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舞传奇》飞鸟樱桃

7、剑舞

　　之七舞
　　剑与剑相击了，银色与绯红的剑。那个年轻女子的剑术是精湛的苏皓知道，但是她还未到能够与真正的高手相较的地步。他又记起了那件事情，他曾与柳慕风二人联手和那个人比试，那个人被称为剑之神，也是江湖之中当之无愧的剑的神话与王者。他记得当时是柳慕风承受了剑之神绝大多数的攻击，才使他有空隙用剑挑下剑之神的一颗纽扣。那次同样是柳慕风受了伤而他没有，剑之神也没有。他记得那个人赞许了他们，果然之后他们在江湖中所向无敌，但是这一日，他终是不免如此。
　　他不在乎那个年轻女子的剑术，他若想杀了那个年轻女子，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他依旧一味格挡。并非因为他只能如此，只是因为他不想做别的，抵抗或是什么，都已然没有意义。
　　“我们是鸳，少了对方，都是无法独舞的。”他听着那女子流着泪这么说，只是意外的平静。他不认为那值得同情或者别的什么，但是他造成了这一切不是么。
　　他的剑不再有光华也不再嗜血，只是平静而没有生气的在他的手中。那个女子的目的分明就是如此，他这么对自己说，那个女人想杀了他，理由并未不正当吧，那么，作为苏皓的他……
　　他只是苏皓，苏柳并称的二人之一。他不会忘记柳慕风说过的那些话，正如他不会忘记因为他而让柳慕风身上增添的伤，不会忘记他自己刺柳慕风的伤。他自己何尝不痛，但他必须来赴这个约会，即使这是个死的约会。
　　剑与剑相击，金铁交击的声音。他的手腕有些痛，上一次和柳慕风一战之时还是扭伤了右腕。那样的话，也没有办法了吧。
　　他的剑换到了左手之中，他并非用左手剑的人，但他的左手使剑不比她的右手差，反显得他们势均力敌了。银色的剑也终有了光华，他知道，但是他无法确定，他将如何前进。
　　“你……要为了你爱的人复仇是么？”他轻轻的问，看见那个年轻女子的目中有了水光，她在哭泣，他知道她不会回答，但是她的答案是“是”。
　　但是这样的话，他应该如何是好？他自己不知道，他也无法知道。苏皓不想死，谁也不想，但是他也不想杀了那个女子，不想用她的血来证明自己的残酷。他知道他的残酷总是对着他所重视的人，以之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哥哥！”少女清脆的声音惊起了树丛中的一群山雀。苏皓也是一惊，立时被面前女子抢得先机，将他又向后逼退两步。“阿诚？”他的声音中带着动摇，“阿诚，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不要哥哥来这里！”少女带着哭腔喊，“为什么一定要抛下我？为什么？”
　　苏皓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剑光又弱下去，但是剑仍然被坚定地握在手中。年轻剑客长啸一声，却似乎完全放弃了抵抗，任那女子将他逼至崖边。
　　“你放弃了吗？你本可以杀了我，苏皓，你有多强我是知道的，连许君也战胜不了你，我本不可能胜。”她的声音颤抖，“你自己求死吗，苏皓？”
　　她的剑尖对着他的剑尖，苏皓想了想，轻声开口，“我并非求死，方姑娘，我永远不会在有希望时放弃。你的痛苦我无法了解，但我想孤独似乎并非那么好战胜的。”
　　“我只希望你放过阿诚，不要把仇恨加诸于她。”他的声音低下去，“我，并没有死的打算。”
　　他收回了剑，望向苏诚——少女抱着树梢，无言的望着自己的兄长。苏皓微微笑了笑，“保重，阿诚。”他轻声开口，转过了身子，“日落山很美吧，方姑娘。”
　　她的剑指着他的后心，她的手微微颤抖，“再美的风景，都不是我的眼睛能看到的。”
　　苏皓望向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这不重要，我们失去这件事本身也不重要。方姑娘，我们离别，只是为了再次相聚。”他没有看苏诚，少女却望着他，年轻的剑客望着远方，轻轻开口，“我不想让阿诚追随，这一点拜托你，方姑娘。”
　　“我答应你。”方怡回答，“我不会让她追随你，那么你可准备好了？”
　　年轻人微微笑了，半转过身，“阿诚，”他对自己的妹妹开口，“你是鹰和风，如同鹰和风一样的生活吧。那些水鸭子的生活，你连想也不要去想。”
　　他仰天长笑，笑声中却含着痛苦。白衣的身影蓦然便化一道流星，消失在了崖下。
　　“哥哥！”少女惊叫，朝那白影落下的地方疾掠而去。还未等她跨出崖边，那年轻女子已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拖了回来，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他遵守了他的诺言，我也当遵守我的诺言。”方怡开口，“纵使你苏家与我是仇家，纵使你会想要杀死我。”她面上漾出一抹笑容，“水鸭子的生活吗，他的形容还真精辟，不过我喜欢这种水鸭子的生活。”她温和的笑，望着那个无法动弹的少女，“我们水鸭子是不能独舞的，我们也无法觉察自己的命运。当我们最终形影单只的时候，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剑，终于还是举起了。她望着自己的剑，唇角又漾出了笑容，没有恨也没有爱的笑容。“你知道，小姑娘，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我祝你如同鹰与风一样生活，而不是像水鸭子一样。”
　　“许卿。”她喃喃，“那样等了很长时间，你，孤单吗？”
　　三尺秋水，便在白皙的颈项之上，轻柔的刎过。她依旧微笑着，那种洞悉与知道一切的笑容。苏诚想要惊呼，却发不出声音。她努力想动，却根本无法移动丝毫。

　　“多年以后，苏诚依旧不知道，那个自名方怡的女子，在自刎之前最后的笑容代表什么。”望着那个年轻人，酒店的女主人轻轻开口，“那么多年以后，她自己爱过恨过也失去过，却始终不知道方怡为什么最后会那样对她微笑，也不知道为何方怡成功的让苏皓跳下悬崖之后选择自尽。或许那就是风和水鸭子的区别，水鸭子总是惦记着彼此，而风匆匆离开他所经过的一切地方，纵使怀念，也不停留。”
　　“如同风一般的姑娘。”杨晔望着女店主，“那么后来，风又遇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