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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同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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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寒潭》21
·凌不疑X靳杞
·短篇
——
21 哄睡
凌府寝殿,烛台只点两三盏,光线昏暗,点点清香萦绕周围,洗漱过后的身躯涌上疲乏,眼皮稍重。
凌不疑坐在屋内的美人榻上,一侧还有锦被,是婚后这几月来他一直睡着的地方。
此时他正垂头向前,湿发被靳杞用白布包裹,一点点汲取掉水,掌心轻柔的擦过,另一手时不时用木梳将发丝梳顺。
寝殿沉默许久,气氛却平和安静,一站一坐距离很近,自从皇宫回来后,凌不疑便跟在她身边。
除去各自洗漱的时间,凌不疑总是视线跟随,待她洗漱出来,对上凌不疑的眼睛,幽深黢黑的瞳孔里,有了点点光晕。
靳杞轻叹口气,上前靠近他,把白昭备好的白布拿起来,轻声让他低头,给他擦起头发来。
白布刚盖上凌不疑的头顶,靳杞的寝衣衣摆就被凌不疑抓住,今日的男人不似平常整个手掌贴合而来,是小心翼翼的,轻轻的牵住。
似是怕她因为接触太过而挥开他的手。
靳杞只当没看见凌不疑的动作,认认真真给他擦头发。
“平日里也不等发干就睡?”
回想起往日凌不疑回房歇息,洗漱后总是直接吹灯就睡,或是她早已睡着,凌不疑回来也不知道。
看今天的架势,估摸着平常也不擦干就睡。
“嗯。”凌不疑垂着头,向前更加靠近了几分,额头似要抵在靳杞腹部,“没人给我擦。”
男声从喉口而出,仍旧冷冽,只是语气向下而落,显得更加的委屈和可怜。
靳杞眨巴眼,用白布把凌不疑的头捧住,扶正他的脑袋,微微俯身过去,和他近距离对视。
“那以后,我给你擦。”
话落,靳杞手指抚开遮住凌不疑眼尾的头发,触在凌不疑的眉心,向外抹平褶皱。
“不要皱眉。”
被捧住脸的凌不疑眼睛一眨不眨,眸光跟随靳杞,白色寝衣和顺发的模样,在昏暗的灯光下,给他拉起一层孤寂的破碎感。
今夜安静又敛下冷硬外表的郎君,乖顺得不像话。
他只点头,轻声道:
“好。”
·
烛光熄灭,眼前模糊一片,黑暗的环境拉高其余感官的敏感度,凌不疑单臂枕在脑后,眼睛望着前方,瞳孔无神。
四下寂静,那已被关起来的记忆冲入脑海,肆意横行。
火光冲天的血腥味里,横尸遍野的城内,刺入骨肉的闷响,倒地不起的甲胄撞击声,叮啷作响被斩断的刀剑……
一切的一切,汹涌撕咬着他,在那半寸之内,弱小狼狈的他惊吓得失神愣怔,被迫接受这如此惊悚恐怖的事实。
“子晟。”
在被回忆席卷啃咬殆尽的之时,那试探性的温声呼喊把他拉回,重重从云端跌落下来。
“嗯。”
凌不疑低声应下,以极为熟悉的角度望向那床榻之上,女娘此时已经坐起,掀开了一半的被子。
察觉到他的视线,女娘拍了拍空出来的床榻。
“要不要睡到榻上来?”
真正睡到床榻上后,靳杞眨眨眼,还有些不太适应,一床被子里,凌不疑身上那悠悠冷香入鼻,让她睡意尽散。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臂,男女的体温差在这刻格外明显,热意从寝衣外侵入,躁得靳杞有些耳热。
她不太敢动,那怕婚后,也从未和凌不疑同床。
那日宵食过后,靳杞虽惊讶凌不疑不分房,可也只是看着他在自己带来的美人榻上放下被子,就地而眠。
如此也过了几个月。
今夜才算是他们俩初次同床。
可明明,他们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靳杞眨眨眼,喉口动了动,再抬头去看凌不疑,问他。
“睡不着吗?”
