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沾》miaou

1、沾沾喜气

　　距离初三下学期开学还有五天，周王仪给陈沾沾，发了条简讯：“沾沾救我，我哥回来了。”
　　“没时间，寒假作业还没写完。”陈沾沾回复简讯。
　　“不是吧，还有三天就开学了，卷子还没写完？”
　　“明天来我家，带上数学试卷，零食有赏。”
　　“明天去车站接我哥，改天吧。”
　　“带我一个，我陪你去。”
　　“寒假作业不写了？”
　　“这不还有四天，不急，相信我，一个晚上创造一个奇迹。”

　　陈沾沾写了一下午的作业，当她再抬头看窗外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她走出书房：“妈，我出去买点零食。”
　　“马上吃晚饭了，吃完你爸陪你一起去。”
　　陈母从厨房端出一盘油焖大虾，放在四菜一汤的中央，用餐布擦了擦手：“叫你爸吃饭。”
　　陈沾沾套上厚厚的粉色羽绒服，开了门走到院子。
　　“沾沾，你和你妈先吃，车库的灯坏了，我去修一下。”陈爸看到站在院子的陈沾沾说。
　　“那你快点，不然妈妈又要热菜。”
　　“换个灯泡就行，你先进屋。”

　　陈沾沾一进屋，就干坐到餐桌旁，等着饭来张口。
　　陈母见状：“自己盛饭，看你爸，给惯的。”
　　“妈，我都学一下午了，现在浑身上下就只有嘴能动。”
　　“又不是为我学的，”陈母捧着碗，坐在餐桌旁 ，“你自己算算，开学还有几天中考了，你最好给我考上短川附中。”
　　陈母表情一脸严肃，仿佛和中午吃饭时判若两人。陈沾沾从碗柜里取了两个碗。
　　正要盛饭，陈爸进了屋，就这厨房水槽洗了洗手：“你又得罪管家了。”
　　“陈建行，你再护犊子，从下个月开始，三十块零花钱也别想要了。”
　　陈爸接过陈沾沾手中的碗：“坐过去，赶紧吃完去学习。”
　　“……”

　　“陈沾沾，我再问你一遍，上学期期末数学你考多少？”陈母用眼睛瞪着陈爸，示意他，不要插老娘的话，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陈爸紧闭着嘴，连饭都不敢往嘴里扒。他夹着一只油焖大虾悬在空中，硬是没敢往沾沾碗里放。
　　“就72啊。”陈沾沾说。
　　“没错，你数学确实是考了72，但你骗我满分100，要不是周阿姨告诉我，她女儿考了138，我差点就算了。”

　　“这事能算么，这事能算么，陈建行。”
　　陈爸将悬在空中的虾，放到碗里：“不能算，不能算，来先吃虾，油焖虾炒的不错。”
　　陈爸将剥好的虾沾好料，放到沾沾碗边：“来，沾沾，尝尝你妈烧的虾，虾线爸爸都给你抽干净了。”
　　“陈建行！要不要我也把你筋给抽了。”陈母搁下筷子，气炸道，“最后一个吃完，收拾。”
　　陈母去叠衣服，餐桌只剩她们父女俩，大眼瞪小眼，相依为命。
　　“爸，别怕，我的生活费分你一半。”陈沾沾窃喜。
　　“收敛点，你妈还再气头上，一点就爆的那种，”陈爸小心翼翼地说。
　　“爸，我房间里巧克力没了。”
　　“赶紧吃，吃完，爸带你出去买。”
　　“你又有钱了。”陈沾沾惊喜地看着陈爸。
　　“我找我妈要。”
　　“当我没说。”
　　“你爸有小金库，放心吧。”
　　“我妈不知道，不好吧，咋俩会被周扒皮。”

　　陈沾沾用小嘴扒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看着陈爸，说：“爸，你也快点吃啊。”
　　“再吃一个虾，你老娘烧的太好吃了。”
　　“……”

　　陈爸吃完，将餐桌收拾干净，厨房残余倒进垃圾桶，洗完碗，就进卧室了。
　　陈沾沾一脸懵逼。
　　没过多久，陈爸笑嘻嘻地走出来，说：“钱在玄关的第一个抽屉里，自己拿。”
　　陈沾沾高兴坏了，说：“爸，我妈在你那有事关生死的把柄么。”
　　“有，怕得不要不要。”

