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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清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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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寒潭》02
·凌不疑X靳杞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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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清安
“清安见过陛下——”
长秋宫内,入道观祈福的清安郡主,于巳时终于回宫回禀,宫殿内只上座帝后二人,清安郡主在下首一米距离。 方才行礼,已然被皇帝满怀笑意的举手制止。
“快,快起来。”皇帝笑着,神情和蔼。
“可是近日舟车劳碌,眼底的黑影都快到下巴了。”
宣后笑着垂头,目光落在清安郡主身上,浅色衣裳衬得她更白,头顶却也只插着一根玉簪,是当时文硕王妃最爱的那只。
万千发丝垂落身后,两根纯白珠串垂在发间,越发显得孱弱。
时下已入寒冬,脱下披风后,露出那瘦弱的肩膀,衣领交叠处,是遮不住凸起的锁骨。
清安郡主下巴已然瘦得只剩个尖尖,唇瓣苍白,眉目柔顺,眼睑半垂,心疼得宣后赶紧叫人赐座。
宣后面容慈善,视线落在靳杞那眼下,淡淡青黑被冷白皮衬得清晰可见。
“清安不觉劳累,只是想着能早日见到娘娘,便有些睡不着。”
靳杞笑了笑,腹诽两句那昨日给她递信的罪魁祸首,害得她梦了一晚上过去的事儿,睡也没睡好。
听着皇后的话,皇帝也打量了一番清安,眉头略皱,转头去看皇后,“你看看,早说让她回来,现下都瘦成皮包骨了。”
“陛下所言极是,可清安信中所言皆是真心实意,妾又如何拒绝。”
清安郡主由骆济通扶着坐下,抬头时和她对视,颔首以礼。
“陛下,道观祈福需得虔心诚意,臣女便想多祈福些日子,也好让边关的将士们与将军多些福泽。”
祈福之事是靳杞大婚第二天就定下了,原定是为期一月,谁知宣后还没准备,清安郡主的信倒是先来。
洋洋洒洒书信千字,通篇是以虔诚祈福,又提及驻守边关平乱的兄长,句句戳心,这叫宣后怎么能不答应。
“你啊…”皇帝心知面前低眉垂眼的小娘子是担忧其兄长,却也叹口气,悄然透露,“前些日子朕收到边关来信,临安也就是这几日会回了。”
临安,文硕亲王嫡长子世子之名,也是清安郡主的亲哥哥。
听闻哥哥的消息,清安郡主不由得眼睑瞪大,笑意抑制不住的攀上嘴角,双手拽住两侧的衣摆,喜形于色。
“陛下,这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朕还能骗你不成。”
皇帝摇摇头,拍了拍宣后的手,接下来的话,便交由她来说。
宣后点点头,对清安郡主的态度是罕见的温柔,自公主一个个出嫁后,便是清安一直留在她身边,她早就把清安当成自家女儿对待。
“清安,你长途跋涉回来,今日便留在宫内歇息吧。”
“皇后娘娘,恕清安不能从命。”清安郡主举手再行大礼,“阿兄几日后便回来,如今王府余留和煦夫人在府上,怕是……”
和煦夫人,文硕亲王去世前那年纳的妾室,育有一对龙凤胎,如今主持王府一众大小事。
文硕亲王为圣上而死,当年赐下的王府自是最高待遇,如今在这城中,出了皇宫,无人比王府更气派。
可气派是一回事,府内一切,和煦夫人与清安临安二人关系不密切,未必能将寝居安排得让两人欢喜。
清安与临安分别多年,自是想回去亲自布置一番,好让哥哥感受到家的氛围。
“无妨,我已经派人给和煦夫人递了信,今日你就好好歇在宫里,陪我说说话。”
宣后顿了顿,又柔声安抚清安。
“明日一早,我便放你回去。”
话到此处,再行推脱,已是不敬。
清安郡主弯眸一笑,谢过帝后二人,今夜就留宿长秋宫了。
·
临近酉时,宫门外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出行,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肩宽腰窄行至最前,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十余名贴身带刀侍卫。
不过眨眼间,已从巷外靠近大半,临到拐角之时,从后面追上来一名侍卫,凑到墨袍男子耳边低声回话。
“少主公,庄子上已经荒废很久,东西也全都搬走,属下从柴房角落拾到了一物。”
听闻回话,凌不疑脚步未停,只点头算做回应,宽袖下手腕翻转,侍卫手上的东西,就落入了掌中。
凌不疑捏着不过半个巴掌大的木牌,一面光滑,一面却用利器刻画,带着薄茧的手慢慢抚过,木牌上的画作便呈现在脑海。
是只露着尖牙,两耳竖起的狼。
凌不疑凤眼轻眨,再反手后,木牌消失不见。
侍卫见凌不疑的模样,便也知道自家少主公早就有成算,今日探查不过是确定真相而已。
可这真相,属实让人惊讶。
约莫半月前,陇右一站大胜,余党清剿的当天,匆匆派他去郊外庄,时过半月,他才找到些线索。
凌不疑昨日刚大捷归来,还未进宫回禀,便又前往郊外查案,入夜了,才匆匆回宫。
“少主公,那庄子有什么不妥?”
