖锐的刀锋几乎是擦着他胸口而过。
　　火逍一惊，抬腿往黑暗中狠狠一踢。随着一声惨叫，刀子脱手而出，“叮当”两声，弹落在地。丘木言更是眼疾手快，拎着火逍衣领的手一松，往前一跨，抬脚把刀子踢出老远，让那黑暗中扑出的人影顿时扑了空。
　　火逍趁机压住黑影，将他双臂折在后背；一手的胳膊勒住他脖子，将他制服在地。
　　“小玉！”房主夫人一声惊呼，眼看就要冲过来。好在被丘木言与房主一前一后拦下，这才没靠过去。
　　“切勿靠近。令嫒被阴魂附身，眼下很是危险。”
　　夫人看了看消瘦得不成人形的女儿，见她面色泛青，眼眶深陷，双颊凹陷，瞪着的双眼里布满血丝，满露凶戾。眼下她虽被火逍制住，但仍是满目狰狞，时刻不忘挣脱束缚。
　　夫妇两对望一眼，尽管满心担忧，却还是不得不互相掺着往后退了几步。
　　“木言，布阵。”火逍嚷了一声，也没思考过丘木言能不能明白。他这头已经腾出一只手，捏决施咒，将灵气聚在并拢的两指指尖，点在女孩眉心。女孩这才双眼一合，暂时停止了挣扎。
　　那头丘木言也不含糊，他听明白了火逍的意思，连忙打开火逍交给他的箱子，指尖在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排符卡中快速掠过，迅速从中挑拣出“拒止”的咒符——他虽不是九洲中人，但九洲灵异界的法术他倒是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符卡本身便带有法力，即使是丘木言这样不能使用法术的，也只需要将符卡对应咒语念出便能发动。他将符卡夹在两指之间，转身面向房主夫妇，低头念了几句艰涩的咒语，随后划出一道弧线。符卡便在这弧线中化成星点，散落在房主夫妇周围。
　　“布好了。”
　　听见丘木言的声音，火逍点点头，手指点在女孩眉心不动，把她从地上提溜起来。
　　“过来帮忙。”他说着冲丘木言扬了扬头。
　　丘木言听话的过来了，两手扶住女孩肩膀，让她站稳。火逍则就此转到了她的正面，指尖缓缓往后，与女孩拉开了距离。
　　眼看灵力压制解除，女孩又猛地睁开双眼，那瞪大的眼珠子十分骇人。正当她要再次暴起，脑门上忽然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掌……
　　房主夫妇互相掺着对方，眼下局势他们看不明白，只看见火逍一掌打在他们女儿额头，之后隐约见一团黑雾从她背后弹出，又隐匿于房间的黑暗之中。
　　女孩闷哼了一声，头一歪，整个身子瘫软下来。好在丘木言在她身后扶着，见她歪倒手往腰上一扶，抱个满怀。
　　见这情况，夫妻两担忧女儿，忙想过来，被火逍吓止道:“留在原地别动，它还在附近，正想找人附身。”
　　说话间，火逍已经又在手中聚起灵气，往黑暗的房间里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