　　陈母离开她的房间，把叠好的衣服送到沾沾的房间：“陈建行，别蹬鼻子上脸，把厨房垃圾带走。”
　　陈沾沾迅速打开抽屉，取出沈清华的钱包夹子。陈爸提着黑色垃圾袋：“连夹子，全拿走，咋父女俩去吃顿夜宵。”
　　“听你的，”陈沾沾往她的肩包里一丢，“走了。”
　　还没等陈母反应过来，这两人已经稳稳当当，垂涎三千尺，坐在南亭路的烧烤店了。
　　陈爸招呼服务员过来，对着沾沾说：“你爸今天要喝两瓶啤酒，回去你开电瓶车载我。”
　　“没问题，吃就完了。”
　　“回去咋交代?”陈爸的啤酒还没开盖，就怂了。
　　“爸，你别怂啊，我都想好了，要是我妈问起来，我就说碰到周叔叔了。”
　　“碰到周叔叔吃烧烤，硬是拉着咋父女俩。”
　　“我看行。”
　　“行你个头，你当你妈不会打电话问啊。”
　　陈沾沾看着她手腕上的白色太空联名手表：“不会吧，现在都晚上九点了。”

　　正当陈爸犹豫要不要开酒。
　　陈沾沾要不要芭比Q的时候。

　　余光里，她看见了周王仪：“爸，今晚我们的胃可以尽情地开造了。”
　　陈爸一脸疑惑：“你去电话时，你妈睡着了？”
　　“我看到周叔叔了，”陈沾沾指着烧烤店对面的民生大药房说，“周叔叔在对面买药。”
　　“喊啊！愣着干嘛。”陈爸立马起身，串到马路对面的民生大药房。

　　“老周，真巧啊，你也来买药？”
　　陈沾沾隔着马路就听到他爸土到爆的寒暄。
　　周为民付完药钱，收好服务员的小票：“明天我儿子回来。”
　　“啊，爻爻回来了呀，那孩子，我都快八年没见到了。”陈爸感慨道。
　　周为民：“爻爻，这孩子，上飞机前，受了凉，感冒了，这不就和仪仪出来买点感冒药。”
　　“陈叔叔，就你一个人出来么。”周王仪看着陈爸问。
　　陈爸：“陪沾沾出来买点东西。”
　　“沾沾呢？她说明天陪我一起去接我哥。”周王仪继续问。
　　“走吧，一起去对面吃点东西暖暖胃，沾沾在对面烧烤店坐着呢。”
　　“不了，回去还要收拾一下，爻爻的卧室，”周为民，“爻爻的转学手续办好了，学籍回到崇礼路初级中学，今年六月在短川参加中考。”

　　陈沾沾坐在烧烤店里给陈爸打了个电话：“爸，周叔叔来不来啊？”
　　“来，肯定来啊，我们沾沾请客，周叔叔怎么会不来。”陈爸挂了手机，开启了拖人进店模式。
　　周为民在陈爸的“热情招待下”，真是“盛情难却。”

　　叮，陈沾沾的手机收到一条简讯：“你爸，有毒。”
　　发送人：桃酥酥。

　　最终在陈爸的软磨硬泡下，周为民和他们坐在烧烤店。
　　店外飘起了絮絮雪花。他们边吃边聊，直到快11点。
　　陈爸的手机震动响铃。陈爸将手机甩到陈沾沾面前：“沾沾，你接一下，你妈。”
　　陈沾沾胆战心惊地滑动屏幕。她放到耳边：“陈建行，你死哪去了？”
　　声音如此炸裂，因为她不小心滑倒了免提。
　　此时此刻陈爸这桌，被店里无数算眼睛注目着。
　　陈沾沾故作镇定，尴尬一笑，从耳边拿下手机，放到面前，调会正常通话模式：“妈，他死在我这。”
　　“再不回来，我不把你俩一起埋了。”电话那头的沈清华，百分之一百要找他父女俩算帐。

　　******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
　　陈沾沾插钥匙开门：“爸，妈不会睡了吧。”
　　“你妈，怎么睡得着。”门一打开，门口站着沈清华两眼放刀，杀气腾腾。

　　陈沾沾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出去刚好碰到周叔叔，周叔叔硬是要拉着爸爸叙旧，你也知道我爸那人，不会拒绝，老好人一个，这不就被周叔叔拉着我和我爸按头吃了顿夜宵。”
　　陈爸差点没惊掉下巴：“对对对，这个周为民，还说改天请你去教教他儿子语文作文写作。”
　　“少来啊，陈建行，没事多关心关心，沾沾的数学。”
　　“遗传上的问题，别难为孩子。”
　　“你什么意思，陈为民，你说清楚，好歹老娘数学每次都及格。”
　　陈沾沾暗笑。

