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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前尘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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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正笑着听见外头有人进来,门口太监传道范侯请安来了。
萧祈脸色一僵。
宋夕元乐了,站来身走向范闻州,上前道:“范卿卿!你来啦,来的真是赶巧儿了。快来,你也尝尝我这个拔丝地瓜。”
范闻州请安,面改往日凶狠模样,笑着对宋夕元说道:“还真是赶巧了,我还能吃上小王爷亲手做的拔丝地瓜,那我尝尝!”
宋夕元夹起一块正准备喂他,萧祈咳嗽起来,冷冷道:“他不吃,别喂他。有手不知道自己吃,还要堂堂亲王喂?怎么?范侯不知道君臣有别?”
范闻州眨了眨眼,对宋夕元露出遗憾的笑容道:“臣还是自己来吧,有劳小王爷了。”
砚山见范闻州这般模样,那双丹凤眼笑得好看,二十多的人了还装的人畜无害,想起昨晚那一脚,不由得屁股一紧。心底默念凶神恶煞范闻州,蛇蝎心肠范闻州!装什么装?
宋夕元突然也觉得范闻州笑得很是好看,看着他嘴上结痂又看向他哥,脑子里一阵翻腾。范闻州说他喜欢一个人,又去调戏一个人,然后被那人打了。姑娘小姐能一拳把他嘴角揍流血?能把他脖子掐淤青?他说他喜欢的那个人自己从小就认得。宋夕元两眼瞪的老大,是他想的那样吗?所以范闻州喜欢的人,竟是他的太子哥哥!范闻州喜欢男人?
他对着正在吃拔丝地瓜的范闻州道:“范卿卿!不准吃了,还给我!”
这个王八蛋,混账东西,我哥哥才十五。
他伸手抢过拔丝地瓜,范闻州愣了,萧祈也愣了。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宋夕元忽的脸红起来,他不敢看萧祈,拔腿就跑。
小风反应迟钝,萧祈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去?”
范闻州见他耳朵脖子通红,脑门一热,怎么这脸红得跟萧祈一摸一样。他好像知道了,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笑起来。
萧祈见他蠢笑,又想拿起茶杯向他砸去。
“你笑什么?”
范闻州抬眼看了看,砚山拉着如喜连忙退了出去。
殿内安静下来,范闻州慢慢走到他床前坐了下来。他伸手想摸一下萧祈额头,结果被他狠狠用手挡开,萧祈眼含冷霜,一股傲气凌人。
范闻州叹气,望着他软软的说道:“对不起…我昨晚…”
萧祈听不得他说起昨晚的事,打断他厉声喝道:“闭嘴!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范闻州眼帘垂下,似乎像在认错。他看见萧祈生气的模样,那双浅色眼睛盯着他,下一秒就要将他活活生剐。高挺的鼻梁上有颗小痣,仔细看看他眼角也有一颗小痣,他是双眼皮,眼睛很大,睫毛很翘,薄唇齿白,瑕玉的脸,微微皱眉。下颌线简直绝美,看得范闻州如痴如醉。
可是怎么办,他生起气的样子好生俊俏。
范闻州舔了舔下唇,那舌头也不打算要了,开口道:“脸上疹子消了不少,昨晚给你擦的那个药膏记得再用一次。”
萧祈不看他,翻身躺下背对着他。少说一句话,少看他一眼心里都舒坦些。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嚣张成这样,总有一天要范闻州哭着跪在地上求他。
他缓缓闭上眼,不去想昨晚那个亲吻。三年前校场初遇,他在跑马时不慎摔下来得范闻州相救。范闻州抓住他抱坐在自己马上,就像是拎着小猫的后颈肉一样。初见萧祈生好看,只一眼勾了他的魂儿,便在马背上亲了他。三年后他从北戈回来,又在他生病时偷亲他,阴魂不散的跟着他。睁开眼是他,闭上眼做个噩梦还是他。
床上一沉,一双有力的胳膊搭上他的侧腰,一股皂角米的香味袭来,那双手环住萧祈,紧紧抱住了他。脖子后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皮肤上,萧祈耳朵又烫又热,立马撑起身,奈何范闻州力大无比,把他牢牢捆在怀中。
范闻州侧抱着他,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稷云,我等你长大好不好?”
萧祈曲膝,隔着一层薄被也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的温度。他被压着的右手伸出来,一把捏住范闻州的手腕,翻身一脚踢在他肚子下方。
言语间有些颤抖:“范闻州!”
范闻州任由他掐住手腕,懒懒的看着他,似乎很享受每一次萧祈生气的时候。
他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欸!太子殿下,在呢在呢,我在!”
萧祈要疯了,骑到他身上再次掐住他脖颈。
“范闻州,你当真是不知羞耻!你好歹也是坐镇北戈战场的安和侯爷,你手下兵马几十万,难道就是用你这般模样让他们跟着你上战场?还是说人前人后你装的极好?我是男子,你也是男子,你寻欢作乐也好逢场作戏也罢,为何偏偏是我?你若是在北戈寂寞难耐,你且去朝京坊市寻小官欢喜,你爱如何就如何,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与我无关!”
