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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   傍晚的云霞映红了天际,夕阳懒洋洋地斜照着。

      残雪覆盖的墓地上,左方可看到圣塔尔教堂的金色轮廓。而墓地上的大理石墓碑高矮不齐,排列杂乱无章。

      伊斯力表情木然地盯着面前的大理石墓碑,墓碑上刻着“里希”两个字。也只有看着这块墓碑,他才明白里希的身影时在他的视线中永远地逝去了,就连回忆起那些美好的往事,他也觉得沉重起来。

      他盯着墓碑。想到当时只顾着逃亡,甚至来不及将里希的尸体带出组织。既而又想到墓碑下的棺材中是空空荡荡的,便觉得墓碑上的“里希”两字就如同是个笑话般了。他总觉得这是上天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总不愿相信,他怎会就这样离他而去呢?

      可是,里希的确是不在了。他不在塔那托斯森林中,更不在那汪泉水边;他不在组织的实战场上,也不在史达夫后面的山坡最高处的那块岩石上,而过去的夜晚,在那儿,他总与他一起看着漫天星光;他既不在他身边,也不在这块墓碑下。他早已不在任何地方。

      伊斯力僵硬地站着,总有些情感一点一丝地漫上他心头,不断地揪动着他心底埋藏最深的弦。

      霎时,回忆的碎片不断地涌向他眼前……
      一瞬间将他思绪全部淹没……

      他看到了,两人站在那块岩石上。夜色中有淡淡的星光,迷茫的夜雾。而他对里希微笑着,银色发丝被微风拂到眼前。他说,我会永远守护着你的。

      他又看到了,“叮咚”的泉水边,娇嫩的樱花花瓣放肆地飞舞着。五岁的里希笑容甜美,他说:“我们就一起去北方。一定。”

      眼前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他的微笑,美好而纯真,金色的卷发乱糟糟地覆盖他的前额。他说过的,一起,一定。

      身旁不断有小孩子发出的银铃般的欢笑声,随后传来的是他们父母的谴责声。而他只听到,昔日樱花树下的稚嫩童声:我们就一起去北方。一定。

      空洞地盯着墓碑,思绪被牵动着。又仿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感觉到旁边那道安静的目光了,它早已存在了许久许久。于是他转过头去。

      阿蒂塔站在那,看着他背脊孤寂地挺着,夕阳斜照着将他那映在雪地上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她静静地看着她。而他也终于回过头来,看向她。

      那是种空洞的眼神,没带一丝情感,只是盲目地望着她。又仿若是对着她,实际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孩子们的吵闹声,家长们的谴责声,似乎全消失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那道空洞的目光。她看着他淡漠的神情,针刺般的疼痛密密麻麻地传来。她像个孩子似地找他寻求安慰,却找到了个比她更需要安慰的孩子。

      她想着,只见他盲目地看了她一眼,便又回过头去了,只盯着眼前的墓碑,压抑地沉默着。而她用尽力气捏着拳头,想用疼痛激励着自己坚强起来。她努力微笑起来,保持着平静走向他。

      站在他身边时,她又看清了那道直视前方的空洞目光,看清他嘴角孤寂地僵硬着。一时间,她有些慌张,还有点不知所措。最终,她缓缓地伸出手,犹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温和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不要这样,还有我们陪在你身边。你还有我们。”

      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盲目地望向了她。冷冷地对上了她的玻璃般的绿眸,随即他睫毛无力地垂下遮住了冰蓝色的眸子,嘴角扯出的却是嘲讽般的微笑。

      这个要强的微笑却让她的心脏一阵一阵地紧缩,她颤抖地用力拥住他,踮起脚尖,她将自己温暖的面颊凑上去贴住他的,似乎是想温暖他冰冷的心。她伸出一只手,尽力压制了颤抖,轻抚着他的银发。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眼中闪着泪花,她咬着下唇,抑制抽泣声。她尽力维持着温和的语调,温热的气息散在了他耳旁“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似乎怔了怔。空洞的冰蓝色眸子重新澄澈起来。他听清了,她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说着:“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她的声音柔软,很快地消散在了空气中,却足以融化掉他心中最寒冷的冰块,褪去他身上最坚硬的外壳。

      顿时,他开始变得无力、疲倦起来,他无力再支撑起任何伪装。

      他也紧紧地将她拥住,用尽全身的力气拥着她,仿佛她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得以致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眼泪无声地滑下面颊,阿蒂塔拼命克制着抽泣。她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连忙再次抚上他柔软的银发。她哭着说着,带着柔软的语气说着,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地说给他听,仿若她是在哄着一个受伤的孩子。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

      “就算你的选择中没有幸福生活,我也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的。”

      “……”

      “怎么,该不会是不愿意吧?”

      “不……谢谢你,阿蒂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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