　　“去去去，赶紧洗澡，睡觉。”
　　陈沾沾一溜烟钻进卧室，躺在床上，用身体摆出了无数个“象形文字”。
　　沈清华用她嘹亮的大嗓门说：“沾沾，给你爸先洗。”
　　“晓得啦。”她掏出手机给周王仪发简讯。

　　沾沾喜气：明天几点出发
　　桃酥酥：十点，到我家楼下
　　沾沾喜气：第一次见你哥，要准备点什么
　　桃酥酥：数学试卷
　　沾沾喜气：……？
　　桃酥酥：我哥千年铁树，只爱学习和狗
　　沾沾喜气：哦，懂了
　　桃酥酥：你正常点，沾沾，我哥怪得很

　　沈清华泡杯热牛奶送到陈沾沾房间：“你爸，洗完澡了，自己拿衣服去洗澡。”
　　“哦！马上。”
　　“我给你三秒钟准备，放下手机，拿衣服去洗澡，不然今晚没收。”

　　沾沾喜气：不说了，我妈收手机了
　　桃酥酥：……

　　陈沾沾打开衣柜，翻出碎花夹棉睡衣，又从零食袋里取出一块巧克力。
　　“吃完记得刷牙。”沈清华叮嘱道。
　　“嗯。”

　　她喜欢洗澡时嘴里含巧克力或者各种糖果。
　　她喜欢冬天的窗外，有雪的夜晚。
　　她喜欢的一切是别人不能理解的一切。
　　淋浴房的玻璃上雾蒙蒙，像一个少女在梦里见到的一切。
　　少女的幻想与被爱，透过它，不留遗憾，会拥有一整个青春的记忆。

　　******

　　暖阳透过冬日窗花，钻进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陈沾沾被突然而来的姨妈痛醒。

　　沾沾喜气：仪仪，我不能陪你去接你哥了
　　桃酥酥：我哥骗了我们，他自己回来了
　　沾沾喜气：这人怎么这样，不安套路出牌
　　桃酥酥：要不我们语音，我开免提，你替我管管他
　　沾沾喜气：……
　　桃酥酥：小怂包，你怎么了
　　“我来姨妈了。”沾沾喜气死气沉沉地发了一段语音。
　　桃酥酥：你寒假作业写好了
　　沾沾喜气：……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刀我不用寒假作业

　　周王仪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沾沾喜气”。
　　照片中，一陌生男子满脸一万个不情愿地看着中考作文宝典。
　　男子只有一个侧脸轮廓，陈沾沾将照片放大，看了又看。
　　沾沾喜气：草，这人这么闲的么
　　桃酥酥：拜我所赐，她得陪着我学习
　　沾沾喜气：这男娃，真可怜
　　桃酥酥：下午有时间么，陪我到市图书馆还书
　　沾沾喜气：有啊，正好出来透透气，在家憋死我了

　　陈沾沾翻了一颗去痛片，下楼倒了一杯热水。
　　吃完药又躺了一会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被陈母拖下楼，洗漱一番。
　　吃完午饭，上楼换下睡衣，穿上米白色白鸭绒羽绒服，又就着镜子戴上日抛。
　　她眨巴眨巴眼睛，左右看了看自己，总觉得缺点什么，就又翻出两只发夹，一只天蓝，一只粉红并排别在头发上。

　　冬日的午后暖阳，熠熠生辉，温暖而明亮。她出门骑着院子里的奶茶粉自行车，路过银杏街，转角来到了周王仪家的楼下。
　　沾沾喜气：我到你家楼下了，你还有多久
　　桃酥酥：等我哥
　　沾沾喜气：你哥是在画脸谱么
　　桃酥酥：数字竞赛卷最后一题卡壳了，解不开他不会出房门的

　　“我先出去开门，我同学沾沾过来了。”周王仪对周王爻说。
　　“嗯。”
　　周王爻写完最后一个∴符号，盖好笔帽，准备出去，看到周王仪将手机丢在了他床上。
　　周王爻拿起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显示：沾沾喜气的语音条。
　　他点开它：“你哥不会是个倔驴吧！”

　　桃酥酥：不会。
　　陈沾沾手机震动一下，收到一条来自桃酥酥的简讯。
　　周王仪打开门。陈沾沾举起手机给周王仪看：“你回我消息了？”
　　“没有啊，手机在我哥床上。”
　　陈沾沾苦笑，尴了个大尬。
　　“要不我们私奔吧，让你哥自己去。”

　　“周王仪，你的手机。”周王爻朝她们走了过来。
　　此时此刻的陈沾沾心虚的快昏厥过去：“劳驾你到时候掐一下本小姐的人中。”
　　“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