范闻州喉间难以发出声响,刚被他狠狠踢的那一脚有些吃痛,皱起眉头。
萧祈继续说道:“我告诉你,范闻州,我讨厌你,你真他妈的恶心。你最好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立马滚回北戈。将来我若登基,你想躺棺材我都不会给,我要让你知道惹我萧祈的下场!”说罢,他站起来穿衣。
范闻州躺在偌大的床上,手微微发抖。他慢慢坐起,又道:“太子殿下,你手劲儿真大,我这脖颈怕是三五天都好不了了。掐得我好疼,要我说,下一次你换个地方掐,掐我的腰,掐我大腿。这样就算有痕迹旁人也看不见,还是你弟弟心疼我些,知道你打我了,还给我送了两颗人参补补。你心好狠,真不心疼我吗?”
萧祈气喘咳嗽,上次心软放过他,这次当真狠狠掐了他。他知道自己出手力重,但总不能一直被范闻州调戏吧,说些狠话不算得什么。
萧祈掐他的时候心情很微妙,这人见他就说喜欢,他去哪里也跟着去哪里。
喜欢是什么?什么是喜欢?男子间的喜欢与女子那般喜欢是否也一样?他也不是没听过京中断袖之事,只是他并不知道传闻中在北戈从未兵败狡诈善变心狠手辣的范闻州竟是个断袖!
他不回头,整理好衣袍出了寝殿,最后一句对着范闻州道了一句滚。
走出太子宫已是午时,范闻州站在宫殿外抬头望了望。宫外有颗高耸入云的银杏,离银杏几十米的处另有棵杏树。他跨步走过去,站在树下乘凉。
天边红光,月已消失。路过的太监宫女都向他行礼磕头请安。范闻州负手而立,面如云,满目琳琅。
端午后他又要回北戈了,树上麻雀叽叽喳喳,一别又不知道是几年。
听说柳枭得了几匹野马,邀他去瞧。正巧也想觅得一匹驯好了性子送给萧祈。
马场野草似乎被打理过,柳枭骑马向他奔来,身后跟着一众士兵。柳枭身披软甲,额头戴巾布,上面绣着一朵格桑花。只不过那线是黑色,不仔细看不出来。他年三十,过了清明就已经是中年之资。却意气风发,体型庞大,体魄强健。柳枭脖颈上有条深疤,是有一次与北敌交手,遭遇埋伏,被一箭穿颈,差点一命呜呼。回朝京时,他妻见了直接哭晕过去。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范闻州有所耳闻。他前日才见得他胞弟,是梁国公家的大公子,梁子霁。
范闻州身高极有优势,坐在马上也比柳枭高出一头。三人照面,在旁人看来那是极具压迫感的。
柳枭道:“闻州,你总算来了。我与大公子已经跑了好几圈,就等你来驯马了!我说你一大早的就往宫里跑,如何?听说太子殿下病了,陛下太后差了好多御医进去瞧,你刚出来,到底怎么样?病可好些?”
范闻州勒马,缓缓走上前道:“好了,生龙活虎的。”
柳枭笑道:“那也是,未来主君,多少人围着转。虽说现在北敌不敢大批来犯我境内。但这西边近来动静很大,前些日楚文煊的人劫到一个细作,西沙人,混进西骑做厨子。在军中饭菜里做了手脚,放了些软骨散。饭菜没吃死,结果上了战场那药发作,二百人被西寇活活用骆驼拖死。楚文煊大怒,抓了那细作,岂料是个女儿身。”
梁子霁在一旁听着,这事儿他略知一二。
范闻州问道:“女儿身?西边怎么做事的?男子女子分不出来吗?”
柳枭继续说道:“嗨,那女子有心做计,检查的人没辨识出来也是情有可原。再说厨房偶有姐姐妈子送菜送粮的,谁平日里注意这些。”
范闻州无言,心中烧起一股怒火。二百人惨死,他楚文煊不就是个饭桶?军粮供应充足的情况下,小小厨房做了饭菜能白白断送二百人的命,还混进一个女子身的细作。
柳枭见他面色难堪,知道他脾气暴躁,缓了缓道:“陛下知道此事已经扣了楚文煊俸禄,厚葬了那二百将士,亲人家属都厚待了。至于那细作嘛…”
梁子霁知道,楚文煊也不是什么好人,听说那女子被挑了脚筋,双腿不能行走,没要她的命。又审了她,只她一人如何混的进来?还不是军中出了内鬼,楚文煊一并挑了脚筋全部扔到沙漠里,恐怕到现在都是几具干尸了。
柳枭又道:“楚文煊还算个爱将心疼自己的兵的人,审完以后亲自带人端了那寇贼的窝,他更狠,连寇贼的老少妇孺都没放过,全杀了。”
听到这梁子霁喉间似乎闻到一股血腥,范闻州却一脸淡然。
他道:“妇孺老小就算了,楚文煊不做人。”
柳枭笑道:“他要是做人,西边就他一人撑着,不狠一点怎么撑下来。北边有咱俩,苦寒之地也算有个照应。这不,端午后大公子也跟我们回去。”
范闻州这才仔细打量起梁子霁,见他戎装在身,白净的脸,十指纤长,眉间英气十足,就是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子书生意气。这铠甲都盖不住,不愧是书香门第。怎地想跟着他们去吃苦?莫不是刚到沙场就哭哭啼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