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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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三门，内城九门，外城十二门。
凌荷华骑着白马，呆愣在路中央。
她真傻，没弄清楚位置便闷头冲了出来，现在该怎么办？
日光灼灼，燥热的暖风一吹，凌荷华瞬间醒过神来。
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
转头环顾四周，珍宝斋近在眼前，当即一扬缰绳，驱马上前，冷不防，斜刺里飞速驶来一辆马车，车夫勒绳不及，吓得惊声尖叫。
“让开，快让开！”
奈何凌荷华一心惦念楚少容，根本注意不到周遭环境，车夫的示警她丁点都听不着。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山岚色的人影飞身上马，双腿用力夹紧马腹，骏马立时加速疾驰，堪堪与马车擦肩而过。
下一瞬，楚少容身子前倾，双手穿过少女的腰间牢牢拽住缰绳，飞奔中的马儿仰首一声嘶鸣，在珍宝斋门前止住马蹄。
看着仅仅一指之遥的白马鼻子，站在店门口的客人身体打了个摆子，一屁股跌坐在地。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郡主饶小人一命。”
车夫跪地磕头不止。
他远远儿地就瞧见小郡主占在路中央，哪里敢过去触她霉头，不消多说，赶紧驶向右边的车道。他急着去接自家主人，又想离小郡主远一点，便将马车赶得快了些儿。
谁知，她突然掉转马头，转瞬冲到跟前来，早知会这样，还不如不改道呢……
瞧着车夫战战兢兢的模样，凌荷华空有一肚子火，也发不出来，只能委屈巴巴地跟他讲道理。
“按照京城治安条例，你方才的马速明显超出了允许范围，得亏今日遇上了我，换个人小命都要没了，无规矩不成方圆，劳你日后切莫如此。”
一番话，听得车夫又羞又气。
满京城里，最没资格扯“规矩”二字的，就是昭瑰郡主。
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没法子，谁让人家有靠山，车夫伏身谢了恩，还得保证下次不敢再犯。
等车夫离开后，看热闹的人群立马散了。
楚少容牵着缰绳，走在路边。
凌荷华坐在马背上，时不时拿眼角瞟他两眼，心底琢磨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此刻，她眼见楚少容活得好好的，不禁又惜起命来。
甫一听说他自尽，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拒亲打碎了他对于娶妻的最后幻想，但，如今想想，搞不好是她自作多情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他怎会为了这点小事而轻生。
夏日炎热难耐，路边多出来一堆茶水摊子，过往行人只需花上几文钱，就能得一碗冰凉的绿豆汤，然后一群人扎堆坐在树荫底下，侃天说地，打牙撂嘴。
“小郡主和楚家郎君的新鲜事儿都听说了没有？”
“咳，谁不知道啊，汝阳王府背信弃义在先，拿财辱人在后，楚家郎君羞愤欲死昨日险些跳了玄武门……长平侯那封奏折上说的清清楚楚，也就你还拿来当个事儿。”
直达天听的奏折怎么会流入民间？百姓们才不管这些，他们只负责听一耳朵，说一嘴巴，为自己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丝丝乐趣。
“不是这个事，是真正的新鲜事儿！大理寺衙门后边有一条甜水巷，有人在那瞧见，楚家郎君差点让那位小郡主给办了，听说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睛也是红的。”
“光天化日之下？”
“正是。”
“啧啧啧，要是换了我，我也不想活。”
楚家郎君克妻之事人尽皆知，如今牺牲色相也没能换回来一个媳妇，怎一个惨字了得！
凌荷华听得咬碎了满口银牙，提马就要杀过去。
楚少容连忙攥紧缰绳，牵着马走远，直至到了玄武门，才找了一处两层高的小茶楼，要一个楼上雅座，和凌荷华面对面地喝起了茶。
凌荷华心里恼得要命，抬手，仰脖，一口气灌了两大碗凉茶。
一路走来，谣言逐步升级。
楚少容从差点被她办了变成已经被她办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睛，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始乱终弃吗？
楚少容在脑海里勾勒被她“乱”的画面，温澜潮生，呼吸乱了一拍：“今日怎么没带那头小毛驴？”
凌荷华不耐烦：“病了，在家里养着。”
楚少容：“哦。”
微风拂过窗子，隐约听见蝉声。
沉默良久。
楚少容：“得了什么病，要不要我介绍个大夫？”
凌荷华忿忿地瞪他一眼：“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楚少容藏在袖中的一双手紧握成拳，掌心被掐得生疼，胸口那颗不安分的心脏砰砰直跳，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