“嗯。”
见靳杞主动开口,凌不疑翻身侧卧,拉近了点距离,宽厚的肩膀彻底遮住了她,连同外面的月光也遮住。
“想起了幼时的事情。”
幼时的事情,两人心照不宣,那些事还无法平淡的说出,是心头永远无法释怀的执念。
靳杞一时之间无法回应,视线内只能看到凌不疑的身躯,那怕躺下,也高大得很。
只不过如此高大的郎君,仍有脆弱的一面。
“我哄你睡吧。”
短暂沉默后,靳杞忽然向凌不疑靠近,一只手捂住了凌不疑的眼睛。
凌不疑失去了视觉,长睫毛在靳杞掌心划过,需拢的五指内也看不见对方的脸。
女娘将额头靠在了凌不疑的胸膛,冷清的嗓音慢慢的哼起歌来,传入凌不疑的耳朵里。
是凌不疑曾经在长秋宫看过的曲谱,其谱曲者便是已故的文硕王妃,靳杞的母亲。
那时他年纪小,错过了王妃生前最后一次演奏。
如今,他的妻子便哼给她听。
曲子不长,被靳杞哼唱一遍后,又变调从头再起,悠扬婉转的嗓音安抚力十足,逐渐把凌不疑的脑海霸占,浮现起靳杞弹琴的模样。
那惶恐和不安的重压一点点消散,凌不疑缓缓的闭上了眼,略带笑意。
许久,哼唱断断续续直至完全停止,凌不疑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盖在眼睛上的手还是没有拿开。
凌不疑伸出手,握住那放在外面,变得有些凉的手背,拉近被子里,放在他心口处。
他垂眸,漆黑环境里,凑过去,注视着靳杞。
“姩姩。”
凌不疑低声呢喃,下巴微抬,在沉睡的靳杞眉心轻吻,停顿许久。
“谢谢。”
——
天光大亮,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洒向地面一片白莹莹,白昭站在门外已经一个时辰,昔日凌不疑早已出门,她此时应在伺候靳杞晨起。
只是现在房门紧闭,白昭正要敲门便被梁邱起阻拦,低声说将军还未晨起。
如此,白昭只能在门外等候。
直到光线扫过眼睫,靳杞才悠悠转醒,朦朦胧胧时,才发现面前是凸起的喉结。
后知后觉,她是和凌不疑同床共枕了。
凌不疑还未醒,许是昨夜神绪起伏跌宕,疲劳至极,连靳杞看他都不曾察觉。
睡着的凌不疑更加的乖顺,闭上眼时失去了那骇人的肃穆和冷冽,睫毛很长,垂落着留下阴影。
高挺的鼻梁下,是那薄薄的唇,唇色粉嫩,向下压去,唇峰线条锐利,但触感却是极柔软的。
靳杞忽而笑了笑,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指腹凑近凌不疑的唇瓣,轻轻在他唇角作乱,向上推去。
被迫只勾起一边唇的凌不疑很怪,这样没有防备的供靳杞玩弄,轻笑声从怀里直钻耳蜗。
“姩姩。”
比眼睛先睁开的是凌不疑启唇的低声呢喃,很快那作乱的手指便被吊住,坚硬的牙齿在柔软的指腹上轻咬。
没什么力道,随后被另外一只手裹住,唇瓣闭合,用力蹭了蹭那咬过的指腹。
做完这一切,凌不疑才睁开眼,眼里无甚睡意,目光温柔,身躯一动,整个人缩紧了靳杞怀里。
一夜拥抱而眠,靳杞身上早已沾染凌不疑的温度,这柔软似无骨的躯体被抱在怀里,鼻间是源源不断的沁香。
凌不疑手掌贴合着靳杞的背部,一下又一下的手掌上下抚摸,闭了眼睛思绪迟钝,享受这难得醒时的困顿。
“姩姩。”
又是一声轻唤,凌不疑手臂一动,靳杞和他贴得更近,能感觉到凌不疑的鼻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呼吸尽数喷洒。
如此黏人。
“晨安。”
靳杞一只手被凌不疑抓住,另一手从凌不疑头顶而过,覆盖在他的后脑,学着他的平日的动作,揉了揉他的后脖颈。
亲昵的纵容态度让凌不疑勾起唇,越发的犯懒,翻身将靳杞抱到身上趴着,抬起下巴,在她额头轻吻。
“晨安,夫人。”
·
膳厅内,谴去侍从的夫妻二人用早膳,靳杞不爱的全都入了凌不疑的碗里。
食过半,靳杞望向面前的郎君,脊背挺直,垂眸用膳,神情冷静自若,举手投足间皆是自骨子里的稳重和自持。
丝毫不见昨日夜里的阴翳和脆弱。
“子晟。”
靳杞忽而出声,凌不疑侧头相望,漆黑和浅棕相印,苍白的薄唇微动,放在桌上的手背被覆盖。
“你说过,你做我的倚仗。”
女娘语调平缓柔和,目光干净且澄澈,那流光溢彩的眼瞳讲他锁定,清冷的声线如同锁链,让他心甘情愿的垂头,扣上枷锁。
“那你委屈了,也要和我说。”
“我替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