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22 醋味 ...
-
《霜月寒潭》22
·凌不疑X靳杞
·短篇
——
22
凌府
敞开的门内飘来淡淡酒香,案几上摆着几碟下酒菜,一盅盅酒液倾倒,少说也有两三瓶,但酒不醉人。
“姩姩阿姊,你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议亲。”
雍王父子认罪,于皇帝和百姓来说是好事,可于程少商而言,却不是好事。
何将军一家战死,只余家中嫡女和幼子,死前遗愿便是将嫡女托付给楼家,愿姻亲之事延续,得以日后振兴何家。
如今楼家与程家的婚事能否继续,全都城都在瞻望,无人不想得知最后的答案。
程少商在家里被烦得不行,心头惆怅又郁闷,回想整个仅有的姐妹圈,也只剩下一个靳杞也经历过议亲期,尚且还在都城之内了。
“如果当时不议亲,便不要有这么多事了。”
程少商趴在案几上,双眼迷茫,眉头微皱,手里捏住筷子的一头,另一头落在案上,随拇指偏移而滚动。
坐在她对面的靳杞没喝多少,一盅酒也只饮了大半,半撑着下巴,眼底多是淡漠之意。
“那我问你,当时若不议亲楼垚,又如何知道下一次议亲之时,不会出事呢?”靳杞点了点程少商的额头,“难不成,再不议亲?”
程少商撇嘴,她自然也想不再议亲,等老了有自己的院子,有些许银钱,做想做的事情,自由自在的,何乐不为呢。
可她想的,却也不一定能如愿。
“何昭君当时是自己做的选择,缘何如今却要我牺牲婚事,去可怜她?”
程少商神情恹恹,心头堵成一团,压得她喘不过气。
何家仅剩何昭君一人,可当初却也是她答应的订亲,如今阖家皆亡,便要让旁人的美好,去填补她的痛苦。
说到事情正点,靳杞撑着额头的手抵在眉尾,轻轻滑过,眼半眯。
“何家苟延残喘,楼家攀念名誉,皇家不可寒武将忠心、”
靳杞顿了顿,睁开眼,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洒在地面上,指尖轻点。
“你和楼垚,你们俩的意愿就如同这件事里,最微小的存在。”
女声清冷,干净清脆,话语如同寒光乍现的刺刀,一举划破这混沌复杂的局面,露出底下那肮脏又充满算计的真实。
这刀尖锐,拨开云雾时,也扎进程少商的心头,疼痛难忍,委屈至极。
“雍王父子胆大包天、忤逆谋反,何家识人不清,险些助纣为虐,何家都付出了代价,也在代价里,抓住了一切生机。”
“此事若换做我……”
程少商转头起身,向靳杞的方向俯身,满眼期待:“换做阿姊如何?”
“尽人事,反天命。”
靳杞瞥了一眼程少商,将人推了回去,抚开桌子上的酒盅,任其跌落在地。
在一片闷响中,靳杞轻声哼笑,语气坚定。
“我不后悔,就是最优解。”
如若她和凌不疑非真心分离,那竭尽所能,逆了这天又何妨。
她不在乎结果如何,也不在乎世人作何评价,只做她当下最直接的选择。
关起门来,谁又真知她心酸与否,欢愉与否。
世间如此,自己的命,当握在自己手里。
室内安静半晌,靳杞才揉了揉眉心,看程少商震惊又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缓缓补充道。
“去寻此事一开始,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如果能以别的途径得到,何苦为难自己。”
“这世间事事不会全然如你的意,也皆不会让你大失所望。”
——
酒不醉人,但程少商这几日思虑过度,没一会就趴在案边睡着了,靳杞召来侍女把她扶到床上歇息,自己转而离开了。
凌府很大,左拐走过羊肠小道,有一碧水湖,湖内有一凉亭。
靳杞站在亭内,湖里的鱼慢悠悠的游过来,探出头以为有鱼食,各个把脑袋伸出水面,张开了鱼嘴。
湖里的鱼是半月前养的锦鲤鱼苗,时常有仆从过来喂,如今一个个胖得比靳杞手臂都粗了。
“忒壮。”
靳杞低声呢喃一句,看胖锦鲤摆着尾慢悠悠的转圈,两边的鱼鳍晃动,一点点的游在这偌大的湖里。
竟然也有些自由。
轻笑一声,微风渐起,吹动案边的柳枝,柳叶过重,未经修剪,些许落入湖中,惹得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也一同迷糊了景色。
冷香伴着枝叶的味道,靳杞向后靠了靠,肩头贴在了坚硬的胸膛上,手指被轻轻勾起。
带着薄茧的手温暖,一点点从指尖侵入,直到整个手掌都被包裹住,还不知足的用指腹蹭着她的手背。
春日寒凉,手掌却逐渐被捂热,靳杞略微偏头,抬起下巴,头顶却被抵住,动弹不得。
腰间被手臂贴住,男性的侵略气息扑撒在耳边,灼热的一下又一下扫过,吹动她耳边的碎发,连带着也沾染些热意。
亭内安静下来,只剩余微风拂过脸颊,从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沉稳有力,慢慢的全然放松下来,整个身体都依靠到了对方身上。
靳杞视线垂落,湖里的锦鲤未见有食,已经只剩两三条停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倒映在水面上。
浅色和深色的衣物重叠,那肩膀大她很多,宽广、平直,很多时候她都是站在后面,被遮去大半视野。
像坚不可摧的盾。
“子晟。”
靳杞忽然侧身,拉开凌不疑的手,和他面对面,目光在一瞬间相撞。
与其说相撞,不如说是对上他的视线,每一次,只要回望,总能落入他的眼里。
静了两秒,靳杞缓缓抬手,环住了凌不疑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贴近他。
这是第一次,在如此平静的时候,靳杞主动接近他。
凌不疑喉口滚动,没有多言,只拥住她的腰,把人更加往怀里抱紧了些。
垂头,以熟稔的角度将鼻尖埋入靳杞那柔软的脖颈里,尽情的霸占这盛开的白茶花。
·
良久,久到靳杞双腿酸软,才拍了拍凌不疑的肩膀,试图离开。
未果。
凌不疑仍旧把她抱着,后退一步坐在了椅子上,勾住她的双腿,直接让靳杞坐在了他怀里。
靳杞眨眨眼,心头一跳,想着今天得亏临安值守,否则着碧水湖不得清静。
“今日怎么了?”
把人抱在怀里还不够,凌不疑俯身凑近,鼻尖就要和靳杞的触上,仅隔几厘米的位置,长睫如鸦羽,遮掩半分锐利。
尽显柔和。
“少商今日来,谈及她的婚事。”靳杞扶住凌不疑的肩膀,放松了脊背,“便觉得,好事多磨,可谁也预料不到结局。”
说这话时,靳杞神色恹恹,不似平常淡然自若,仿佛内里已经是看破红尘的老妪,无所留恋。
凌不疑自识得靳杞以来,便未见她如此这般,眉头微拧,却又知靳杞绝不是如此任命运摆布之人。
他们最为相似。
“程娘子她又来了?”
凌不疑反问,似是只听到了前半句,靳杞愣了愣,忽而被他这关注的点逗笑,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轻轻捏了捏。
“你怎的这般小气?”
“我小气?”
凌不疑眯眼,抬起下巴凑到靳杞嘴边,唇瓣轻轻磨蹭着,语调微凉,言语威胁。
“那查到的消息,夫人也不稀得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