“嫁不嫁我？”
凌荷华刚想拒绝，却见楚少容扭头看向窗外，循着他的视线，便见玄武门屹立在不远处。
他带她来此地，该不会想着不成功便成仁吧？
“嫁嫁嫁。”
凌荷华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应承下来。
克妻也是有个过程的，不会一下子将人克死，跳楼不一样，当场就能见阎王，她先把他稳住，待日后再徐徐图之。
楚少容抿唇一笑，心口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小荷花到底是在乎他的，就算现在不喜欢他，待日后知道了他的好，肯定会……他端起茶碗浅啜一小口茶汤，压下了耳尖薄红，轻咳一声：“什么时候？”
凌荷华觑着他的神色，商量着道：“我还小，再过个三年五载。”
咔嚓一声，楚少容手里的茶碗裂开了。
如若没有殉情那一出，她此刻已是陆家妇，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要三五年？
楚少容一阵风似地冲下了楼，一句话也没有，徒留满地狼藉。
楼下的茶客瞬间沸腾了。
“谈崩了，谈崩了！”
“赶紧去看热闹，这回肯定得跳。”
“嘁，你是想再拣一回金豆子吧。”
“什么再拣一回，我一回也没赶上，诶，别抢在我前头啊！”
……
爬过九十九级阶梯，凌荷华看见了楚少容。
他站在城墙之上，头顶一轮红日，身披万点金光，如松如竹，如画似玉，山岚色的衣袍被午风吹得猎猎作响，飘飘悠悠，仿佛只要风势再猛烈些，下一刻，他整个人就会一跃而下。
“有话好好说，你先下——”
凌荷华看得心惊肉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不料忘记提起裙摆，脚下一绊，双手朝着楚少容扑去，瞳孔骤然收缩。
完了，她会害死他！
楚少容脸色剧变，旋即身形一闪，消失在视野之中。
凌荷华来不及高兴，大半个身子已斜斜探出城墙外，听着底下“跳了跳了真跳了”的高声欢呼，又是愤懑又是憋屈，一想到她来救她，他却弃她而去……
楚少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时迟那时快，一袭山岚色的衣袖用力揽住她的腰身，这人手臂内外一旋，凌荷华已转过身子面朝楚少容，他的大掌用力拥她入怀，耳边一阵风声呼啸而过，两人双双倒地。
“什么时候？”
凌荷华枕在他的肩头，惊魂未定，一听这话，咬着牙冷笑：“楚少容，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她差点就死了！这个人还惦记着那点子破事儿。
愉悦而隐忍的笑声从楚少容胸腔里传出来：“小荷花，这是第二回了，我真怕不等我娶到你，你自个就先把自个给玩死了。”
凌荷华发狠似的使劲捶他一拳：“现在就嫁。”
楚少容吃痛，闷哼一声：“我不急。”
倏尔，他的脸上布满红云，如同一只煮熟的蟹。
凌荷华闻言，暗恨他口是心非，又捶了一拳：“我急！”
他两次救她性命，她更加不能看他去死，嫁他便是，权当还了他的恩情。
楚少容的呼吸声渐渐紊乱起来，一手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在她腰间不停游走，颤抖着声音：“你若执意如此，我依你便是。”
一个翻身将凌荷华压在地上。
凌荷华仰面看去，正对上他灼热的眼，眼底似燃着熊熊火苗，火苗越来越近，沉重的呼吸悉数喷在她的鼻尖，如烙铁一样烫。
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竟然在扯她的衣带！
狗男人，果然只想骗她生娃娃！
凌荷华屈起两根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麻利地戳了过去。
伴随一声惨呼，楚少容捂着双眼，痛倒在地。
前往卫国公府的路上，凌荷华全程憋笑。
楚少容坐在马上，眼红如朱，脸黑如墨。
从城楼上下来的时候，守备兵拦住了他，态度极其客气，说的话半分不客气，一言以蔽之——
想要寻死觅活就去找个悬崖峭壁，不要在这脏了他们的地儿。
到了门口，楚少容踩着脚蹬下马，凌荷华赶紧靠上前，脸上笑的跟朵花儿似的：“你眼睛不好，扶着我稳当些。”
“不必。”
长腿上下翻飞，身形矫捷如龙，不过须臾，人已跃下马背。
“不日我家中长辈便会上门提亲，你且静候佳音。”
他的身姿颀长笔挺，俊美的侧脸犹如玉雕，声音像刚用水滴化开的浓墨，低沉而富有磁性。
凌荷华站在他背后，娇声笑语：“楚公子，我在这儿呢，你对着石狮子说话做什么，莫非你想娶它为妻？”
楚少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视线清明一瞬，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一头披着红绸的石狮子，嘴角微不可见地抽动一下，转过身，神色自若地重复了一遍。
凌荷华低头想了想：“不如你等我消息吧，我担心阿爹要你狗命。”
楚少容：……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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