凌不疑所做皆有道理,侍卫从不质疑这一点,便下意识的反应是庄子有问题。
“可是和军械一案有些勾结?”
私贩、替换军械一事重大,其中牵扯甚深,凌不疑脚步一顿,身后乌泱泱十余人一同定住。
凌不疑抬头,眼神落到侍卫头顶,彻骨寒凉的瞳孔漆黑幽深,似化不开的寒潭,危险禁忌。
只堪堪一眼,侍卫已然瑟瑟发抖。
“你多言了。”
“属下知错!请少主公责罚!”
“回去自领军棍十仗。”
“是!”
·
略微小惩,凌不疑众人已然抵达长秋宫外,一门之隔,皇帝的笑声从殿内传出,开怀大笑的次数,甚是稀少。
殿内烛火闪烁,主位上是皇帝,身侧下首半米之距,是端坐和善的皇后。
除此外,殿内左侧还有一人,离皇后很近,跪坐在桌后,正侧身和皇后说话,听得她轻笑出声。
昏黄的灯光照亮整个大殿,柔和了平日里略显威严的气氛,交谈声里揉杂笑声和几句假意训斥,清冷的宫内何时这般温馨。
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家人的晚宴。
凌不疑脚步顿了顿,轻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周身的气压偏生下坠,眼睑轻眨,神色晦暗。
凌不疑只身一人迈步入殿,在阉人通报下,于殿内站定。
“臣见过陛下。”
在外所见不如亲身体验,真正站在殿内后,凌不疑的面部绷紧,对这其乐融融的气氛感到意外的排斥。
那些他曾经奢求的,却怎么也求之不得。
“诶,不必多礼。”
皇帝看着凌不疑,又转而去看清安,几番轮转后,满意的颔首,不动声色的道。
“此次陇右大捷,子晟是最大功臣。”
“为救天下苍生,臣理当竭尽全力,陇右一战,最大功劳属于众将士们。”凌不疑起身,脊背挺直,谦恭虚己,“臣不敢独享其荣誉。”
如此谦卑模样,任谁看了不得多夸上几句,皇帝满心满眼对凌不疑更是满意至极,眼神一转,声音掩去几分笑意。
“子晟,你大婚当然出征,可是未曾见过清安。”
凌不疑年少时就带兵出征,皇帝将他带大后,便入了战场,后凌不疑到了可娶妻之时,一拖再拖,谁知三月前忽然答应了皇帝的试探。
婚事就这样定下来,只是大婚当日凌不疑受命出征,余留靳杞独守空房。
昔日,清安自请入观祈福。
应差阳错,两人竟然全未见过。
“战事匆忙,臣确实未见过。”
皇帝有意为之,凌不疑转身,视线从地面转而向上,落在那精致艳丽的容颜上,与那双瑞凤眼对视,里头还藏着点惊诧。
他迈步向前,举起双手交叠,微微弯腰拱手,是标准对待皇親國戚之礼。
礼到,连带着那杀伐决断的气势,也一同袭来。
“夫人。”
被打得措手不及的靳杞咬着银牙,只得起身回礼,更是柔声细语几分,垂下头来,露出的脖颈纤细漂亮。
那脖颈未有发丝遮拦,因弯腰姿势有些许皮骨向内凹陷,脆弱又渺小,看上去只一手,就能触到那跳动的脉搏,一掐就断。
靳杞垂眸点头,柔声细语,乖顺的回礼。
“夫君。”